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了一天液,俞晨总算是退烧了,可还是咳嗽得厉害,石英煮了半桶冰糖雪梨给俞晨吃,她躺在床上看手机里从前和许临发的那些微信,又看得泪眼模糊,靠回枕头上昏睡过去。
石英在外面和医生沟通,看能不能除夕那天能把俞晨接出医院过个年,医生也理解石英这种心情,从电脑里拨出她的化验单看了看,说问题不大,可以接回家,石英对医生道完谢,回到病房,看见俞晨已经醒了,又在盯着手机看,不悦地说道:“别看手机了,让你睡觉睡觉,你说你都三十五了,怎么还是这样不听打招呼!”
俞晨看着手机,没搭话,石英是越来越讨厌俞晨对自己的这个态度了。
她抽了抽椅子,朝俞晨凑近了些,说道:“这个春节,你表姨那边的家里人要过来和我们一起过年,我把丰侨的客厅给他们拉帘子隔出一半让他们住,你看怎么样?”
俞晨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扔掉手机说道:“妈!我要跟你说几次!这房子不是我们的!你现在还让亲戚们过来住进去!这让许临看见了,会是什么想法!”
石英也被俞晨惹怒了,从椅子上站起身大声嚷道:“俞晨,你别不知好歹啊!那许临是怎么说你的,你就这么死猪不怕开水烫啊!他都对你人格侮辱了,你还想顾着他的房子?我告诉你,他许临那天说的那些话,我不会饶过他的,这房子我本来也没想要占他便宜,可就凭着他说话那么难听,我还就是要插上一脚,哦,我们养你这个女儿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就是要让他侮辱的?这件事没完!”
俞晨坐起身对石英说道:“这事情一码归一码,房子是用我们的钱买的吗?他这些年过得这么难…妈,我求你了,你就不要为难他了好不好!我出院以后就马上找房子,咱们尽快搬出去。”
石英心想自己跟亲戚们把话都说出去了,说这房子俞晨至少能拿一半…现在俞晨整这一出让她这老脸往哪儿搁…情绪更加激动起来,“俞晨,你要这样的话,咱们这母女也不要做了,你怎么就能这样没有羞耻心的呀,那许临…那许临都说你是鸡了,你还这样维护他!你是不是要维护他维护到死!啊!?”
俞晨的眼泪瞬间被呛了出来,是啊…现在的许临已经把她丢弃了,不要她了,世上又有多少父母,能够容忍自己的女儿被别的男人说成是“鸡”呢?…
许临,你到底怎么了….
俞晨又莫名咳嗽起来,鼓着嘴想要忍,却越咳越痛,胸腔里就像抽风箱一样,一个长齁,又咳得呕了起来。
石英看俞晨这样,终究还是收住了怒气,坐到床边帮她拍背,她俯身把刚才吃下去的梨全部呕在了垃圾篓里。
披头散发、脸色苍白,鼻尖和嘴都一层一层起了干皮,俞晨咳得一声一声干呕,石英终究还是心疼女儿,“行了行了,你不让住就不让住吧,你表姨父哥哥家的小孩有心脏病,这次是要带着来北京治病的…你呀,为了那个许临,真是变得自私得要死。”
“房子…房子不是我们的…”俞晨喘息着对石英重复道。
石英妥协道:“好好好,不是不是…你先把你身体养好了再说吧,这几天,许临可没有来看过你一次,连电话都没有,我和你爸为你忙前忙后的…唉…”
俞晨的心里也很难过,咳出的浓痰里带了血丝。
…
杨禹鲭命令陆杨查了关于泄露思林集团内账泄露和医疗设备采购合同之事,一周后,陆杨给了他结果:“你猜猜这件事是谁做的?居然是杨禹鲲手下的人干的!惊奇不惊奇?讶异不讶异?”
