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屠户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说道:“小虚还等着我赵府接他。再说,送完货,家里的铺子也得有人照看着,那些杀才最是爱偷懒,一个不错眼就躺回棺材里去了,要不是就偷吃自家的猪血,搞得满地狼藉,我可不敢在外面勾留太久。”。
既然刘屠户一心要做好男人,四郎就不再留他,只说:“等等,给小虚也带点吃食回去。就说谢谢他这么些年还记挂着我。”
然后四郎就翻箱倒柜给找出一个食盒,一样样往里面装盘子。因为小山臊爱吃鱼虾,早前的韭菜爆河虾,和新做的蛏子烧肉便装进去满满一叠。此外还有油豆皮包的烤肉,用烤得麻辣入味的韭菜丝捆住,一卷卷放入食盒内,码得齐齐整整。
刘屠夫并没有虚应客套,在一旁搓着手很高兴地说:“唉,真是多谢胡老板,这回小虚必定开心,也肯给我个好脸色了。”
“是了。那群小东西当年就是吃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是用美食去哄,必定轻易就能哄好的。”四郎看一眼仪态万方的坐在一旁刨饭的殿下,忍不住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意。你看,我家这个就是这样的。
刘屠户和四郎没什么灵犀,自然不明白他的未尽之意,尤自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什么烦心事。
“我不爱小虚去见他两个哥哥,尤其是是他那个住在山上的哥哥,成日穿着件红衣裳,神出鬼没的,看着叫人瘆的慌。再说,来店里吃饭的两个道士都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小虚的哥哥最爱和他们厮混……”
虽然刘屠户看似叨叨的只是自家亲戚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四郎却听得尤其认真,不时点一点头。有这样配合的听说,刘屠户越说越起劲,对着四郎大吐苦水,也不着急要走了。
趁着装盒的功夫,四郎和刘屠夫聊天,目的当然不是想要做刘屠户的感情顾问,而是为了向他打听些赵家,道士,以及这些年这一带山区发生的怪事。
刘屠户道:“要说赵家,可有的说,这是咱们小盘山里的大户人家啊。本来赵家在五十年前已经要倒了,家里没人做官,他家老太爷一死,两位公子先后生病,便镇不住家里的一群刁仆,眼看是要落个树倒猢狲散的结局,可是谁知道大公子真是个人才啊。你看如今的赵员外可风光吧,那是因为他眼光毒辣跟对了人,不知怎么就站到了太宗嫡孙的队伍里。”
“太宗嫡孙?哪个太宗?”四郎一头雾水地反问。心里不由感慨,五十年之后,天下的局势果然已经风雨变幻。
“还能是哪个?带着太子北上狩猎,被二子算计了的太宗呗。说是当年的太子被天一道高人所救,一直在陆家养伤,并且还生了一个儿子。那儿子就是皇普家目前活着的唯一嫡脉。”
皇普是天家姓氏,可这嫡脉太孙四郎可从来没听过。
四郎的菜一做好,胡恪就不知道从哪里闻香而来,看四郎莫名其妙的样子,就给他解释了一句:“就是你见过的那个锦衣人。”
“对对对,虽然妖僧一把火烧死了南方朝廷里所有的龙子龙孙,可看这位黄埔公子的确是皇家贵胄之后,但是那锦绣辉煌的气派就与众不同。赵员外家最近订了许多血脖肉,说是有贵客临门,我估摸着除了这位,再不会有别人了。听我家那位的哥哥说,每次这位尊贵非凡的客人一来,赵员外必定要献上用头刀肉做出来的各种菜色,对于别的菜,贵客都只是略动动筷子,唯独这一道,每次都吃的一干二净。起先我总以为是多好的味道,结果上次厨间做得多了,哥哥就偷偷给小虚提前擀一盘出来。小虚又带回来给我,吃着并没什么稀奇,一点比不上大人您今日简简单单几样小菜。”
“项上脔很早以前就是帝王独享的美味佳肴,被称作禁脔,后来这个词才发展出了其他意思。”狐狸表哥从厨间各个锅灶将晃悠一圈,这时候忍不住出声说:“他们做的不好吃,大约是不会做。”
“是给帝王吃的东西?那就难怪了。大约是我们这些村夫吃不来那样高贵的食物吧。”刘屠户比划着两只蒲扇般的大手,把赵家的事扒了个底朝天:“赵员外对那位黄埔公子极是恭谨,他家里时常有些贵客临门。都是山外的大人物哩。有些人还是被绑着来的,可是跟着锦衣人出去一趟,回来就都老实了,我听那些贵客后来也都称他作皇上。可见是万民归心了。”
