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最后一层楼梯,有警察守着,见到霍朝颜的时候,一把拦住她。
  霍朝颜举着手机,满脸严肃道:“我正在和外面那个人打电话,她在等我过来。”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
  突地,从天台上传来一声嘶吼:“霍朝颜!你过来!”
  与此同时,霍朝颜的手机里也同步出现了外面的尖锐女声。
  有匆忙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来的那位警察看着她:“她在和你打电话?”
  霍朝颜点头:“嗯。”
  “你跟我过来。”
  霍朝颜跟着警察走了过去。
  六十多楼的高空中,寒风凛冽,吹得霍朝颜全身打寒颤。
  冷风从脖子里灌入身体,似有微雨飘落,砸在脸上如刀割一般。
  见到霍朝颜来了,文静举着手机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她脸上露出笑意,声音很轻,似喟叹般,道:“你还是来了,你怎么可能不来呢?”
  霍朝颜心里一阵恶寒,她收起手机,面露厌恶:“文静,你叫我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文静歪头一笑,“你不是很想知道,你最好的朋友陆希音,为什么突然会不喜欢你吗,我知道啊,我告诉你。”
  霍朝颜翻了个白眼,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被风吹起,她伸手拂了拂,似轻蔑似讥诮般:“不要说什么好朋友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成年人之间只有利益,感情什么的都太过虚假,而且陆希音……她这种人,也配成为我的朋友?”
  文静当下愣住:“你……”
  “怎么,很诧异我会说这些话吗?还有更诧异的想不想知道。”霍朝颜边说边往文静那里走,“陆希音远离我排斥我,无非是因为江衍不喜欢她、喜欢我罢了,你想告诉我的,是不是就是这个?”
  霍朝颜早就想过了,她和陆希音当初那么好,而陆希音对她的态度突然发生三百六十度的转变,原因其实真的很简单。
  不就是因为江衍吗?
  真的,用脚指头都能猜到了。
  她没有那么笨,只是心里十分唏嘘。
  原来真的有人会因为爱而不得,而痛恨另一个人,而且痛恨的对象,还是当时最要好的朋友。
  或许,霍朝颜想,或许陆希音一直都没有把她当做好朋友吧。
  第49章 喜欢
  文静似乎没有料到霍朝颜知道这些,她以为像霍朝颜这样单纯得近乎是个花瓶的人,不会想到这一层面上来。
  是的,在文静眼里,霍朝颜就是个花瓶。
  或许说,在大多数人眼里,霍朝颜就是一个花瓶。
  学生时代,待人单纯、为人善良、出手阔绰,嘴角总是噙着一抹笑意,没有人见过她发脾气,她脾气实在是太好了,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脾气。
  当时文静以为自己保研没有希望,可陆希音过来找到她,和她说:“你是不是和霍朝颜报的一个导师,我有办法让你成功得到保研名额。”
  文静以为陆希音说的是假话,毕竟在她眼里,一个人再善良好了,但也不会把前程给轻易放弃。
  她将信将疑地照做,站在天台上的时候双腿直打颤。
  结果,竟然,最后,真的成功了。
  所以在文静的眼里,霍朝颜确实是个花瓶。
  可是……
  现在的霍朝颜,似乎和她记忆里的霍朝颜不一样了。
  她成熟、冷静,面色沉稳,寒风凛冽,细雨砸落下来,如利刃刮过一般令人心生畏意,可霍朝颜笑容淡然自若,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
  所以她到底是向来都是这样,还是说,回国之后才变成这样的呢?
  真的有人出个国,就能从干净无害的小白兔,变成眼眸犀利的精明律师吗?
  文静怔了怔,“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过来呢?”
  霍朝颜微微笑了笑:“你不是想死吗,我来看看你怎么死。”
  “……”
  身边的警察都惊了,一个个地都想上前抓走霍朝颜,不过好在有人眼神扫过,所有人都不敢再动。
  文静单薄的身子在空中晃了晃,她不可思议地看向霍朝颜:“你,是来看我死的是吗?”
  霍朝颜语气轻飘飘的:“是啊。”
  文静突然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你这人是不是有病?”
