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洲下意识地伸手去拽车门,“追上去。”
  “少爷,恐怕咱们追不上去了。”司机脸上的表情变得更惨了,欲哭无泪地摇了摇头,“车钥匙刚刚被简小姐拿走了。”
  不然他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玛莎拉蒂不待,非要在外边站着啊。刚刚这个简小姐也没说什么,就叫他出去,那可是敢打方景洲还被他家少爷问手疼不疼的女人,他敢不听吗,当然就出来了。哪想到小姑娘也跟着下了车,绕过来二话没说,拔了钥匙锁了车,转头就钻进了停在一旁的宝马里。
  司机觉得这也就是简希不会开车,她要是会开车,都能直接把车开跑了。
  拉了一下车门没拉开的方景洲顿时蹙起了眉,“给老陈打电话。”
  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活不过明天的司机苦巴巴地指了指车子:“手机在车里呢。”
  而且他要是没猜错的话,他们少爷的手机应该也在车里呢。
  司机觉得自己这么挤牙膏似的提醒自家少爷还不如一鼓作气叫他认清现实,顿了顿,又说道:
  “简小姐走前给您留了一句话,说这段路平时没什么车经过,那杯咖啡是给您买的,叫您趁热喝,能御寒。”
  第72章 活着不好吗
  “真的就这么走了?”简林一边开着车一边似笑非笑地看了撑着腮坐在副驾驶上发呆的小姑娘一眼, 试探性地问道:“不回去看看?”
  不就是参加个酒会吗, 怎么还给小丫头惹生气了。这酒会他也知道,正好是那个当年被简希摆了一道、看着他们家老爷子眼红整天怂恿自家孙女和简希较劲的陈老的金婚庆典么。简林敢打包票在陈家老头儿的面前简希绝对吃不了什么亏,估计还是方景洲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把他们小希给惹急了。
  真的是, 活着不好吗?干嘛要惹他们小希不高兴,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么。
  简希懒懒地靠在副驾上打了个哈欠,眉头都没皱一下, 口气也很漫不经心:“不是给他留了钱包吗, 旁边就是一个咖啡厅,顶多是走不了在咖啡厅里坐一晚上,又不会冻死他。”
  呵,看来她考虑的还挺周全的。
  简林最近在国外度假,也是刚回来正在倒时差, 收到简希的短信时都打算洗洗睡了, 但看她报的地址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咖啡厅,疑心是她们路上车子抛了锚,这才急急忙忙跑过来救她们的。哪知道到了以后眼看着简希又把人家司机撵下车又拔车钥匙的,完全不像是遇上什么困难了,简直就是在给别人制造困难呢。
  而且那辆玛莎简林认识, 是方景洲之前开过的。
  他估计今天的酒会散场不会太早,d市一半的名流都去参加了酒会,这路上一时半会儿真不会有什么车。况且就算有车经过,矜贵清高的方公子也不一定好意思拉下脸求助, 估计还是要等路过的沈风和。简林分析了一下就以沈风和平日开车的速度想要在经过的时候认出方景洲的可能性,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她这是故意要把方景洲晾在路中间丢人呢。
  想到这儿,简林不禁摇了摇头,在心中为不听劝非要往火坑里跳的方景洲默哀了一秒钟,“方景洲到底是怎么惹到你了?”
  说出来听听,他也好有个前车之鉴。
  不过简希并没有打理自家堂哥这突如其来的八卦之魂,她今天上了一天的班又跑去直挺挺地坐了半天弄头发,好不容易到了酒会也没着消停,方景洲前脚一走破事就一件一件没头苍蝇一样找上她了,简希现在只想好好眯一会儿。
  看小姑娘完全不想说,简林也就没再追问下去,索性噤了声,将刚刚放着嘈杂新闻的电台调到了一个音乐频道,轻柔的音乐声很快弥漫在了车子里。
  到简希家楼下的时候简希已经睡了一觉了,被简林一把推醒之后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这才算是清醒了一点,想起什么似的冷不丁地转过头,蹙起眉毛问道:“方景洲家……是什么情况?”