槐大刚应付完道士走回来,听到这句话,木呆呆的脸上露出一点哂笑的表情:“如今北边有五胡乱华,南边的割据势力又各自为政。皇上?天下的皇上可真多。”
刘屠户虽然已经成了起尸鬼,但是对王权依旧有一份根深蒂固的畏惧,听槐大说出这么叛逆的话来,他大吃一惊,左右看了看才说:“小点声,听说皇帝都是上天之子,有真龙护体,和别的凡人自然不同。这一位是皇甫家正经的血脉,可不好和那些乱臣贼子相提并论。”
天下乱了这许多年,自然有不少人怀念前朝的太平治世,只把前朝皇室当成是正统,而将近百年间崛起的新贵军阀统统斥为乱臣贼子。刘屠夫这么说,自然也是受了这种观点的影响。
华阳姑姑端了个楠竹编的箩筐过来,笑着问赵屠户:“你说的真龙天子就是那个喜着锦衣的男人吧?我有兄弟长在野外,听说五十年前山里新开了个道观,他常去里面住着,和些道士不知道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鬼。看着不像是什么正人君子。再说了,说起龙子,眼前这一位才是真货。”
真龙殿下正毫无形象地沉浸在美味中,除了偶尔抬头看看四郎还在不在,对外界的一切都不闻不问,一脸幸福的样子,很专注地吃着美食。
锦衣人?时隔五十年,四郎有些记不太清楚他是谁了。幸好四郎突破第四层之后拥有了一个识海,记忆力便得到了质的飞跃。
此时他前后一对应,很快就搜索出那个锦衣人是谁了——啊,不就是那个觊觎陆叔的变态吗?因为他的年纪和陆天机差不多大,也是叔叔辈的人。所以四郎一开始没将他的脸和太孙这个名头对上号。
这个太孙……好老……这是四郎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第二个想法就是:卧槽!这不是觊觎我陆叔的那个变态吗?
这下有点着急了。
感情都是需要时间和精力去培养的。陆天机和四郎一起在幻境里过了百年,陆天机又有心机又有能力,把四郎这小傻子赚得团团转,成天陆叔长陆叔短,真是把这师父当成父亲来喜爱尊重。此时听这喜穿花衣的变态居然摇身一变,即将成为未来的天子,四郎心中自然危机感大作。
——陆叔虽然道法厉害,可是这个花衣男势力好像很大,看上去在天一道中的地位也很高,这……
陆叔可是我的师父!师父师父,如师如父!要保护萌萌哒师父,绝对不能让别人欺负他!四郎的心中一时充满了使命感。
殿下暂时还不知道四郎在想什么,依旧很开心的吃着自家小狐狸做的爱心美食。
槐大,华阳和胡恪三个就你一言我一语的给四郎讲究如今的天下大势。
据说这位太孙有陆家和天一道的支持,如今已经在咸阳登基称帝。
南方朝廷势弱,内斗很凶,和陆家军战了几场,都是一触即溃。加上前朝正统皇家血脉都被番僧杀死了,所以南方系的号召力越来越弱。
若不是还有西北那边的胡人牵制着,陆家早就以太孙的大义为名南下,先灭南方小朝廷,再从西北和南方夹击得到临济宗鼎力支持的冉氏。
不过冉氏出身太低,是以抗击犬戎的军功起家,若是如今不顾形式,转而内斗,他英雄的形象必然崩塌,好大喜功的临济宗也不会让他这么干。至于北方的崔玄微,他是个聪明人,又是以稳打稳扎见长的老将,为了崔家这个千年大族,必定会选择妥协。
因此,纵观天下大局,倒是五十年前不显的陆阀势力最大。依照目前的发展态势,陆阀就是要自立为王也并非不可能。只不知这老牌门阀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为他人作嫁衣裳可不怎么划算。
别看他家现在风光,若是皇普一登上皇位,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们家。
不过,这些也都是人族自己的事,过了函谷关,燕云十六州便全都是五胡的地盘,是巫人的势力范围。因为郑家的背叛,他们在南方的势力被陆家,天一道,崔玄微还有临济宗联手连根拔起,可是在中原之地引发战乱,引蛮族入关,弘扬其外道诸法的目的已经达到。如今关外各州只知神教而不信佛道。
“冉将军和崔公子都老将了。也对,毕竟过去五十年了。连白桥镇都变成了断桥镇……”四郎长长的睫毛蝶翅一般扇了两下之后,轻轻垂了下去,遮挡住眼中的烂漫星光,
没沮丧多久,四郎就振奋其精神,问狐狸表哥:“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目前这位想要逐鹿天下的太孙还是相当倚重道门高手的吧?”
