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飞快的转身回到楼上,换上井行留下的包裹里的衣服,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又拎上男士风衣赶紧就下了楼。
记者人多势众,说起话来底气足、嗓门大,比起所谓采访取材,倒不如说是拷问。
问题基本上和昨天猜测的一样,无非就是想搞清楚舒依依跳楼事件是故意嫁祸还是纯属偶然,如果偶然的话她为什么会跳楼,还是在如峰谷。
我快步冲上去将风衣罩在他身上,拦在前面直面记者。
“我们不会回答任何问题,如果你们再这样随便跟踪打扰,那对不起,我会直接报警。”
“我们只是想知道舒小姐现在有无生命危险?如果有的话,是否考虑起诉如峰谷?”
如果说刚刚还只是自己的猜测,那么现在这个问题的提出就足够证明这帮所谓记者根本是有备而来的了,才三两句就迫不及待的暴露了目的,着实蠢笨。
“我说过,不会回答任何问题!”我强硬的再次强调,揽着父亲向外突围。
医院附近的巡警及时赶到,成功驱散了记者,安全护送我们到了医院的急诊中心。
进到了医院里头,爸爸才慢慢平复过来,好奇地问我,“小锦,你这些装备从哪里搞来的?”
我一边收拾一边解释,“没什么,提前备着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才刚说两句话,急诊室的护士就准时出来寻找家属,我和爸爸赶紧迎了上去。
爸爸着急地发问,“舒依依昨晚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我带你们进去看看。”
护士把我们带到了舒依依的床位跟前,她人已经醒了,正不停地叫着疼,看见我们来了,叫唤得更加起劲了。
那一声声哀嚎很快就击溃了爸爸,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哆哆嗦嗦地询问医生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床边围了好几位医生,看上去都淡定又冷静,为首的一位鬓边发白,说起话来声音浑厚有力,很有安抚人心的效果。
“不用过度担心,我们观察了一夜,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出现,目前来说总体还是比较乐观的,等诊疗方案确定了就可以开始手术。”
“我疼,我疼!”舒依依的哀嚎声并没有随着医生的“好消息”而终结,相反,还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身后年轻的护士啧了一声,轻声自言自语着:奇怪,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会疼得这么厉害。
看在父亲悲伤着急的份上,我没有做声,或者说,从小到大对于类似这样的场面套路早已习惯了,已经真的可以做到不屑一顾了。
“疼是正常的,说明并没有损伤到神经,”医生俯身安慰舒依依,“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放松心情,不要总是想着疼,也不要乱动,多想想每坚持一分,离完全康复就近一步。”
“我渴,我想喝水。”
医生拒绝了她,用棉签在她嘴唇上沾几下,反复叮嘱一定要手术完了才能喝水。
看着她这幅样子,爸爸终于彻底控制不住了,弯着身子趴在床边,说话的声音里尽是哭腔。
“依依,依依,听医生的话,爸爸会陪着你……”
“依依,你要坚强点,等康复了,什么都会有的……”
“依依,只要你能好起来,爸爸付出什么都愿意……”
那一声声真情实意的祈愿,感人至深,闻者落泪。
安抚很快起了作用,舒依依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睁眼看了我一眼,居然叫了一声,姐姐。
这可真是破天荒难得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爸爸先激动了起来,动情的拉着我一同伏在床边,无比激动的说:“依依,你叫姐姐是吗?姐姐就在这里,舒锦就在这里!”
舒依依这回大概是真的痛到了极点,脸色苍白的昏睡着,除了冰冷的机器上显示出各项生命体征,光从脸上实在看得人心慌不已。
爸爸好容易缓和了的情绪瞬间也重新变得紧张起来,拼命挣扎着想要唤醒舒依依。
我在边上劝了好一会儿都不管用,最后没办法,只好出动保安将我们一并请了出去。
我把他扶到旁边的靠椅上让他休息一下,又请求护士帮忙多留意,好说歹说总算是安抚好了父亲。
距离手术时间差不多还有半个多小时,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启动了,医生护士们都进进出出的忙碌着。
看着他们这样的状态,爸爸总算是找回了理智,明白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因为只会阻碍救治。
我找了个理由想去隔壁楼看一下许小雪,自从手术完还没有见过她,虽然透过医生护士的电话沟通得知手术很顺利,可是对于她的情况,心里还是十分没底。
因为目前她还在icu里面住着,所以我就找到护士问了下情况。护士很警觉,立马问我叫不叫舒锦。
有些奇怪,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护士的脸色有些为难,嗫嚅了半天才说道:,“她从醒来就开始骂你,有一点风吹草动就问是不是你来了。”
“那我现在可以去看她吗?”