  也不知道她没头没尾当啷冒出来的这么一句是个什么意思,简林被她猛地这么一问还真的懵住了,蹙着长眉想了一下,才回答道:“他爷爷从最高检也退了有几年了吧,方景洲的父亲是d大法学院的院长,这你不是知道么?至于他大伯……”
  “我不是说方家。”简希没听简林百度百科似的介绍一遍方家的情况就先打断了他的话,“我是说他母亲……”
  这丫头怎么到了现在才开始关心方景洲的家庭情况,敢情之前完全没放在心上的么?简林叹息了一声幸好对方是方景洲,不然换成个什么坑蒙拐骗的人,估计一骗一个准……等等,好像也不至于,真要是碰上什么居心叵测的人,照着简希的个性,还真不知道是谁把谁卖了呢……
  简林及时打住了自己的头脑风暴,朝简希戏谑一笑,“方景洲的母亲可厉害了,据说他父母结婚的时候李家……哦就是方景洲母亲的母家,那时候也差不多算是d市的首富了吧,清流世家和商界巨贾的结合……啧,不过好像方家的老太太一直不太看好这门婚事……”
  “你是说方景洲的奶奶?”
  简林点点头,不过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不过方家老太太早去世了,你问这个干吗?”
  简希摇摇头,觉得就简林这个和她无法同步的脑回路问了也是白问,索性直接下了车,和简林道别了一声就打着哈欠上楼睡觉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老高,简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才睁开眼睛,侧头扫了一眼床边的闹钟,决定待会儿不化妆了直接去上班,这样就还能再在床上赖了十来分钟。
  贝贝听到动静立刻冲进了卧室,迈着小猫步几步就跳上了松软的大床,歪着头站在枕头边犹豫了几秒,很快就一屁股坐在了简希的胸口上,竖着耳朵冷漠地看着她,压得她不禁“啊”了一声,果断放弃了再赖一会儿床的打算,捞起贝贝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
  可能因为她昨天做的不是什么亏心事,也不怕方景洲半夜上门叫门,简希一觉到天明,连梦都没做一个,可以说是休息得相当好了。这种好心情一直保持到简希提着早餐一路抵达科威总部十六楼的办公室,抱着一叠复印件经过的小周迎面撞见哼着小曲的她,甚至还问了一句有什么事这么开心。
  有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呢?简希转着套在手上的车钥匙,摇摇头笑着没说话。
  大约上午十点钟,简希的邮箱一连收到六七封邮件,发件人都是方景洲。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肯定是为了昨天的事情,简希压根就没点开看,直接略过他的名字处理其他邮件了,不一会儿,就跳出了小周的一封新邮件。
  简希这边刚点开来,察觉到是她转发的方景洲的邮件后正要退出,小周已经敲了门从外边进了办公室。
  简希一目十行的扫了一下邮件内容,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叫分析部门送一份纸质的文件到总办,遂扬了扬眉毛,“叫你送你就去送,把文件转发给我干什么?”是不是小周在科威待得太久了,就连行事风格都染上了科威的这种循规蹈矩?
  小周面有难色,“已经去送过了,但是vincent说,要您亲自过去一趟。”
  简希这才看到邮件中特意标红的一句话,注明了要她亲自送过去。
  没想到他居然来公司了,她还以为方景洲今天不会来了呢。简希本来打算直接无视掉方景洲的要求,但转念一想,她这边倒是好说,就怕方景洲拿她没办法又要去骚扰小周,沉吟了片刻,邮箱里立马又“叮”地一声跳出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仍然是方景洲,但内容非常简洁,甚至连标题带内容,全文只有两个字:钥匙。
  简希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大概三秒钟,起身关掉电脑拍了拍小周的肩膀:“行了,你回去工作吧,我上去一趟。”
  小周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是说啊,他们小情侣闹别扭就不要捎上其他人,刚才她拿着文件走进总办的时候差点都窒息了,简直无法接受vincent那张从一脸期待瞬间变成满是失望的俊脸。这可能就是一般人都入不了vincent的眼的原因吧——大约也就只有简希在面对这个如此富有魅力的男人面前能做到铁石心肠。
  洒满阳光的落地窗边,挺拔清隽的男人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举着手机靠在床边接受来自发小的嘲笑:“听说简希把你一个人丢在半路上,还把车钥匙拿走了?”
  男人对话筒那端传来的戏谑笑声不为所动,冷冷地说道:“你还好意思笑?”
  “我怎么不好意思笑了?”沈风和笑得更嚣张了,“这回知道简希的厉害了吧?你说你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她,简林不是提醒过你吗,这可是你自己硬往火坑里跳的。”
  顿了顿,沈风和又问道:“哦对了,你昨天是怎么回来的啊?”
