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干涩的厉害,她扶着床铺,走到窗下的桌旁,想倒杯茶润润嗓子,结果发现壶里没有水,她叹了口气,正要扶着窗子走出去,结果才走到门口,便听到一个低沉的女声从外面传到耳中,于是便停下了步子。
练月在船上听说过关于万花楼和无双巷的闲话。无双巷是安陵城最著名的一条巷子,因为这条巷子里全是妓院,是著名的风月场,城中的权贵没几个没来过的。而万花楼又被称为无双巷的第一楼,乃是安陵城最大的青楼,据说万花楼楼前悬挂的那块牌匾,都是夏国国君亲笔所书。
万花楼有三个当家,大当家是春姬夫人,二当家是牡丹姐,三当家是春姬夫人的哥哥东门焯。
练月在船上见过牡丹姐,识得她的声音,正训话的这位显然不是牡丹姐,那么极有可能就是春姬夫人了。
春姬夫人说话的速度并不快,但有一种沉稳,话也不多,句句精炼。她说她知道若不是迫于生存无奈,没有谁愿意来无双巷作妓,但既然下定决心来了,那就要做好准备,等你攒够了钱财,或者攀上了高枝,自然可以离开这里,否则年老色衰,只能埋尸荒野,落一个凄惨的结局。而想在无双巷混出点名堂来,空有好皮囊是不行的,好皮囊只能先声夺人,想要留住人,还得花心思。只靠出卖皮肉的妓,是最低等的妓,这种妓,无双巷里遍地都是,万花楼也不稀罕……
春姬夫人说得都是生存的大道理,让练月想起地宫里的明雍来。那时候她还小,跟大家一起接受训练,每次有人不肯练功或者偷懒耍滑头时,他就是这样训导他们的。
春姬夫人说完之后就走了,接下来是牡丹姐。牡丹姐不讲人生道理,直接讲想要成为万花楼乃是无双巷的红牌该怎么做。首先长相,其次才艺,第三察言观色。长相是爹娘给的,没办法改变,美就是美,丑就是丑,但才艺和察言观色的本领却是可以后天学的。这两项中,察言观色这一项,她能给的只是经验,其他的也全靠本人领悟,但才艺这一项却是可以勤能补拙的,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收获。现在距离年中的花魁大选还有半年的时间,这半年时间,她会安排教习老师根据女孩们各自的情况进行才艺练习,是骡子是马,半年之后,见分晓。最后,她还讲了一下上一年的花魁金玉棠如何从一个肢体僵硬的野丫头变成一个一舞倾城的花魁的励志故事。
牡丹姐说,花魁不一定是最美的那个人,但一定是最特别的那个人。
她讲完这个故事之后,院子里的女孩们显然都兴奋了起来,因为美貌这种东西,但凡有点判断力的都能分出高下来,但“特别”这字眼就不太好判断,可能人人都觉得自己挺特别的。
譬如练月曾经也觉得自己是地宫里最特别的,可后来发现,她一点也不特别,就是个工具,就是个玩物罢了,于是便彻底的死了心,本本分分的做自己的工具,做自己的玩物,直到有一天做不下去了,就逃了出来。这些女孩还这么小,可她已经能看到她们的未来了。她们中间会有人早早的死去,会有人年老色衰无人问津,只有几个或者一个,能被来此消遣的权贵富贾们看上,收入府中做妾,或是当个外室养着。
妓|女也好,杀手也好,都是浮萍,无根的东西,逐水而居罢了。
好在她已经逃出来,能不能摆脱浮萍的命运,还未可知,但至少现在是个好的开始。
次日开始,睡大通铺的十几个女孩子每天天不亮就被叫起来练功,丝竹管弦,吹拉弹唱。沈九和另外一个叫青连的女孩,是被特殊对待的两个,因为她俩长的出挑,是这群女孩中间最晃眼的两个。沈九娴静如水,像山谷里带露的百合。青连明艳照人,灼灼其华,像春天的桃花。
据说沈九和青连的教习老师来自天阙城,年轻时曾是王城里的风流人物,跟春姬夫人是故交,所以才来了夏国,帮她带人。
在安陵城养了半个多月之后,练月的伤才好了些,心口不再时不时往外崩血。一个月后,伤好了五成,牡丹姐看她能下床活动了,就过来给她算了一笔账。
牡丹姐说看在沈九的面子上,给她请的是最好的大夫,用的是最好的药材,这内服外敷的弄了一个多月,练月已欠她一百三十二两银子了,而且看她目前的状况,最起码还要再用一个多月的药,这一个多月下来,又得百十两银子,牡丹姐说问,她在她身上花了这么多钱,她准备报答她?