那就应该不会做出得力大将,而且还是麾下老臣这种昏君举动了。至于日后如何,四郎便打定主意要说服苏夔苏师兄和陆天机陆师父一起隐居。
远在万里之外,正在对着一个棋盘皱眉的“老臣”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一定是儿子在想我!明天一定要去看我的宝贝儿子!陆爹微笑着落下一子,眼睛边露出迷人的笑纹。
☆、160·雪花肉24
因为刚才一晃神想到了陆天机,四郎漏听了好大一段话。
等他打定主意回过神来,就见刘屠户“啪”地一声关上食盒的盖子,一边整理自己的褡裢和担子,一边转头和几个妖怪闲聊:“这就难怪了,原来道士们也是皇甫公子那一边的人。我说怎么赵家的老少爷们都喜欢和道士混作一处。那个赵大少爷还认了迦楞山上的道长做义父。”
“赵家的主人居然和两位道士的关系亲近若此吗?这群人混在一起做什么?”四郎疑惑不解地喃喃自语。通常情况下,如两个道士这般的修士,都是不屑于和朝生暮死的凡人交朋友的。换句话说,赵家和道士的关系好,必定是主动投其所好。可道士喜好什么呢?
“瞎,这群人都不是好东西,混在一起还能做什么?”刘屠户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继续说:“那赵员外在家里养了一屋子男宠,小虚他二哥也在里面,还是最得宠的一个,关于赵家这些内/幕,我也全都是从他那里听来的,估摸着十有八/九都是真。”
“赵正这个人我也认识,五十年前听说他已经有了妻儿,并且一贯不喜男色,怎么会在他爹死后反倒蓄养起男宠来?难道只是为了招待如胖道士这样的客人?”四郎又问。
刘屠户摇摇头,道:“赵正以前怎么样我可不知道,可是他的确很宠爱小虚的哥哥,而且对家中妻妾极为冷淡,连带着对独生子赵镇都不闻不问。不过,他家也养了许多美貌婢女,供客人随意取用。而且,”刘屠户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赵家里面虽然美人成群,但是每年都会莫名其妙消失一些少年男女。所以他家便常常去各地采买童仆侍女,外面正是战乱中,卖儿卖女的极多,他家里出得起钱,总能买到好货色。因为挑选时一概不要家在附近村落城镇里的人,所以那些少年男女一进赵家,是生是死也没人关心了。”
四郎听得皱起了眉头,他把填了馅心的竹笋抹上酱料放入蒸笼,心里想着:家人无端失踪?是不是小虚的哥哥做的事?只是也该找现在的那位赵员外的麻烦吧。莫非是一奸生情,反对仇敌下不去手了?只是这话自然不好说出来。四郎就没作声。
刘屠户毫无所觉的继续说:“除开这些莫名失踪的,还有些病死的。赵员外家里每次新进了美人,若有处男处女,便招呼道士过来。据说每次伺候完这两个道士,那些男女宠侍便面色枯黄,头发大把大把掉落,浑身一点劲力都没有,要养好久才能将养回来。之后也极易夭折。”
说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便道:“已经快到晌午时分,我先走了。”
看着刘屠户要走,四郎忍不住问他:“跟在道士身边那一男一女你以前见过吗?”