  沈家在那片别墅区刚好有房产,索性就直接带着栗芷宿在那边了,根本就没经过那家咖啡店,简林给他打电话询问的时候他还以为是简林在开玩笑,给方景洲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接通,这才相信他真的是手机锁在车子里了。
  怎么回来的,还不是回头跟咖啡店的老板好商量歹商量,把停在路边的那辆玛莎拉蒂押在他那里才借到老板的车子开回市里。当然他也可以给老陈打电话,请老陈在宴会结束后路过咖啡店的时候停一下把他们一起捎上,但如果这样就不得不接受李傲玉的盘问,方景洲怎么可能叫自家老妈知道他被简希摆了一道的事情。要是李傲玉问他怎么惹到简希了要怎么回答,是回答她自己对简希骗色骗色还是回答她自己拿自己爸妈的婚姻状态卖惨,结果被简希抓包了?
  方景洲没说话,垂下眼睫抬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眉心,便听见身后的门礼貌性地敲了三声,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便见一身职业套装的小姑娘直接推开大门直接走了进来——手上还挑着他的车钥匙。
  第73章 国家一级欠揍
  “看来你精神很好嘛。”简希反手带上了门, 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逆光站在落地窗前的方景洲。
  后者正抬手和谁在打电话, 听到开门的声音才扭回头,半明半暗的光影勾勒出他线条流畅漂亮的侧脸,即便她带着“这个男人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不靠谱的大骗人精”的有色眼镜去看,也不得不承认他长得确实非常好看。
  记得以前她妈给她传授过经验, 说虽然长得帅不能当饭吃,但长得帅有的时候光看着那张脸气就消了,有助于婚姻的健康持久, 比如说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选择了和她爸结婚。简希以前觉得都是胡扯, 现在想来,好像确实有那么一定的道理。
  男人微微蹙着眉,但在转头看到她的一瞬间拧成疙瘩的长眉就舒展开了,简单地和电话那端说了一声就挂掉了电话,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摁灭收回到兜里, 抬手将朝着秘书台那面的百叶窗关掉, 然后直接把遥控器放在了窗台上。
  简希一只手扶在门把手上靠着门没动,等方景洲转过来才看到刚刚他被光影挡住的另一半脸上赫然印着的一个手掌印,非常新鲜完整,应该正是她昨天即兴的杰作。
  而且她刚刚那句话好像说的不对。
  方景洲看起来精神并不太好,不但眼底印着淡淡的黑眼圈, 就连眉宇间都堆积着满满的疲惫,看起来一副完全没睡好的样子。是因为自己做了坏事被抓包良心备受谴责所以失眠了吗?
  脑子里闪过这些想法的时候男人已经迈着长腿三两步就来到了她的近前,一直走到她的眼皮子底下才站定,微微低下头, 没说话,只是忽然抬起了手,抵在了简希身后的门板上。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得有些过分,简希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的起伏。
  简希眯着眼睛屏住呼吸,默默地将原本搭在门把手上的手从身后默默抽了出来,盯了方景洲脸上那个巴掌印子几秒,没忍住伸手拍了拍,露出一个痞里痞气的笑容来:“方景洲,你今天就是顶着这么一张脸来公司的?”
  “有什么不妥?”方景洲好像根本没在意,任凭简希的爪子放肆地爬上他的脸,不但没有远离这个始作俑者,反而靠得离她更近些,淡淡地问道。
  当然不妥了,毕竟矜贵的vincent可是科威总部万千女性同胞心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他这样明晃晃地顶着一个巴掌印就来公司了,那不是昭告天下他昨天被人打了,这多影响他在公司的威信啊!
  “你不怕被大家笑话?”简希说得理直气壮十分坦然,还附带了几分关切,就好像这巴掌不是她打的一样。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响起了“咔哒”一声,男人半挽着袖子线条完美的手臂已经轻轻地擦过了她的腰际,不动声色地给大门落了锁。
  本来是打算过来解决一下问题顺便看看热闹的简希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羊入虎口,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显然他一连串的行为叫她充满了危机意识。简希才刚想到这儿便转身欲走,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那人已经比她更快地伸手将她圈进了怀里,另一只手牢牢地抱住了她的纤腰,旋身抵在了一旁的墙壁上,便欺身压了过来。
  方景洲好听的嗓音低低地在耳畔响起:“这是女朋友的官方认证,谁敢笑话我?”