“不大好,昨天有个女孩过来,她以为是你,差点把仪器砸了。”
“好吧,我知道了。”看来今天是见不到她了,“那她大概什么时候才可以转去普通病房?”
“大概下午吧。”
我点点头,想起了一件事情,继续问道:“麻烦再请问一下,这两天有没有一位男士来看过他?”
“你说她爱人吗?”护士无奈的摇摇头,“一直没来,我们有问过她好几次,她也都不肯说,只是哭。”
得到这个并不算意外的答案,我也没有再多问什么了,留下联系电话就离开了特护中心。
看来井铎是下定决心要把自己从这件事情当中撇得干干净净。
确实,这才符合他唯利是图的个性。
回到急诊病房的时候,专家们正在开会,爸爸已经先被请到了隔壁的小会议室等结果。
我进去坐了还没一会儿,元思培就来了,我有些惊讶,递了个眼色给他,示意出去说话。
在门外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先问候了几句舒依依的身体情况,等不及元思培说什么,我先问起他井氏那边的状况怎么样。
元思培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这周如峰谷的退订率升了不少,关于跳楼的事情警察那边正在跟进调查。”
“有初步结果了吗?”
“算有吧,现场有发现遗书、债务欠条和还有一些不大好的视频。”
“可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如峰谷,还恰好是许小雪的那栋别墅?”
元思培的手紧紧捏着窗户边框,似乎在压制着火气,“警察调查了舒依依的男朋友,他似乎有意拉你下水。”
“我?”我跟舒依依唯一一次联系就是夜店那晚,怎么会扯上我。
“他说舒依依之所以去那里是因为约好了跟你拿钱。”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沉,一时间,窗外楼下春意初显的花坛,也都好像变成了狰狞的魔鬼。
元思培的话音还未落地超过五分钟,警察局的电话就打来了,跟我约好了时间过去协助调查。
元思培见我有些六神无主的慌乱模样,告诉我如果有需要可以介绍律师给我。
现在也不是客气的时候了,我赶紧就道了谢,这样的时候,千万不能让自己也被迫陷入到泥潭当中。
爸爸还一个人在小会议室里等着,我跟元思培没有继续聊太多,送走了他,回到会议室,爸爸正趴在桌子上休息,白发已经十分明显了。
我有些心酸又有些难过,站在会议室门口等着医生们出来,一直站到腿都有些发麻了,终于等到了会议结束。
万幸等来的是好消息,午饭后就可以开始第一次手术,爸爸总算的舒出了那口气,激动得握着医生的手说了好多声谢谢。
手术时间的确定也给了舒依依明确的希望,好过无休无止的忍痛等待,让她焦躁的情绪也缓解了不少。
在手术之前,我和爸爸轮流去找看她,因为不能久留也不宜多说话。
我也说不出什么鼓励的话,所以大多数时候也就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必要的时候给她的唇上沾沾水。
就在准备要换爸爸的进来的时候,舒依依突然叫住了我。
“姐,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会跳楼吗?”
我倒是真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和我提起这件事,不过想来也不会是认真的说些什么吧,按照舒依依的脾气,现在怕是让我也跳一次楼都消不了她心头的恨。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虽说好的不用指望能沾上光,可是但凡有不好的,都必须要陪着她经历过一遍才行。
我于是疲惫地冲她笑了笑,“等你病好了再说吧。”
真要离开之前,我又想起了她那位传说中的男朋友,退回到床边上含糊地问,“要不要通知你朋友过来看你?”
舒依依闭上眼睛转过头去,“不用了,我不想见任何人。”
我掖了掖她的被角:“那你好好休息,过会儿爸爸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