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连眼皮都是可怜的红, 围巾的白衬着熟桃, 落在贺然眼里简直是送到嘴边的可口食物。
可惜现在不能吃,不然哄不好。
贺然眼里一瞬间的烦躁阴沉被他很快掩饰过去,许枕的双腿已经急匆匆离开他的腰, 垂在半空里, 迫不及待要脱离贺然的怀抱, 好像刚才娇气要抱的人不是他。
他的脚才刚刚落到地面,身后臀上贺然的两只手还没离开, 他抬起头用目光催促贺然:快松手, 出去会被别人看到的!
然而贺然直勾勾看着他, 那双深黑色无光的眸子里,是强势,是侵犯,是掠夺, 是要吞没许枕的深潭。
许枕被看得心都漏跳了一拍,他咽了口口水,目光几乎称得上哀求,两只手紧紧捏着贺然的衣袖,在上面留下几道皱褶。
终于,过了好几秒,那双炙热的大掌动了,猝不及防重重按了按,力道大得许枕差点惊呼出声,才不紧不慢地离开。
许枕可算明白什么叫自讨苦吃,他就不该为了跟沈余余较劲搞这一出,他怀疑自己屁股上肯定青了,回去要涂点药,不然不然不好看。
他默不作声地咬唇推开出口门,率先走出去,眉眼间还带着不自知的春色,明显刚被人狠狠欺负过一通,还浑不自知。
刚准备下台阶,胳膊忽然被贺然抓住,许枕跟他使小脾气,撇过头不理他。但贺然没跟他说话,黑眸低垂,只是抬起手把他凌乱的围巾解开,又慢条斯理地一圈圈围上去,挡住了他大半张脸,系好。
他便独占了这片春光。
两波人汇合,贺均和贺媛已经去别的地方转过一圈回来,贺媛不动声色看了眼许枕,面上了然,很快识趣地挪开目光,笑着说:那边有座影城,环境不错,堂嫂要去休息一下吗?
许枕眨了眨眼睛,他还没说话,没想到贺然淡淡开口:去坐会吧。
于是一行人去了影城大厅,吹着熏熏的暖风,贺然站起来,对上许枕下意识转过来的目光,他轻笑了笑,弯腰凑到许枕耳边,沙哑着声音:我去抽根烟,乖乖等着别乱跑,嗯?
许枕小声:哼。
他还生气着呢,贺然就知道跑去抽烟。不过他敏锐察觉到贺然的躁动,以及那喑哑声音里暗藏的意味,他也是男人,自然知道贺然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大约是要抽根烟降降火,不然遭殃的可是自己。
许枕很微小的幅度点头。等他点头了,贺然凑在他旁边的脸才慢慢离开,沉重的呼吸也逐渐远去,直起腰,再一次用手给他整一遍围巾,意味不明地叮嘱:不要摘围巾。
这里面暖风这么热,许枕刚准备把围巾卸下来呢,听到他这样说,感觉很莫名其妙,但他没放在心上,敷衍地点头,看贺然转身迈着长腿离开,等贺然高大挺拔的背影完全离开自己的视线,他直接把围巾解开,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
哎。
贺然没离开多久,贺均和贺媛又坐不住,要去逛逛买点小东西,一张桌子只剩下许枕跟贺舟沈余余面面相觑。沈余余鼻子动了动,嗅着空气里爆米花的甜香,突然转头看向贺舟,温声请求:舟哥,我有点饿,你能帮我买一桶爆米花吗?
直男贺舟没法拒绝,大大咧咧起身去排队了。
这下桌上只剩下两个人,许枕觉得尴尬,心不在焉地垂头玩手机,突然听到旁边沈余余用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这老土的搭讪方式让许枕懵了,抬起头:什么?
你让我想起小时候然哥养过的一只猫。沈余余拨弄着桌子上没喝过几口的奶茶,目光悠远,表情安静,没管许枕的反应,自顾自地诉说,那是一只流浪猫,脏兮兮的,但也掩不住漂亮,长毛异瞳,总站在贺家院子的墙头上,高高在上。然哥对它很感兴趣,那只猫不搭理他,他想尽办法地讨好,每天去投喂新鲜的猫饭,用各种玩具试图接近它,然哥坚持了一个月,那只猫终于让他近身了。
刚开始他对那只猫,也像现在对你一样,恨不得把所有的好都给它,可后面他有了新的感兴趣的玩意,就不太爱搭理那只猫了,那猫还总想黏他,都被他躲开,他忙着去研究他新得的模型,让保姆把猫抱走,直到那只猫老了,死了,他都没怎么关注。他这个人总是这样,冷心冷肺。
听完这些,许枕总算回过味来,沈余余哪里是想吃爆米花,分明是想把贺舟支开,就为了给自己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才不会上当!他才不会信沈余余乱说!
他放下手机瞪沈余余,顾不得要让着女孩子了,语气很冲,那又怎么样?你想表达什么?
不料沈余余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静静看着许枕,看许枕亮红脸颊上布满的春色,用那种让许枕很不舒服的目光,我了解然哥,没有人比我懂他,他不爱你,他只是把你当成一只感兴趣的小猫小狗,一个漂亮的玩偶娃娃,现在有多喜欢,以后厌弃的时候就有多冷漠。
虽然不停说服自己沈余余是图谋不轨,许枕还是被她的话气到了。他深呼吸几下,控制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他要想贺然有多爱自己,贺然答应自己会跟自己结婚,对,他都见过家长的,不要怕。
他爱我,就算他不爱我,也不会去喜欢你。许枕扬起下巴,像一只毛都炸起来还强撑骄傲的小狐狸,我们快要结婚了,沈小姐,麻烦你自重一点,不要再纠缠贺然。
他话音一落,对面的沈余余脸色瞬间苍白,摇摇欲坠地扶着桌子,好一会才抬起冷冰冰的眸,那里面已经渗透了阴寒的气息。她缓慢开口:你不相信我,你知道贺先生为什么急着让你们结婚吗?
