月牙和粉蕊相视一眼,决定再看看情况,可等来等去晃来走去,那两只荷包能多惹眼就多惹眼了,郑秀珠却就是不看她们不发火,而大夫则这时间内已经给郑秀珠把了脉开好了方子。
当着大夫的面,裴妈妈就一脸讨好的对月牙和粉蕊道:“听说平郡王妃这会儿已经去吃饭了,就劳烦两位姑娘带方子去让她先过目。”
郑秀珠近来很是乖顺,对苏静卉尊敬而不敢半分逾越,月牙和粉蕊自是看得见的,也就不觉裴妈妈此举有什么不妥,应声间就理所当然的收下了,却惹得那大夫不禁多看了两眼,但到底与他无关,也就只是看看而已,并未发表什么的低头继续收拾东西便离开。
不想,月牙和粉蕊引着大夫还没出郑秀珠的小院,就被带着好几个婆子丫鬟追来的裴妈妈叫住了。
裴妈妈面色很是不好,却依旧客客气气:“两位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月牙和粉蕊愣了一下,本能就觉裴妈妈这是故意找机会跟大夫说话,准备收买大夫向外报信,再看那文的不行准备武的架势,更是恼火,哪里肯。
“裴妈妈有事回头再说吧,我们先送大夫出去。”粉蕊忍着气道。
说着就又要走,却不想裴妈妈三两步就一横了两人中间,眼底明显翻腾着怒火,嘴上却依旧客气:“两位姑娘,还是先把话说清楚再出去吧。”
月牙和粉蕊倒也不是笨的,哪能听到这份上还听不出味儿来,当即双双都是俏脸一沉。
月牙原本是苏家的家生子,父母都在苏家混得不错,她也就分外得脸,虽然这阵子吃亏收敛了许多,却到底还是改不了已经十几年的性子,当即不悦道:“裴妈妈这是什么意思?”
裴妈妈忌惮的看了看那位大夫,抿唇不语,却也坚决拦着不让月牙和粉蕊出去。
粉蕊也有些恼了,道:“裴妈妈你这是作甚?有话就不能好好说么?眼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人家大夫为郑小主特地来一趟,辛辛苦苦的饭还没吃上呢,你却拦着人家不让走是什么道理?”
“大夫,耽误您的时间了实在抱歉,不过您与这事绝对无关,您大可先走,奴婢会让丫鬟送您出去。”裴妈妈说罢,就示意丫鬟来代替月牙和粉蕊送人。
这下,月牙和粉蕊当然不乐意了,月牙甚至推了那小丫鬟一把,横眉怒瞪裴妈妈:“你什么意思?想……”
月牙虽然是一时上火推了那小丫鬟一把,可也实在没用什么力气,却不想那小丫鬟竟然踉跄着连连退了好几步就一屁股重重坐在了地上。
月牙一愣断了话,粉蕊也惊呆在了那里,跟着就听到裴妈妈厉声道:“月牙姑娘,有话怎么不好好说,动什么手?虽然我们郑小主是不得宠,而你们也是平郡王妃的陪嫁丫鬟,可也不用这么见高踩低仗势欺人吧。”
这话一出口,小院里的婆子丫鬟立马围了过来,个个虎视眈眈瞪着月牙和粉蕊,好似要将她们生吞活剥一般。
月牙和粉蕊气得不行,正要开口顶回去,裴妈妈就忽的冲两人扑了过来,并高声道:“两位姑娘得罪了,荷包借我看一看。”
两人一怔,本能想反抗阻止,却不想身后竟有婆子一把拧住了她们,挂在两人腰间的荷包就那么顺利的被裴妈妈抢了去。
挣扎不脱,月牙火大怒喝:“裴妈妈,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就是,好好的你……”
粉蕊附和的声音还没说完,就见裴妈妈打开了从她们身上取下来的荷包,竟一只荷包除了倒出几块碎银外还有一对拇指大的珍珠银扣耳环,另一只也除了碎银外,还有一串看着就价值不菲的蜜蜡珠子和两个金戒指一个银戒指。
珍珠银扣耳环和蜜蜡珠子以及金戒指银戒指,明显都不是月牙和粉蕊的,还都是郑秀珠之前戴过的,如今从她们身上的荷包搜出来,意味着什么?
栽赃!