刘屠户皱着眉想一想,摇头道:“这倒没见过。不过,那男子长的有些像小虚的哥哥啊。那女子也有些眼熟……像谁呢?那么漂亮的人,按理说看过就不会忘记。”
四郎也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女人,可是一时却想不起来,最后只能归结为天下的美女都长得差不多的缘故。
因为各自凝神回忆,此时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声便听得尤其清楚。
雨中传出模模糊糊的呼唤声:“刘达~刘达~”不是幻觉,风声把呼唤送了过来,是真的有人隔着老远在喊这个名字。
刘屠夫侧耳倾听片刻,对着四郎一行礼,神色间有些急切地说:“是小虚在唤我。我得快点回去了。自从我死过一次之后,他就规定了一旦他呼唤我必须答应,否则必定跟我闹脾气。今日在外面勾留太久,小虚找不到我又该着急了。”
说着脱下外衫裹住食盒,急冲冲跑进了雨中。隔着老远还能听见他应答的声音。
“唉——就——来——了”
四郎在后面摇头微笑,听说山臊都喜欢唤人名字,应答之后就会被害死。传闻当然是真的,可是真挚纯粹的爱却能化解世间所有的恐怖。
因为命运的指引而相遇,跨越种族和生死在一起,说起来荡气回肠的恋情,其实不过是这两句回荡在山林里的一唤一答而已。
“别站在窗户边上,小心飘到雨。”殿下毫无感觉,一点也不明白自家小狐狸站那边一脸顿悟的傻笑什么。
你看,就不该让他去修道。陆天机能教什么好的?殿下心疼的把四郎拉过来。
“他是还在想那个女人吧?”华阳姑姑端着一大碗泡好的黄磨过来,用个小刀一片片削去枯败的根部。
想女人更不行。殿下的脸更黑了。
“没有。”四郎赶忙澄清:“我就是觉得那位姑娘看上去有些眼熟。”
“啊,那个女人啊,不就是五十年前赵家的小丫头吗?跟在道士身边习练了采补之术,自然越长越漂亮了。论蛇蝎美人心,蛇族那些热衷倒贴的小贱人加一起也比不过这小蹄子。论内媚采补之道,便是最放浪的野狐族人也要甘拜下风。”到底是女人,华阳姑姑对那常在迦楞山附近一带出没的美人早就查了个一清二楚。
“赵家的小丫头?”四郎在记忆里搜寻一下,恍然大悟道:“是不是水生那个童养媳?因为娘被毁了容,然后她不肯认的那个?”
华阳点点头。
四郎心里涌起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飞月牙儿和水生都是被老赵员外用来和道士做某种交易的祭品。只是赵端心疼弟弟,就代替他去了?”