  话音未落,柔软的唇已经落了下来。
  简希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明明知道自己满嘴跑火车的行为已经惹得她不高兴了,居然还敢对她动手动嘴的,扬手就想给他另一侧暂时还完好的脸上再印一个对称的巴掌印,但方景洲似乎早有预料,她这只手还没抬起来,就先被他牢牢地扣住了。
  男人霸道的唇舌趁着她震惊呆愣的瞬间横冲直撞进来,刚沾染了她清甜的气息,未等缱绻缠绵,便觉得脚下一痛,闷哼了一声手上一松,紧接着胸口便遭遇了来自简希的一个肘部猛击,因为出乎意料,居然被她怼得往后退了一步,才勉强站稳。
  见袭击成功,小姑娘立刻灵活地钻出了他的桎梏,活动了一下手腕,侧头朝他昂贵但赫然印着一个深坑的手工皮鞋上瞥了一眼,就舒了口气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抬手将车钥匙扔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他只猜到她可能会打他,却忘了她今天穿了双漂亮的细高跟鞋,而且她打人从来不讲究章法,怎么高兴怎么顺手就怎么来。
  “方景洲,你遇到问题的时候除了接吻想不出别的解决方式吗?”所以说他母亲到底是这么判断出他个性淡漠的,居然还担心他太正直君子,哪想到这个人明明就是个色|魔来着。
  对此方景洲表示异议——他并不是打算用接吻来解决问题,而是因为她今天穿了身裁剪得体的修身套裙,线条流畅完美勾勒出小姑娘浓纤有度的身材,吻她完全是一件出乎了他计划之外的突发事件。
  但此时显然不是捉着这个问题说下去的好时机,就算说了简希也不一定信,男人垂下眼睫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在来,淡淡地反问道:“比如说?”
  “比如说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骗我,叫我产生七夕那天晚上对你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
  原来她从那个时候就听到了。得到这个确切的答案后,从昨天晚上起就一直忐忑不安一直高高悬在心里的大石头反而落了地。
  方景洲微微向后靠在了松软的沙发背上,斯文清隽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轻声吐出四个字:“没有骗你。”
  简希:……
  所以说死鸭子嘴硬不撞南墙不回头说的就是方景洲这种人吧。
  “‘希希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却打算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简希绘声绘色地压低嗓子学着方景洲那天早上的话,倒不是因为她特意把良好的记忆力都用在了这些事情上,而是因为这些天这句话有事没事地就伴着那个他半裸着躺在床上的画面在她脑袋里来回回放,来提醒她要对这个家伙负责,“你敢说这话不是你说的?”
  他要是真的敢否认,那她立刻对他就地处决。
  “是我说的又怎么了?”没想到方景洲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轻轻松松地就承认了。
  简希看着他这副打算耍无赖的模样更生气了,从沙发上“嗖”地一下直起身,“我明明就没有对你怎么样,你这么说不是在骗我是在干什么?”
  自己都承认了,还说没骗她,难道他还打算辩驳出什么花来?
  “看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把我摁在床上又吐了我一身的事情了。”方景洲淡淡地说道。
  所以说这就是他嘴里的“那样的事”,然后都怪她思想不纯洁理解歪了?简希差点被他气笑了,没想到他会这么耍无赖,“你还说我闹得太凶,毁了你的衬衫!”
  “希希,你喝醉了,确实闹得很凶,把我摁在床上又亲又抱,最后还吐在了我身上……”方景洲气定神闲地解释道,“而且你的呕吐物确实彻底毁掉了我的衬衫。”
  简希:……
  哦,这么说他勤快地给她洗了衣服洗了澡还换了床单都是因为她吐了?这就是他一大早光溜溜的躺在她床上还抱着她的理由?
  虽然说解释得非常合理,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但简希并不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记得早上一醒过来就问过你,如果什么都不记得了,要不要我说给你听。”男人那张看起来十分正经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方景洲终于直起了身,扔出最后一张杀手锏:“希希,是你自己选择不听的。”
  简希当然还记得那天早上他是怎么丧心病狂地撑着半裸的身体躺在床上和她说这句话的,可他那个样子简直就是红果果的勾引,她怎么敢听,万一听到他说出什么自己对他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话来她还有脸出现在他眼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