陆杨在包间搂着老板精挑细选的两个妞,略带着醉意对杨禹鲭说道。
“那杨禹鲲绝对是知道了老爷子的遗嘱名单上没有他…才下这样的狠手…这件事儿你先不要声张出去,等他弄得差不多了,再让老爷子知道…”
杨卿山把许临指定为自己的唯一财产继承人,这件事当然触怒了杨禹鲭,却也知道老头子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因为他手上的财产有很多都是和妻子陈楠联名持有的,而陈楠在去世前立下遗嘱,未来只有和杨卿山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人,才能有继承权。
也难怪,杨卿山一直对外宣称杨禹鲥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合计着都是为许临继承财产打地基呢…
杨禹鲭喝下一杯加冰xo,心里的逻辑线逐渐展开,心想杨卿山讲究做事有理有据,杨禹鲥失踪得真是时候…
许临和杨禹鲥是孪生子,是许明坤和江蔚珏的孩子,这老头子可真够鸡贼的。
…
除夕这天,俞晨回到丰侨,看见了表姨父哥哥一家人,表姨和表姨夫带着来的,石惠和爸妈与卢江盛那边的亲人一起过年,不过来,俞晨舒了口气,心想念叨自己的人总算少了一个。
表姨夫患病的儿子十六岁,刚读高一,室内隔缺损,四年前做过一次修补,现在又复发了,这一家人通情达理,已经在附近租好了房子,挂的刚好是许临的号,儿子的母亲和石英包着饺子,絮絮叨叨孩子生病这些年家里不容易,这次手术的五万块钱还是卖了家里的一套房凑出来的,小县城的房子不值钱,这价格都是买家出于同情心给出的。
在一边搅拌肉馅的俞晨听着,心里觉得惭愧,表姨从石惠那里知道俞晨和许临的关系,不过听说他们已经分了,也就没好把这事往外说,怕添了尴尬,分都分手了,哪儿来的情分?那许临不要记恨故意找茬才好。
这个年过得疏离寡淡,表姨和表姨夫不断赞叹这个房子不错,俞晨不断跟他们强调这是借住在朋友家的,朋友年后就要回北京了,到时候得还回去了。
石英瞪着俞晨,心想这是养了一个什么女儿…俞达忠扯了扯石英,对她使眼色让她不要再和俞晨较劲。
表姨从林城带来了家乡特产,晚上一家人吃完年夜饭,石英居然支起桌子张罗起了打麻将。
她什么时候买的桌子,什么时候买的麻将…
可这是一个除夕夜,她也没有理由阻止一家人凑在一起找找乐子,那个患病的儿子郁郁地坐在沙发上往手机上刷红包,俞晨也不是个健谈的人,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正当她看着电视上无聊的春节晚会发呆时,手机响起。
是养老院的人打来的,说常青脑梗被送医院了。
放下电话,俞晨马上换衣服就要出门,对着正在桌子上的石英说道:“我出去一下。”
石英出牌正在关键时候,也没搭理她,此时俞达忠正好在卫生间。
俞晨裹着羽绒服急匆匆出了门,身上除了手机就是钥匙,连包都没拿,还带了一张银行卡,以备急用。
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在场的人却是邢建国。
常青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左半身麻痹,手脚痉挛,还好被护工及早发现,输液融栓即可,没有到要做手术的程度。
她一直昏睡着,脸上也看不到什么痛苦,俞晨伸手为常青掖了掖被角,和邢建国走出病房。
坐在等待区的塑料椅子上,邢建国看俞晨的脸色不好,说道:“我和许临的舅舅江文涛也有交情,许临现在和陆文慧在泰国度假,一时赶不过来…就拜托我过来了。”
俞晨取下口罩,轻声说道:“许临有你这样的老师,真的很幸运。”
“我孤家寡人一个,女儿在美国留学,儿子现在医院值班,家里活着的父母长辈差不多都移民国外了,无牵无挂,这时候帮他分担一点事情,挺好的。”
邢建国对俞晨缓缓问道:“你和许临…到底是怎么回事?坦白说,我一直觉得许临和你呆在一起吃亏了一样…总是想不通,他那时候为什么会写遗书…他可是性格很坚韧的一个人啊…但是我没有亲眼目睹过什么,也不好对你们指手画脚了…只知道许临原本很喜欢你,他曾经跟我说,要是不能娶到你,他这辈子就不准备再娶了。”
听了邢建国的话,俞晨冰冷的眼眶里瞬间溢满热泪。
夜深了,等待区的电视上,春节晚会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倒数环节,欢天喜地,喜乐洋洋,俞晨却是半点笑也露不出来。
午夜十二点到了,俞晨对邢建国说道:“您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就行。”
“你…可以吗?”