对于这个事,练月早做好了打算,她道:“牡丹姐,我自小便是孤儿,没有亲人可托。想卖身还债,可这副残躯上全是旧年的伤疤,又怕吓到客人。身上也别无长物,唯独手上还有点功夫,不知万花楼缺不缺看家护院的打手?”
牡丹姐用怀疑的目光将她打量一番,质疑道:“你,做打手?我觉得做个端茶递水的侍女还靠谱点。就是可惜了这幅好模样。”
练月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道:“做侍女也行,只要能还债,只不过我以前就是给人做护院的,有经验,物尽其用,对牡丹姐来说也更划算。”
“哟,口气不小。”牡丹姐道,“那成,改天咱们试一试,行就上,不行,反正有沈九给你担着呢,我倒不怕你还不上。”顿了顿,“沈九这丫头是生了一副好心肠,就是不知是福还是祸。你该好好谢谢她,是她求我找人下水救你,也是她求我让大夫给你用的药,没有她,你活不下来。”
练月苦笑一声,她生平最怕欠人人情,可还是欠了。之前萧珩救她一命,她为了还这个恩情,便替他杀人,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还清,因为只要她还活着,就是欠他。如今萧珩的还没还清,又欠上沈九了。一条贱命,欠了两个人的救命大恩。
在万花楼养了一个半月之后,练月的伤已好了八成,一些重活也能做了,只是心口偶尔还会串出游丝一般的疼痛,不知是不是在水里泡得太久,寒气入体,留下的后遗症。
心口的那两刀到底是谁捅的,她至今一点印象也没有。跌下断崖被摔丢的那三年记忆,也没有任何想起来的征兆。不过正如大夫所说,好在没有一摔摔回襁褓中,三年嘛,丢就丢了,她毕竟还有十九年,很幸运了。只是偶尔会好奇,丢失的这三年记忆,是属于地宫的,还是属于外面世界的?如果是属于地宫的,那她就不好奇了,地宫里没有新鲜事,无非就是练功、杀人,给萧珩做玩物。如果是属于地宫外的,那她倒是蛮有兴趣的,好想知道自己在地宫外的这三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夏国是大郑南方的一个诸侯国,国内气候温和,二月末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候,在二月末的最后一天,万花楼的二把手牡丹姐,和三把手,也就是春姬夫人的哥哥东门焯,把万花楼的所有护院和打手纠集起来,要试一试练月。
万花楼的打手和护院分等级,甲乙丙丁,甲等护院每个月拿八两月例,乙等每个五两,丙等每个月三两,丁等每个月一两。如果她一个都打不过,那就回去做端茶递水的女侍,女侍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月例呢。练月问,若是这些人都打不过她呢。牡丹姐说,若是这些人都打不过她,那就让她做这些人的总管,每个月给她十两银子。
练月算了一下,每个月十两银子,留下二两做生活费,八两还债,她目前总共欠万花楼一百八十二两银子,干两年就能还清债务了。两年之后,她就可以开始攒钱了。等攒够了钱,她可以买块地去种田,也可以做个小生意什么的,四处走走逛逛也可以,就是得低调些,还得时刻防着萧珩的人找过来。
如果没有意外出现,实现这个目标,需要三年的时间,她想,三年,很快的。
万花楼的这些打手的主要用处还是看家护院,他们跟练月这种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的职业杀手是没办法比的。
若不是练月给他们面子,完全可以让他们一起上,但为了给这些壮汉一点面子,日后好共事,她刻意低调了些,让他们一个一个上,并且出手也不狠,只是点到为止。
这二十个护院和打手里,也就两个甲等的手上有点真功夫,其余的都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平时拿出来吓唬吓唬人可以,但关键时刻是靠不住的。
牡丹姐看着这个自己从河中捞上来的,曾经奄奄一息的,几乎死掉的弱女子将她万花楼的这些壮汉,一个一个的打翻在地之后,便默默的走掉了。
那日过后,练月摇身一变,从躺尸的废人变成了众人皆知的练总管,负责万花楼的安全,直接听命于东门绰。
第四十九章
练月升任万花楼的练总管之后, 待遇也跟着变了, 她不用再跟那些女孩挤大通铺,有自己单独的房间, 衣裳也是特制的,一身朱红色劲装,跟她的那群手下的黑色|区别开来。
无双巷白天特别冷清, 一入了夜, 就变的热闹起来,所以这条巷子里的大多数人过的都是日夜颠倒的生活。
只有新下船的那些女孩子是正常作息,白天训练, 晚上睡觉。
离六月末的花魁大选只剩下三个月了,这些女孩们也越来越紧张。
万花楼自从开楼之后,每年都会在六月末举行花魁大选,参选者都是未开|苞的少女, 拍卖的是这些少女的初夜权,哪位少女的初夜权叫价最高,哪位就是这一年的花魁。
