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请不必期待本文会有什么“创造性批判”。在这场大疫面前,每一个中国人所表现出的英勇、团结、不屈和坚强都令人影响深刻。我甚至不能用笔写出其中万一,着实也没有经历再去探讨其他内容。如果您对三观的写作方向感到失望,那同样应该马上停止继续阅读。
作者和纪律管理人员在本章说内进行封禁,不是为了“堵住你的嘴”,而是为了保护其他读者的阅读体验,望周知。
疫
-24 d-day
云鹤出事了。
早上刚到办公室的时候,孙立恩就看见了满面忧色的陈天养和表情严肃的张智甫教授。两人凑在一起,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一张截图。
“怎么了?”孙立恩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很随意的挂在了臂弯上。然后他毫无心理压力的凑了过去,跟两个老头一起看起了截图,“这是……mngs?”
“孙主任,你来看看这个……云鹤的。”张智甫教授往旁边让了让,露了一个空出来,“省院收了五个病人,病毒性肺炎。”
“sars高度置信?!”看着mngs的检查结果,孙立恩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起来,“卧槽?”
“症状不太像,而且进展也不一样……这个进展速度更快。”陈天养沉声道,“我今天早上才知道的……从云鹤同德第一附属转了两个病毒性肺炎病人去传染病医院。”
“从同德转出去了?”孙立恩再一惊,“同德都处理不了?”
同德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是陈天养以前就职的医院。作为整个云鹤市实力最强、底蕴最厚、水平最高的医院。他们在云鹤的地位,就相当于同协在全国的地位一样。
他们是最后的兜底医疗机构,是病人在本省内接受救治的最后希望。
同德轻易不会往外转病人,除非是这个病人真的很……麻烦。
“情况现在还不清楚,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问题……”陈天养摇了摇头,“我给原来的同事学生们打电话,他们也搞不清楚出了什么事情。”
“疾控中心和卫健委那边的朋友我也问过了。”张智甫教授皱着眉头说道,“他们正在收集下面医院汇总的资料,现在对于下面的情况完全就是一头雾水。”
孙立恩看着两位前辈都这么发愁,自己不禁也紧张了起来,“那怎么搞?云鹤的事情咱们也插不上手,要不然……咱们自己提前做点准备?”
“准备肯定要有。”陈天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去找宋院长,至少要提前多准备一些防护物资和消毒物资。”
张智甫则皱着眉头敲了敲桌子,“我再问问情况,得有个大概判断才行。”他看着孙立恩道,“不过,你也不要太紧张。我们云鹤好歹是有自己的四级生物实验室的,云鹤对于这种突发情况的处理能力应该比任何一个城市都强——我觉得应该很快就有会结果了。”
孙立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后仍然一直心绪不宁。他紧张的原因也很简单——两位舅舅当年就是在非典疫情期间殉职的。如今自己当了医生,那个大魔王似乎又要卷土重来……这怎么可能不紧张?
心绪不宁就总需要做点提前准备。孙立恩想了想,然后打开了自己的手机,从购物软件上下单买了五百个医用n95口罩。
别说是医用级,就算是普通n95口罩,孙立恩已经很多年没有自己买过了。上一次自己去买的时候,还是雾霾非常严重的那几年——雾霾颗粒物很小,普通口罩基本没有用处。五百个口罩花掉了孙立恩八百多块钱,这个价格嘛……确实不便宜。但不管怎么说,买了口罩之后,他还是觉得自己心里好像踏实了些。
早期能够做的预防措施其实基本都以“求个心安”为主,孙立恩自己除了采购一批防疫物资以外,其他能做的就只是跟梅英师姐提前说一声,让自家的中富医院也多囤积一点。
中富医院去年就开始着手升级院区,现在所聘请的医务工作人员比去年雪灾的时候多了足足一倍。提前购买囤积一部分防疫物资并不会造成浪费,无非是让中富医院的储备更加丰富一点而已。
“消息可靠么?”自从开始运营医院之后,梅英就一直处于超负荷运转的状态。她几乎没有时间去关注什么新闻或者小道消息。所以在接到孙立恩的电话之后,梅英的第一反应就是核实,“当地卫健委上报了?”