  她双手扒着栏杆,长发在空中飞舞,撕心裂肺的模样极为的丑陋。
  天公不作美,风渐渐大了起来,乌云压城,给人一种逼仄窒息的感觉。
  霍朝颜冷笑:“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我现在过来了,来,你死吧,你跳吧,我就在这儿看着,两年前你没跳成,现在你可以实现跳楼的愿望了,这么高,跳下去绝对会死,你最好脑袋着地,这样落地的时候还有很清脆的声音,像……西瓜摔地的声音,可好听了。”
  她突然歪了下脑袋,“这么一说,我都饿了,你快点跳,跳完之后,我下去买个西瓜吃。”
  文静目光闪烁,她眼里的憎恶在当下毕现。
  文静:“你还是人吗?霍朝颜,我可是你的同学!”
  霍朝颜:“我同学可多了去了,怎么,每一个跳楼我还都得去啊?”
  文静瞳孔扩张、又缩回,她连呼吸都异常激动,胸腔起伏不定的,她喘着气说:“都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当初你要是不把保研名额给我,我也不会遇到万霖,然后嫁给他!你为什么不接我的官司!你知道是谁帮万霖打官司的吗,是陆希音!如果你接了我的官司,陆希音肯定不会接的,那我的官司说不定还会胜诉,我拿到手的肯定不是一百万,或许是一千万,三千万,五千万甚至更多!霍朝颜,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文静越说越混乱,神志越发的不清晰。
  她双手抓着头发,突然蹲下身子,哭了出来。
  就在此时,霍朝颜身边的警察一个箭步跑了过去,反手把文静控住。
  霍朝颜眼神淡淡,她看到文静被两位警察控制住,然后拖到自己面前。
  文静情绪异常激动,双眼瞪得极大,整个人的状态格外不对,咆哮着、嘶吼着:“都是因为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不去死!霍朝颜,你才是应该去死的那个人!我要拉你一起去死!”
  有人过来,呵斥:“安静点!把她送到警局去!”
  控制着文静的两位警察低头,压着文静下去。
  她的咆哮声仍在继续,夹杂着哭腔,在楼道里不断的震荡。
  室外的风越发得大了。
  细雨斜丝,铅灰色的乌云仿佛就在头顶,雨势渐大,狂风暴雨席卷着整座城市。
  等到人群都已散去,霍朝颜才离开天台。
  她一抬腿,才发现整个人都没了力气,彻底倒在地上,冰凉的水泥地板刺激着她的身子,雨点砸了下来,令她瑟瑟发抖。
  没多会儿,从楼道里传来仓促的脚步声。
  霍朝颜怔怔抬头,入目的是黑色西装裤的裤脚,颀长双腿,再往上,便是黑色羊绒大衣,以及如刀削般的下颌。
  霍朝颜无力地笑了笑:“你怎么会过来?”
  霍叶缓缓地蹲下身,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更衬得他五官锋利:“据说有人在上面让人跳楼,我看看是哪个笨蛋。”他顿了顿,嗤笑一声,“原来是我家的长公主啊,果然是与众不同、特立独行,别人看到人跳楼都劝人别跳,您真行,劝人跳,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显然是和你不一样的东西。”霍朝颜下意识反驳他。
  说完以后,眼泪一个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句话她不是第一次说了,也不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了,可那个人现在不在她的身边,他竟然不在她的身边。
  霍朝颜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哭着。
  她真的好想念,好想念,好想念江衍啊。
  霍叶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哭的这么静默无声的,心里咯噔一响,手忙脚乱地安慰:“哭什么,我还说错了?”
  霍朝颜恹恹地擦了擦眼泪:“我想回家,霍叶。”
  “行,我送你回家。”
  “我站不起来了。”
  霍叶把她拉了起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身后没有动静。
  霍叶回头,催促:“不跟上来?”
  霍朝颜眼眶红红的:“走不动。”
  “?”
  她说:“你背我。”
  霍叶啧了一声,“你这是得寸进尺,你知道吗?”
  霍朝颜执拗地看着他:“你背我。”
  “烦死了。”他不耐地搓了搓头发,“你比梁初见还麻烦。”
  霍朝颜幽怨地盯着他。
  沉默的几秒对视之后,霍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转过身,背对着霍朝颜蹲下,语气吃瘪道:“上来吧。”
  霍朝颜手脚麻利地爬上了霍叶的背,她搂紧他的脖子,脸压着他的背:“好了。”
  霍叶:“那我站起来了。”
  霍朝颜叮嘱:“慢一点。”
  “啰嗦。”
  话虽是这么说,但霍叶起身的动作十分地慢,他低声道:“累就睡一会儿。”
  霍朝颜:“睡醒了就会到家吗?”
  霍叶:“会的。”
  霍朝颜:“那我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