今年万花楼重点的培养对象就是沈九和青连, 因为这两位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情都是这批里最出挑。为此万花楼里的姑娘们还私下开了小赌局,赌这两人到底谁能力压群芳, 成为花魁。据说春姬夫人和牡丹姐也参与了,春姬夫人压了青连, 牡丹姐压了沈九。两人的竞争日趋白热化,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练功。只不过青连有舞蹈的底子, 相对轻松些,而沈九是从头开始,不过好在她聪慧,学东西快,又肯吃苦,如今也模有样了。
练月升任了总管之后,开始尽职尽责的帮万花楼训练这些打手和护院。
那两个甲等的打手知道练月是高手,对她很恭敬。六个乙等也有些见识,就算不满也不敢惹。剩下那几个纯粹是混饭吃的丙等和丁等,不知是不知者无畏还是怎么着,整天对练月指指点点,更有甚者,还当面顶撞练月。背后指指点点,练月权当不知道,当面顶撞这事,每个人都有三次机会,三次机会用完了,练月就上手了,顶一次打一次,什么都不打,专打脸,一巴掌呼过去,能把脸给打肿,如果还手,练月就上脚,一脚踹到心口,把人踹得吐血。踹完之后,那人跑去东门焯那告状,东门焯就直接把人开了。从此之后,就再没人敢当面顶撞她了。
四月中旬时,万花楼接待了三个路过安陵的江湖客,个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进来玩了之后,临走时却不付钱,说姑娘的曲子难听,在床上如死鱼一般,不满意,所以不付钱。伺候他们的几个姑娘抱着他们的大腿哭哭啼啼,说挣的都是皮肉钱,求大爷开恩,多少赏点吧。那为首胖子有些不耐烦,将她一脚踢开了,踢的姑娘直接呕了血。围观人见状,便去请牡丹姐过来。牡丹姐本着先礼后兵的服务态度,好声好气的哄了他们几句,求他们可怜姑娘们挣钱不易,好歹把嫖资付了,结果那几个人蹬鼻子上脸,数落起牡丹姐来,东门焯觉得不用跟他们客气了,就招呼人上去教训他们。不成想,这几个人手上还有点真功夫,东门焯身边跟着的三个打手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对方一个人出手,就把三个打手打趴下了。
东门焯立刻派人去叫练月过来。
这时是清晨,练月才刚穿好衣服,听见拍门声,开了门,听来请的小仆简单的说了下情况,小仆大肆渲染了一下这三个人多么多么厉害,多么多么霸道。小仆还说让她多带几个人过去。练月估摸着可能是练家子,不能小觑,于是就去灶房借了一把菜刀,插在腰间防身。之前万花楼没出过什么需要她出手的大事,平日里教训不听话的下属,也用不上兵器,所以就忘了让东门焯给她配。现在事到临头,只好用菜刀充一把了。
练月到了前面的大堂,大堂已乱成一团了,桌子板凳摔得到处都是,楼里的三个黑衣劲装打手躺在地上哎哟哎哟,东门焯正摆了姿势,要亲自上,练月立刻拦住,叫了声焯叔。
几个受了委屈的姑娘哭哭滴滴的跑去练月身边,控诉三个嫖客嫖完不给钱,让练月给她们做主。
三个满脸横肉的嫖客一看来的是个小姑娘,就哈哈大笑起来。
东门焯低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杨龙杨虎呢?”
杨龙杨虎是一对孪生兄弟,就是那两个有点真功夫的甲等打手,练月没来时,遇到难缠的人,都是这两兄弟出手解决的。
练月道:“焯叔,他们昨晚轮班,才刚睡下,我先试一试,不行了再叫他们。”
东门焯正想说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叫起来吧,人多不输阵,只听练月又问,“还得请焯叔和牡丹姐示下,是点到为止呢,还是打死为止。”
那三个嫖客闻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牡丹姐虽不知她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有把握,但这个关键时刻总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于是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差不多就得了。”
牡丹姐的话音刚落,练月人已经没影了,只听啪啪啪,连着三巴掌,三个人已经各自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接将他们打愣了,他们正愣着眼在回味这巴掌是怎么来时,练月在他们身后闲闲道:“在这呢。”
三个人闻言立刻转过了身,练月站在大堂门口,吊着眼睛瞧他们:“你们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来?”