“目前看还没有,我这边能看到的消息来源虽然比较可靠,但是也不敢保证百分之百准确。”再过两天就是元旦,在看到这个时间节点后,孙立恩的担心简直快要爆棚了,“两天之后就要跨年了,到时候的人群聚集程度会很大……如果真的又有了非典,这一次不知道要感染多少人。”
“知道了。”梅英沉默了几秒钟后作出了决定,“我现在就和相关企业联系,把储备量提起来。”
打了一圈电话之后,孙立恩重新陷入了沉默当中。最近这段时间虽然也有不少来综合诊断中心问诊的病人,但大部分都是过来晃悠一圈,等这边出了大概的诊断意见之后再次去其他医院住院的——至少四院目前并没有收治到符合“不明原因病毒性肺炎”的病人。
没有这样的病人,孙立恩就无法直接通过状态栏来判断一下,这样的病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而呼吸内科那边的黄主任也说,她们并没有收治有云鹤居住史,或者符合“不明原因病毒性肺炎”的病人。
“我这边还没有收到和云鹤有关的通报。”孙立恩的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最后干脆打给了刘堂春。老刘同志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说道,“我跟卫健委的老朋友打听打听,你先别着急。”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刘堂春给孙立恩回了个电话,时间不长,但内容比较吓人。
“这个消息先控制在内部,等卫健委的专家组得出结论了再说。”刘堂春先叮嘱了一番孙立恩,然后解释道,“现在看,这个病原体应该是个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的全新病原体,我们对它知之甚少。以前的经验未必靠得住。”
“知道了。”孙立恩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云鹤的情况很糟糕?我今天在办公室看陈老师和张教授两个人很担心的样子。”
“碰见这么个事情,肯定要担心一下的。”听起来,刘堂春倒不是特别担心这个事情。“自从咱们建立了不明原因肺炎(pue)上报系统之后,一共有过差不多两千次报警。十几年报过两千多次,说不定这一次也一样。”
孙立恩皱了皱眉头,pue系统他也见过。但他并不觉得,这一次就能和以前的两千多次一样。
mngs上提示sars高度置信,但如果真的是sars重新爆发,有关部门肯定早就已经锁定了病原体,而不至于到现在仍然是一个“谜团”。而mngs所提示的sars高度置信,很可能意味着新的病原体是某种全新的冠状病毒。
而冠状病毒,几乎没有一个是好招惹的。sars,mers,这些都是臭名昭著的烈性传染病。每一个都是要命的鬼东西。
-23 d-day
这个夜晚,云鹤依旧灯火通明。无数居民和平常一样,该出门的出门,该吃喝的吃喝。所有人都和往常一样,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
孙立恩看着网络上热热闹闹的景象,心里有些紧张。
不过紧张归紧张,该干的工作还是得干。因为担心可能有流行病,孙立恩特意调整了自己每天的值班日程。他决定自己还是去镇守一下急诊门诊比较安全。
反正有状态栏做提醒,如果真的来了个这样的病人,那满脸的风险警告至少不会让自己中招——这可比其他医生来接诊安全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堂春通知过,从这一天开始,整个四院上下所有门诊医生都戴上了医用外科口罩问诊。以前那些喜欢不戴口罩出门诊的医生们今天也都把口罩戴好了——这是个不太寻常的变化。