“没错。我看是老赵员外借了阴寿,所以要把儿子儿媳抵给道士还债,他舍不得亲生儿子,就精挑细选了一对生辰八字合适的童男女作为替代。赵端主动换下来弟弟。而道士拿这两个祭品,只是为了修习采补邪术。”胡恪在一旁分析道。顺便把华阳姑姑削成片的黄蘑端给四郎。
四郎接过黄蘑,用酱油,精盐和香料腌制入味。李二把旁边那口大锅里的花生油用旺火烧到七成熟,四郎便将黄蘑分五次下入油勺中,炸成微黄色,撒些五香粉装盘。
这道黄蘑素鸡做妥当后,四郎下意识就给殿下先上一盘。
胡恪忙活半天,连口汤都没捞着。转头一看,见殿下坐在窗前,端起一碗珍珠米白饭,对着四郎专门给他留出来的几道菜优雅而迅速地一阵狼吞虎咽,吃得可真香。
殿下吃东西的样子有种奇特的专注,叫人看着就会升腾起食欲来。再说四郎今日打叠起全副精力做出来的菜色,自然更是香得非同寻常。
虽然胡恪自认是食贵精而不贵多的贵族之后,此时也忍不住腹中如鸣鼓。
饿了就饿了,妖怪也会饿,贵族也会饿。所以他并不矫饰,想吃就大声要求道:“表弟,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的呢?我也五十年没吃过饱饭了。吃过表弟你的饭之后,再吃槐大做的猪食,简直难以下咽。”
槐大刚从外面应付完两个道士回来,一听这话,木着脸没好气地说:“那可真是难为公子恪了。殿下这五十年来的确没吃东西,可你还不是一日照三顿的吃,一顿也没拉下么。”
胡恪教养极好,此时背后说人被听见了,忍不住脸红了红,小声辩驳道:“那我不是饿了吗。”
听着狐狸表哥和槐大之间的斗嘴,又看见几个小树妖伸出叶片,从窗户外边探进来,对着放在灶台上的菜探头探脑,一副垂涎三尺,但是又强制忍耐的模样,因为赵家这一堆破事而略微纠结的四郎不由被逗笑了。
“好了,大家都有份。”说着,四郎便笑呵呵给胡恪端过去一份辣韭菜捆着的豆皮肉卷。又坏心眼的给窗外的绿萝递一根辣韭菜过去。绿萝开心的卷住,一下子全融进自己的躯干里,反正是一个颜色的么。
……
然后众妖就看到窗户外有一大片绿色“哗”的一声,像一片云朵一样悠悠然飘落下去。是绿萝被辣的麻了爪,根须抓不住墙面,掉了下去。
呜呜,小主人坏心眼!其他在窗户边探头探脑的叶片“刷”一下全都不见了。
胡恪其实吃不得辣,但是他又喜欢吃,一块吃下去后立马眼泪汪汪,嗷呜嗷呜的叫唤,乱没形象一把。
“表弟今日不是说要做雪花肉?我可还等着吃闻名天下的禁脔呢。那道菜我估摸着,唯有你才能得其三昧了。”
“真不知道那块肉有什么好吃的。”华阳姑姑皱着眉说。她曾经做过摩羯陀国斑邑太子的王妃,以魅惑君王为己任,常常被人用各种口吻呼为禁脔,因此自然对这两个字没什么好感。
“尝项上之一脔,胜霜前之两螯。”胡恪摇头晃脑的吟诵完之后,笑言道:“没吃过四郎用二刀肉做的肉饼之前,我也以为这句诗实在是夸大其词了。直到尝过表弟的手艺之后,就不得不承认,血脖的确就是猪身上最好的一块肉,脆嫩而肥。再者说,因为杀猪一般都是朝猪脖子上捅一刀,可见脖子那个地方非常关键,是猪的命门,更是首领的象征。。臣子让皇帝独享猪脖子肉,并非它的味道绝妙、或者对身体有补益,其实这更像是一种庄严的效忠仪式、一个身份和地位的象征。那什么皇甫公子有心要问鼎天下,自然每次去赵家都要点这盘肉。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词,能够将食欲,色.欲和权利欲如此巧妙的结合在一起了。”
殿下先前只听他们说话,一味吃菜刨饭,并不多言。此时他总算吃了五十年来的第一顿饱饭,心情很愉悦地推开杯碟,立马有小妖怪过来收拾。
外面还在下雨。这样的阴雨天,没什么闲事在心头,吃饱喝足之后挤在一起随便说点什么,即使毫无意义,却也是十分有趣的事。
殿下一把捉住穿着灰色围裙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胖狐狸。他身形高大,即使四郎也算身材修长,也被殿下揽住腰,像是抱婴儿一样抱了起来。
“你表哥说的不错。我的小禁脔。”说着,殿下轻轻摸了摸四郎的喉结。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沉沉的磁性,还有掩饰不住的欲望。
所谓酒足饭饱思那啥,并非没有道理的。
喉结那种地方,被忽然摸到的时候,不论是谁都有种趋避的本能,若是避不开,就会莫名有种窒息感。四郎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苦着脸说:“难道我看上去像是一块猪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