月牙和粉蕊脑子炸出两字的同时,怒上头顶,却还不及张嘴喷骂,就听到郑秀珠哽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位姑娘要是喜欢,直接跟我说便是,我还能不送给你们么……”
裴妈妈立马声色俱佳的惊讶迎过去:“郑小主,你怎么出来了?”
“裴妈妈,算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别惊动了平郡王妃……”郑秀珠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也在眼中直打转,看起来好不可怜,是个男人看着都动容。
大夫也是男人……
——
苏静卉饭才吃了半餐,香儿就匆匆靠近,凑近耳边低低将院里的事禀了。
香儿靠近的第一时间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这还是苏静卉进门快一年以来头一次,连恭亲王都不禁斜眼了,倒是谁也没想到,苏静卉竟那么干脆,放下碗筷就直接道:“我吃饱了,院里忽然有些事,先走一步。”
众人一怔,回过神来人却是已经走了,而轩辕彻还举着筷子坐在那里。
大夫人金华不禁笑道:“我说平郡王,你怎么还坐这儿呀?瞧平郡王妃走得那么急,指定是院里出了什么事了吧,你不跟上去看看真的好吗?”
轩辕彻看了她一眼,继续夹菜送进嘴里,满满一嘴才含糊不清道:“院里的事向来她做主,我去也最多是个跟前根后的跟班,除了扎眼还是扎眼,起不了多大作用。”
大男人说那话那么理所当然的语气,顿时惹来一片瞩目,在坐的女人就是两位亲王侧妃都忍不住目露羡慕,而男人们却看得很是不顺,尤其恭亲王,简直老脸发黑青筋直跳。他怎么就生了个这么没出息的儿子,大庭广众之下开口闭口理所当然的屈居女人之下,实在……
丢尽他老脸!
忍着火气吃了两口,却发现那双动得飞快的筷子格外扎眼,二话不说火气就飙升到了顶,霍地站起来一筷子敲过去:“饿死鬼投胎呢?”
轩辕彻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筷子一转继续夹菜,含糊不清的嘟囔一句:“无理取闹。”
“你说什么!”恭亲王两眼一瞪,筷子又打了过去:“有种再说一遍。”
轩辕彻才张嘴要顶,就被世子爷轩辕修桌下踹了一脚,低声道:“你少说两句吧。”
老大轩辕谨也赶紧跟吕侧妃和史侧妃一起安抚恭亲王,大夫人金华则赶紧让妈妈先把两个小的先带走,免得一会儿又打起来被波及,而世子妃沈欣婷则准备一有状况立马扶轩辕修一边去……
老四轩辕斌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眼却在轩辕修低轩辕彻那一句时,低去看了一眼桌下,跟着眸就沉了下去,而随后,就被轩辕修看住了。
别开眼脸,轩辕斌直接当没见轩辕修看来,原本关系还算不错的亲兄弟,如今却明显中间有了鸿沟……
在座都是心明眼亮的,那么明显的事情,哪能看不出来,世子妃沈欣婷不禁拧眉,本能的看一眼恭亲王和吕侧妃,又转大房夫妻两一眼,最后才从轩辕彻那里转回轩辕修脸上,却见轩辕修神色依旧,并没有因此而表露什么。
世子妃沈欣婷的心情顿时微妙起来,一面觉得轩辕修不跟轩辕斌计较是好事,可另一方面,又觉得轩辕修这么不跟轩辕斌计较太过分,纵容亲弟弟也该有个限度好吗?之前……
想起兄弟吵架甚至拉扯上,她好心去劝住却被轩辕斌一挥落个流产,轩辕修竟然让她大局为重息事宁人别跟轩辕斌计较,她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就那么没了,他竟然让她别计较……
越想越心伤,也不顾的当下什么场合了,世子妃沈欣婷两眼说红就红了起来,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恭亲王和轩辕彻会不会打起来,她要及时将世子轩辕修扶开?
“我忽然有些不舒服,你们慢用。”
怕继续下去失态,世子妃沈欣婷干脆起身告辞就直接走了。
世子轩辕修一怔,回过神来就觉一桌的人连恭亲王都顾不得冲轩辕彻喷火的看了过来……
“咳咳……”
世子轩辕修咳了两声,道:“我去看看。”说着就起身离开了。
事实上,不论恭亲王和轩辕彻是吵还是打,都是恭亲王府里谁都不想沾上的事,世子妃沈欣婷到底是真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反正他们夫妻二人是躲边去了,老大轩辕谨和夫人金华哪能示弱?