孙立恩的职业生涯到今年才是三年刚满还不到第四年。但作为综合诊断中心的主任,好歹已经算是副高职称。作为一个获得副高职称甚至比马永芳还早一年的“奇才”,孙立恩在日常工作上压力一直很大。要对的起自己的职称头衔,要对得起老师领导们的信任……这份压力逼迫着他不停努力。
也正是因为这份压力,孙立恩才决定一定要小心谨慎。他是直面过传染病的。鼠疫、结核、禽流感。这些疾病他面对面的见识过,更明白这样的疾病一旦传播开来,会对整个社会乃至国家造成多大的冲击。
急诊当年封闭了一个礼拜,在急诊里的医生们差点憋出心理疾病来。要是和当年非典一样……那不知道会有多少被医生心理崩溃。
医生是面对这些烈性传染病的最后一道防线,这里的阵线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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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当上了综合诊断中心的主任之后,孙立恩自己能体会到的最大的“好处”,就是给自己开药简直不要太方便。非甾体止痛药随身常备,这能让他在使用状态栏的时候,减少很多顾虑。
毕竟谁也不愿意一边头疼一边继续干活嘛。
工作认真谨慎,但生活日常却……并不怎么如意。
买了房子之后,孙立恩才知道什么叫做麻烦。虽然买的是个精装修的一手新房,但房子本身自带的“精装”实在是令人生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请了自家老爹秘书钱哥出马,价格两千两百万压价到一千九百万成交的原因,这套房的装修风格……和一开始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于是比起一般的毛坯房,孙立恩的新房就多出了一道“把房子重新拆成毛坯房”的工序——毕竟天底下也没有几个年轻人愿意自己的新房变成。而且这道工序还遇到了一些很严肃的问题。
比如建筑商的水泥标号用的太高,以至于拆除工作严重受阻。比如装修队的水电管线布置不合理,原有的电线槽和排水管全都无法再利用,只能继续往下拆……
总而言之,甜蜜幸福的麻烦持续不断,源源不绝。
胡佳比孙立恩要忙得多,至少她工作的时候是没有可能接电话的。于是,和装修公司沟通的工作就一股脑的交给了孙立恩。和沟通工作一起交给孙立恩的,同时还包括了屋内的软装、灯光设计、厨卫系统等等的决策权。总之,孙立恩啥都得管,而晚上胡佳下班之后则会对上午孙立恩的一系列决策行使“最终裁判权”。
总之,其中艰辛种种,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而平时的工作中……孙立恩也遇到了很严峻的挑战。
按照孙立恩的设想,以及有关部门的统一要求和安排,三甲医院内的所有科室都应当开设自己的门诊。综合诊断中心也不例外。在经过和院办等院内部门沟通商讨后,综合诊断中心拿到了两个门诊。一个门诊由第一诊断组在急诊大楼一楼开设——用的就是孙立恩以前一直待着的第九诊室,另一个则由第二诊断组负责,门诊地点开设在了综合诊断中心大楼里。分别命名为“综诊一科”和“综诊二科”。
综诊二科选择在综合诊断中心内部开设,主要还是孙立恩考虑到张智甫教授的身体原因而做出的决定。和去年相比,张教授的行动愈显困难和笨拙。为了让老张同志日常生活更方便一点,孙立恩特意把二科留在了综合诊断中心里。
一科的门诊任务是固定的,除了孙立恩以外,袁平安和徐有容以及周策都要轮流出诊。本来布鲁恩也得参与到门诊任务里来,但这位活熊用两天门诊,零人就诊八十七人退号的优越战绩,让孙立恩彻底打消了派他出诊的念头。
其实不光是布鲁恩,孙立恩自己的门诊情况也不太好。前来问诊的病人当中,有几乎一半的病人都表现出了对孙立恩的不信任——哪有这么年轻的主任医生啊?