邢建国此时也感到有些累了,想要回家睡觉,和俞晨在这里坐着也有些尴尬。
俞晨笑了笑,笃定地说道:“嗯,没问题的,我可以。”
“好吧。”
邢建国虽然迟疑,但是倦意来袭,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于是离开。
俞达忠跟俞晨发了n条微信,俞晨说自己想要一个人静静,让他不要多管,连俞达忠都有些生气了。
俞晨怎么变得越来越古怪了…藏着掖着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夜深了,医院里的暖气也变小了,俞晨拢紧衣服,又咳嗽了起来,想要找点热水喝,在大厅走了走,看到抢救室门口摆满了家属陪护的行军床,躺在上面的还是有不少人。
除夕之夜的难受,并不是她一个人在经历…
在北京就医,确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俞晨不由又想起表姨夫哥哥那一家人,拒绝让他们住进丰侨,是对是错呢?
邢建国回到家,想了想,给许临打了电话,告知他在医院守着的人是俞晨,许临在电话里顿了半晌,说自己已经订了最近的航班回北京。
曼谷的五星级酒店房间,暖暖的风迎面吹进屋里,许临把陆文慧压倒在床,陆文慧却在他想要进入的时候再次退缩了,逃出房间。
许临在床上抽着烟,不断想着那天夜里,俞晨在他身/下任他蹂躏的情景。
俞晨在医院一直守到半夜三点,护士告知她常青的问题不大,让她离开,俞晨又开始一阵阵发冷,这才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表姨一家人去了同远附近的出租屋睡觉去了,石英守住了对俞晨的承诺,没让亲戚住家里,俞晨想到在医院抢救室外看到的那些行军床,却又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太“绝情”了。
晚上又咳得睡不着了,石英心急火燎地给她煮梨熬汤,还是不见效,凌晨天亮了才睡着,第二天一直睡到下午,被俞达忠催着赶着回了病房。
夜里,俞达忠和石英回家以后,许临出现在病房门口,对她说道:“谢谢你昨晚守着我舅妈。”
他的脸,还是那样冷漠,语气,还是那样淡然。
不过这次,俞晨似乎有了一点免疫力,可以抵抗住他的“冷”了。
只是,又不争气地咳了起来,不断喝水想要把喉咙里的“狂躁”压回去,却还是越咳越厉害。
这次,许临并没有离开,而是走到她床边,朝手里哈了口气,伸手为她抚着胸口。
“有没有舒服一点?”
记忆里,那个坐在床边不断为他抚着胸口的人,他终于记得是谁了。
“我照着记忆里学的…”他对她补充道。
俞晨咳嗽着慌忙戴上口罩,许临内心的怜惜最终还是被激起,心疼地把她搂进了怀里,不断为她抚着胸,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说道:“对不起。”
她头靠在他的胸前,咳得全身发抖,说不出话。
柔和的暖黄色灯光下,她终于止住了咳,许临守在她的旁边,握着她的手,忽然说道:“真想和你做啊…”
俞晨一怔,“你说什么?”
他目光错开她,“没什么。”
“陆文慧呢?你怎么没和她一起?”
“我提前从泰国赶回来了…她没意思…”
“不愿意和你上床,所以没意思?”
“嗯。”
他坐到床边,搂着她,掀开她肩膀上的衣服,亲吻着她的肋骨,低念道:“我其实…喜欢你这不完美的身子…我不怕被你传染…很想和你做,这次赶回来,也是急着想要吃这一口…”
俞晨忽然反手一耳光打在了他脸上,“滚,我不是你的鸡。”
许临站起身,看她的目光里非但没有愤怒,还有一丝感到可笑的戏谑。
他拿起皮衣外套,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