哧啦一声,为首的那个拔出明晃晃的大刀,直接向练月砍了过去。
练月摸出插在后腰的菜刀掷出去,只听“叮”的一声,两刀相撞,那柄大刀就被震得脱了手,飞了出去,而练月的菜刀却旋转着回到自己手中。
满脸横肉的嫖客脸上出现了一道醒目的血痕,那人后知后觉的摸了一下,看到手指上的血,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他转身去看身后的两个兄弟,两兄弟不做他想,立刻从怀里摸出银子扔在地上,然后捡起兄弟的大刀,架着他,屁滚尿流的遁了。
这件事过去之后,练月的那帮手下,每逢见到她,都会恭恭敬敬,客客套套的叫一句,月姐好,虽然她比这些汉子的年纪都小。
五月初有一天,东门焯去码头送某位贵客登船,回来之后,差人将练月请了过去,说码头的老何跟他说,前两天有个脸上带刀疤的男子带着一个小女孩在码头打听三个多月以前经沛国回来的船只中有哪一艘在路上捡回一个重伤的女子。
老何说开船的老陈之前跟大家讲过,说他的船在过太平城时,看到一个女子从断崖上坠下来,然后被救了上来的事情,整个码头都知道,于是就有人告诉了那个刀疤脸的男子,说他可以来万花楼找一找。
练月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东门焯问:“这刀疤脸你认识吗?是仇家,还是旧友?”
练月摇了摇头:“不认识。”
东门焯咂摸道:“奇了,你既然不认识他,他为何要找你,他既打听出你在万花楼,为何却没有上门来找呢?”
练月想了想道:“焯叔,万花楼于我有恩,无论他寻我是何目的,我都不会连累你们的。”
东门焯笑道:“月娘,虽然万花楼做的是青楼生意,但并不无义,我告诉你这事,也不为别的,就是让你心里有个数,如果你有为难之处就说话,能帮的,我们一定帮你,毕竟现在万花楼也离不开你。”
练月谢了东门焯的好意,就从他房间里出来了。
出来之后,她决定去码头看看。她在码头上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脸上有刀疤的男子,就去跟歇在江边等活计的脚夫们打听老何,脚夫指着对面不远处的茶铺问,是哪个老何吗?练月不知是不是,就去了对面的茶铺,叫了一碗茶,她在茶棚喝茶的时候,装作不经意似的跟卖茶的老汉打听:“老伯,你知不知道三个多月前,经沛国回来的渡船中,有没有……”
“有没有救过一个落水的女子嘛。”卖茶的老汉没等她说完,就接了下半句。
练月作一脸惊喜状:“您知道这事?”
卖茶的老汉笑呵呵道:“最近真是怪事多,怎么冒出这么多人来打听这事?”
练月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除了我,还有其他人来这打听?”
卖茶的老汉道:“前几天有个男人牵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也在码头打听这事。”
练月问:“可还记得那人的样貌?”
卖茶的老汉想了想,道:“浓眉大眼,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左脸上有一寸多长的刀疤,手里握着一杆长|枪,个子很高,得比老汉高一个头还多。”又问,“客官可认识?”
练月摇了摇头:“不认识。”这句是真话,她的确不认识三十多岁的脸上带刀疤的男子,就是不知道丢失的那三年记忆中有没有这个人。
卖茶的老汉奇了:“你俩不认识,却在找一个人,以老汉看,早晚得认识。”
练月多付了一点茶钱,又跟老汉打听,知不知道他们去往哪个方向了,老汉摇头,说这个倒是没注意。
辞了卖茶的老汉,练月又在别处打听了一下,描述跟卖茶的老汉说得差不多,她见也问不出其他新东西了,就回去了。
只是练月还没走出去多远,就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于是她就近闪入一条巷子,趁着转角这个短暂的时机,跃上了别人家的屋顶。
一个穿浅红色衣裳的小姑娘随后出现在了巷中,小姑娘见长巷里没有人,就往前多走了几步,练月从屋顶跃下来落在小姑娘身后,小姑娘有所察觉,回身直锁她的咽喉,练月后仰绕开,来到她身后,出手锁住了小姑娘的咽喉。
小姑娘被她锁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喘着气求饶:“月姐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你就放过我吧。”
第五十章
练月手上的劲儿松了一点, 诧异道:“你认识我?”
小姑娘委屈道:“姐姐, 我们才三个多月没见,你就不记得我了, 你好无情呀。”
三个多月未见?那就是说,他们在三个多月前还见过,这小姑娘是她丢失的那三年记忆中的一部分?
她诚实道:“我的确不记得你了, 你是哪位?”
小姑娘气笑了:“姐姐, 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呢,我跟哥哥打赌,说悄悄跟着你, 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我们,没想到姐姐这么快就发现了。好姐姐,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儿吧,我再也不敢了。”
饶是这小姑娘如是说, 练月也没放开她,而是问:“你哥哥呢?”
小姑娘道:“哥哥在外面等着我们呢。”
练月问:“你们一直在码头,对不对?”
小姑娘理所当然道:“对啊对啊, 我们一直在码头等姐姐,哥哥说, 月姐姐如果知道我们在找你,一定会来这找我们的。”
练月皱眉问:“这么说, 你们是故意让人把你们在码头打听我的事传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