“咳咳,也不知妈妈有没有好好照看两个孩子,我回去看看。”大夫人金华说着就起身冲恭亲王一福,而轩辕谨也跟着起了身:“一起吧。”说着就冲恭亲王和两位侧妃道:“我吃饱了,王爷慢用,两位母侧妃慢用。”
“我也吃饱了。”轩辕彻干脆放了碗筷,起身比大房夫妻二人走得还快。
最后,反倒落成轩辕斌最后……
被恭亲王横眼一瞪,轩辕斌差点没噎到,心中对轩辕彻哦不,是对所有人的愤恨瞬间更深了。
——
苏静卉回到聚宝苑时,那大夫还没走,并作证虽然没有直接看到月牙和粉蕊拿了那些东西,但在郑秀珠屋里时,确实走来走去行迹诡异可疑……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平郡王妃,您要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动过郑小主屋里的东西,真的真的……”
在后边的小院跟裴妈妈等人一番争执扭缠,月牙和粉蕊的头发都散了,衣服也扯乱松散,看起来狼狈不已,要不是翠竹和幼梅横在那里,她们就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抱住苏静卉的腿。
裴妈妈也不甘示弱的哭嚎得大声:“平郡王妃您可要为郑小主做主啊,奴婢们可一点没有冤枉两位姑娘,奴婢确实是在两位姑娘的荷包里搜出了东西呀……”
郑秀珠一脸苍白的在旁看看苏静卉,又使劲拽裴妈妈:“平郡王妃,这只是一场误会而已,没事没事……裴妈妈,您少说两句……”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横竖外人看来都是一直被欺负的弱势群体,颇受苏静卉权势压迫,看得那大夫不禁更加心生怜悯,正义凛然道:“平郡王妃,小人确实没看到两位姑娘拿郑小主的东西,但真的看到两位姑娘在屋里走来晃去形迹可疑。”
苏静卉点头之际看了看那大夫,便转眸看向月牙和粉蕊:“你们说没有拿郑小主的东西,可大夫却证明你们在郑小主的屋里行迹可疑……你们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月牙和粉蕊一听,顿时泪流满面。
她们是要去挑事的,这话真的能说吗?
☆、145 才,人才有才
趁着月牙和粉蕊苦不敢言的空隙,已有人给苏静卉端来了太师椅,好让她坐下说话。
苏静卉坐下,也不管裴妈妈和郑秀珠哭得多可怜兮兮,径直就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好让月牙和粉蕊有时间又想一想,才慢悠悠的道:“怎么?什么辩解的话都没有?”
心虚缩了胆,平日里挺机灵的两个丫头,当下却只会磕头喊冤了:“平郡王妃,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是冤枉的……”
瞧着两人都不敢辩解,郑秀珠顿时解了大口气,暗道叫你们带着那两荷包晃着惹事,现在连实话都不敢说了吧,活该!
裴妈妈则趁热打铁,扯着已经嘶哑的嗓子继续嚎:“平郡王妃您可要做主啊,奴婢可真真是从两位姑娘身上搜出了郑小主房里的东西,人赃俱获啊,大夫可以作证的……”
那大夫还真傻兮兮的就一脸正气凛然的作证:“是,小人可以作证,裴妈妈确实是从两位姑娘身上的荷包搜出了东西。”
苏静卉挑眉:“荷包?”
简单的两个字,一如既往的声调,却惊得裴妈妈心头没来由就是一个狂颤,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上头,可想了想,又牙一咬豁出去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她们若不豁出去搅点事争一争,早晚就是个死,她就不信,这平郡王妃没有证据就凭咬死荷包是郑小主绣的就说她们掉包做手脚!
与此同时,容嬷嬷也递上了之前裴妈妈那里拿到的荷包和赃物给苏静卉看。
苏静卉淡淡看了一眼,也不知有没有注意那两只荷包,倒是伸手就去取了那蜜蜡珠子拿来把玩:“挺有眼力的嘛,挑的都是些平,日,里,郑,小,主,喜,欢,戴,的~”
裴妈妈和郑秀珠一听这话就觉得哪里不对,飞速的想了想,均是一阵心猛颤……
那么好的东西,怎么可能摆在随便就能拿到的地方?因为经常戴所以摆在明显的地方方便拿?可月牙和粉蕊是第一次去后边,怎么就这么熟悉放在哪里一拿就拿到了?再有,真要偷,干嘛调准了偷平日里郑秀珠喜欢戴的,院里人人知道是她的东西?准备东窗事发好认主吗?连个丫鬟有这么笨?