这个问题成功引起了许枕的兴趣,但许枕不想回应她,唇角耷拉下来,如果我想知道,会去问贺然。
他拒绝得毫不犹豫,沈余余便一时沉默,只是唇角扬起一抹让人不太舒服的怪异的笑。
许枕觉得她好奇怪,不想跟她坐在一起了。刚想从凳子上站起来,身后忽然传来贺然的声音。
你们在说什么?声音又沉又轻。
许枕听到了,却不想回答,他回头,看贺然一步一步走过来,桀骜帅气的脸,高大的身材和健壮却不夸张的肌肉,一身妥帖的黑色长风衣包裹出紧实流畅的线条,一出现就吸引了大厅里大半人的目光。
但他看着这样完美的贺然,满脑子是刚才沈余余说的话,那些话还是影响到了他,让他忍不住去思考贺然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爱上自己。他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跳下凳子跑到贺然面前仰起头,我累了,要回去。
他闻着鼻尖贺然身上传来的烟味,混杂着杜松子酒,是他好熟悉好喜欢的味道,闻着闻着,他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一双厚实的大掌轻轻捏住他的围巾,紧接着是贺然沉沉的声线,似乎有些不悦,不是说不要摘下来吗?
他把围巾再次掩住许枕的脸,许枕闷闷地呼气,任由贺然系好围巾后弯腰在自己额头上印下一个烟草味的轻吻。他没有再去碰围巾,只是偷偷转头耀武扬威地看了眼沈余余。
*
回去的路上果然开始下雪,他们赶着积雪前回到贺宅,才得知沈家夫妻已经离开,既然下了雪,据说沈余余从前也没少在贺家留过夜,今晚,沈余余理所当然再次留在贺家。
贺家是长长的一字型布局,正中间是主宅,只住了贺老夫人、贺先生和贺然,两边是副宅,住着旁支,主宅和副宅前后都是大大的园子,中间用回廊连接。沈余余作为贺老夫人的客人,要留宿在主宅客房,而且是她惯住的那一间二楼的。
二楼本来只有贺然住。
许枕没法对此发表意见,他吃过晚饭就说累了,要回房休息,回了房间也不开灯,直到房门被轻轻推开,接着传来熟悉的贺然沉稳的脚步声。
贺然也没开灯,直接反锁了门走到他身边,沉声问:怎么不高兴?
许枕摸索到贺然的毛衣袖子,紧紧揪住,眼巴巴地仰头,声音很委屈,沈余余欺负我,我不想她住在这里。
黑暗里,贺然闷声轻笑,问:她怎么欺负你了?
她许枕卡了壳,直觉不想把今天的对话告诉贺然,气急败坏地拽衣袖,我就是不喜欢她,你不许跟她说话。
他的声音好可怜,好像快要哭出来,猛地站起来跑到墙边啪地按灯开关。
明亮的光线照射下来,房间里一览无余,他回到贺然面前,娇气地噘嘴推贺然,边推边有恃无恐观察贺然的表情,看着贺然只是沉沉看着自己,顺从地跟着自己的力道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更是抬起下巴,直接分开两条腿,跨坐到贺然大腿上。
你听到了没有?
贺然顿了顿,才伸手揽住他的腰,用沉稳的声音安抚他,好。
焦躁不安的小狐狸这才安心一些,两条胳膊环抱住贺然的头,仰起头,天真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恋慕,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傻乎乎把自己送上去,唇贴着贺然的下巴蹭来蹭去。
他才蹭了几下,耳边贺然的呼吸就变得很重,两只略微发凉的大掌进了他的保暖衣,在光滑的脊背上肆意,接着头顶贺然的气息越来越近,用近乎撕咬的力道捕捉上他的唇。
许枕被亲得头脑发晕,软软依偎在贺然怀里,被抱着紧紧贴在贺然的胸膛,听着贺然略快的心跳,还有些得意。
他恨不得立刻跑出去告诉沈余余,自己跟猫不一样,贺然才不会对猫做这种事,贺然只会对自己一个人这样,因为自己是贺然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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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许枕没能休息太久, 他还在微微启着亮红的唇呆呆吸气,贺然的唇再次追上来。他感觉到贺然手上的力道有些失控,这个吻也比上次更激烈, 贺然一只手往下挪, 另一只手试图撩起自己的保暖衣。
不能在贺家, 他简直不敢想象贺家的保姆第二天打扫卫生收拾床单看到奇怪痕迹时的表情,说不定还会偷偷报告给贺奶奶, 那他就不要做人了。
明明是他先招惹的,这会又不讲道理地想要叫停。
发软的手垂落下来, 抓住贺然两边胳膊,趁着贺然唇稍微离开的那一刻, 许枕都顾不得带出去的那一条晶亮亮的东西,撇过头躲开贺然还想贴上来的唇, 把脸埋到贺然肩膀上瓮声瓮气, 不要在这里。
他说的倒是轻巧,贺然急促地喘,发沉的瞳孔紧紧盯着他,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饥饿的兽类。
他不愿意给贺然亲, 贺然追不到他的唇, 眯着深邃的眼,垂头看他头顶的发旋, 把还带着湿气的吻落在他头顶, 像是一个温情脉脉的安抚, 休战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