这些不信任随后就表现为了门诊退号以及超高的投诉率。而投诉内容大同小异,基本都是什么“孙立恩主任没有医德,居然让学生给他替班”。
投诉本身不管是否成立,超过一定数量后,都是会转化成院办的通报批评的。所以,这几个月里综诊一科一直雄踞投诉榜榜首位置,并且成为了四院内的一个经典笑话。
另一方面,综合诊断中心最近人手一直有些紧缺。由于从急诊科里脱离独立了出来,综合诊断中心直接失去了规范化住院医师培养资格。没有规培又没有实习生能作为“补充劳动力”,综合诊断中心的各位医生们顿时开始觉得……压力有点大。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说的就是这档子事儿。
实习生可以用来干些杂事,而规培们则可以用来帮忙写病历开医嘱。而随着五月份孙立恩完成了规培结业考试之后,四院里的最后一个规培生也就此消失了——反正大家都觉得有些不习惯。
所以,现在孙立恩还要和院规培办以及临床医学院反复对线,看看对方在什么情况下才能重新把综合诊断中心纳入到培训体系里。
烦心的事情一大堆,但总归是有几件好事在后面等着的——明年四月或者说再过四个月,孙立恩就该和胡佳领证了。
要不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作为支柱,孙立恩可能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22 d-day(上)
第二天一早起床,孙立恩就在手机上看到了国家卫健委专家组昨日已经抵达云鹤,并且展开调查的消息。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孙立恩的心情更差了一点——比发现自己早上醒过来的时间居然比闹铃早了二十分钟的时候更糟糕。
按照一般流程,卫健委的专家都得去报告不明原因病毒性肺炎的地区进行调查。这是固定流程。但以往的固定流程可从来没有在央视级别的媒体上公开报道过,毕竟这种和呼吸有关的疾病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想起当年的非典。如果没有太强有力的证据,为了避免引起社会恐慌,媒体大多数时候都不会进行公开报道——至少不会搞的时效性这么强。
互联网带来的是一柄双刃剑,它能快速传播各种消息,让所有人都知道千里之外一座可能从来没去过的城市发生了什么。但同时也能让那些并不怎么了解事情经过的人突然陷入恐慌。
当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信息发布者的时候,想要依靠一两个消息来源,精准了解到事情的经过而不遇到任何夸张或者有意无意的错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正因为这样,混久了互联网的老油条们大多学会了先不说话,让子弹飞一会儿再看结论的习惯。而这个习惯似乎正在云鹤发生的事件上逐渐失效。
无数的人都在互联网平台上关注着云鹤的这个传言。原因也很简单——sars实在是太容易勾起所有人的记忆了。那个全民口罩,家家煮醋,人人都喝板蓝根的年代……令人不寒而栗。
所有人都在询问云鹤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住在云鹤的本地人则大多不知所措。疾病无形,病原体看不见摸不着。而市面上的生活却大致平静。这样的差异让大部分云鹤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最近是不是又出了什么谣言?”
而这个疑惑在中央媒体的侧面证实下,顿时变成了慌乱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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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一到医院,孙立恩就和其他的科主任们一起被临时叫到了院长办公室里集体开会。会议的内容非常简单直接——应对可能的云鹤不明肺炎患者来四院就诊。
“新闻你们应该也都已经看到了。”主持会议的宋文沉声道,“昨天晚上,我接到了省卫健委的通知,要求我们做好收治有云鹤旅居史的发热患者的准备。”
医疗系统内部的通报速度要比普通新闻快一点,但也只是快一点而已。孙立恩听着宋文的通报,心里犯起了嘀咕——不知道中富医院那边的储备够不够用。他们最多就是提前了一天时间得知消息,现在已经快过年了。不少生产相关防疫设备的厂商都已经进入了春节假期放假时间,从经销商甚至厂家处购买设备,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总之,目前院内要求所有医护人员做好防护。医用外科口罩和口罩一定要戴好,提高手消意识。你们这些负责管理科室的主任们要做好带头作用……”宋院长顿了顿,然后对孙立恩道,“孙主任,你们科里的mngs设备情况怎么样?现在的使用情况能不能满足要求?”
突然被点了名,孙立恩先是一愣,然后赶紧答道,“目前设备保养良好,使用情况一切正常。可以发挥应有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