这么一想,郑秀珠就觉得不妥了,张嘴就想说些什么,却就听到苏静卉不高不低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容嬷嬷,去请顺天府尹来一趟吧。”
一听这话,大夫倒是觉得帮上了郑秀珠,可裴妈妈和郑秀珠却是都吓了一大跳。
正常情况下,一般人家都会抱持家丑不可外扬的心理丑事自己宅子内私下解决,何况亲王府这样的权贵人家,可这平郡王妃却直接找顺天府尹准备公事公办?她疯了吗?她当真就能那么不要脸面吗?
最重要的是,宅子里的事哪里是经得住公堂细审的?这一番细审下来,两个丫头若扛不住大刑认了罪倒好,万一招的是只是去惹事之类的,岂不三三五五就把郑秀珠至今没能爬上轩辕彻的床的事捅个天下皆知?到时候跟苏静卉秉公处理两个偷盗丫鬟偷盗,还指不定能得个好名声相比,她郑秀珠可就难看到彻底了……
堂堂二品大员的女儿给人做妾已经够难堪的了,还仗着御赐都上不了男人的床是什么原因?这事一旦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消遣话题后果不堪设想,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谁知道会冒出什么版本的谣言多少个?到时候,左都御史府和贤妃站出来讨公道又有什么用?轩辕彻那张嘴,天知道会蹦出什么话来,身为男人的他一旦站出来说话那可就没法扳倒了,她都怕他说出什么来左都御史府和贤妃会不怕?一番衡量下来,她岂不干脆就被左都御史府和贤妃当弃子了?
这么一想,郑秀珠瞬间全身冰凉,顾不得那么多的就跪到苏静卉脚前一把拉住要转身去吩咐的容嬷嬷,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却又通达事理的模样哽着声道:“平郡王妃……请您以恭亲王府的名誉为重……这等小事……这等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奴婢不会觉得委屈的,您不必为了奴婢而惊动府尹大人……”
那大夫一听这话,顿时觉得郑秀珠更加可怜了,不禁心疼起来,可又觉她那番话不无道理,豪门大宅讲究脸面,平郡王妃这么做倒似乎是公正了,但又欠缺考虑了……
唉,传闻果然不可信,这般一看下来,反倒是这位郑小主比平郡王妃更聪慧更通情达理更宽容大度。
苏静卉直接当没瞧见那年轻大夫的神色,勾了勾唇后,才轻道:“郑小主身子不舒服怎么跪地上去了,赶紧扶起来。”
容嬷嬷应诺着,和翠竹一左一右就把郑秀珠硬扯了起来。当然,整个过程至少看着是“很温柔”的扶……
“多谢平郡王妃……”
郑秀珠也不好说两人是硬扯她起来的,只能继续做她的柔弱小女人,心中猜测着苏静卉接下来会怎么出牌而自己怎么接才不会出错,就听到苏静卉道:“恭亲王府的名誉要紧,你的损失就不是损失吗?都……”
“不不不,奴婢没有损失!”郑秀珠就怕苏静卉后面会说什么,赶紧不顾失礼就打断她的话:“这东西不也找到了,到底没有……”
苏静卉抬眸瞥了她一眼,也不高不低的兀自继续说自己要说的:“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你就该大局为重被欺负了还要忍气吞声?更何况,你真以为这世上有不透风的墙?你真以为能堵得住悠悠众口?一旦这事今天你以为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万一明天就传了出去呢?到时候,岂不是更坏了恭亲王府的名誉?更何况……”
顿了一顿,淡淡扫了众人一眼,才道:“事情到底查个清楚仔细水落石出对谁都好不是吗?万一当中有什么误会之类的……”
大夫一听这话不禁拧了眉,那裴妈妈更是眼尖瞧见就顺势嚎了起来:“平郡王妃您这话什么意思?您这是要说奴婢诬陷两位姑娘?呵呵,说到底,您还是偏袒您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