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卿怀孕后整日里躺在**上,头发通常都是披散着的,即便是偶尔出门也不配搭首饰,清清淡淡,如今乍换了颜色鲜亮的衣服,他看着不由眼前一亮,宽松的袄将她消瘦的身体包裹的很好,若不细看几乎看不出她有孕在身:“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好。”蓉卿点着头,“忙活一早上也觉得有点饿了。”蓉卿挽着他的胳膊笑盈盈的往外走,刚走几步便感觉下身一潮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她脸色一变抓住了齐宵的手臂,“齐宵……”
  “怎么了?”齐宵紧张的扶住了她,蓉卿满脸的通红的道,“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你快去把李妈妈和杜妈妈请来。”
  齐宵哪敢出去,对着门口就吼道道:“李妈妈!”他上过无数次的战场,怎样的血腥惊险的场面都曾经历过,即便生死存亡时刻他也从未有这样慌乱过,他甚至能感觉手臂轻轻的颤抖起来,扶着蓉卿他语无伦次的道,“我扶你去躺着?是不是要生了?”
  蓉卿吃不准,摇着头道:“我也不知道,就觉得肚坠坠的有些重。”她脸色发白紧张的额头渗出细汗来,齐宵半抱着将她扶到**上,这边李妈妈和杜妈妈跑了进来,“怎么了,可是要生了?”
  “你们快来。”齐宵声音微沉透着焦灼,李妈妈点头应是去褪蓉卿的裙,又回头看着齐宵,“五爷,劳烦您先出去一下,待奴婢检查后立刻给您回禀。”
  齐宵杵在**边不动,李妈妈满脸的为难,蓉卿就道:“五爷,你先在外头等一等,没事的,你别担心。”
  齐宵眉头拧在了一起,看了眼蓉卿沉默的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门外蕉娘和几个丫头都是一脸紧张的聚了过来,过了一刻李妈妈打开门含着喜色的道:“落红了,不过这会儿还没动静,估摸着要到下午才发作了。”
  齐宵就觉得胸口压了块石头一样,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和蕉娘道:“您去把稳婆和奶娘都请到府里来吧。大府里和侯府那边也派人去吱一声。”
  “好。”蕉娘应是,又和齐宵道,“您问问奶奶,想吃点什么,这会儿把肚吃饱了,下午也有力气生。”
  齐宵点头跨进门口,李妈妈和杜妈妈相互没有再阻止。
  蓉卿躺在**上脸色发白,齐宵握了她的手道:“你别怕,我在你身边。”蓉卿朝他笑笑,点头道,“我知道。”
  齐宵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嗓眼跳,他平复了很久才道:“一会儿你吃点东西。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成。”蓉卿并不在意,“趁着这会儿还好,我们先去产房里去,待会儿疼起来只怕走不动了。”
  齐宵颔首抱着她去了院里早就布置好的产房里,原是个摆置东西的耳房,下半年蓉卿让蕉娘收拾齐整了,蓉卿一进去明兰和明期就提了炉进来,又将被捂热了,才让她躺进去。
  过了一刻叫蕉娘端了鸡丝粥进来:“里头放了人参,你多吃点补气补血。”蓉卿坐起来强撑着吃了一碗,蕉娘又塞了个人参放在她舌头底下压着,“一会儿疼起来你别大声喊,费力气。”
  蓉卿点头应是。
  这边齐老太君带着一大家人都赶了过来,**头前乌泱泱站了一竿的女眷,蓉卿很不好意思,愧疚的道:“我这怀孕就是比别人折腾,好好的年也被我折腾的没了。”
  齐老太君摇头道:“论他什么大年三十不三十的,先紧着你才好。”一顿又道,“太医院那边也着人去请了,我们就守在外头,你别怕。”他们两个都是小年轻,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遇上了难免慌张没主见,尤其是蓉卿这样的受了九个多月的罪,这会儿不由更加的害怕。
  “我知道。”她话没说完小脸就皱在了一起,齐老太君握着她的手和李妈妈道,“应该是开始发动了,去稳婆和太医来了没有。”
  李妈妈应是吩咐了人去催,这边过来摸摸蓉卿的肚,点头道:“确实动了。”
  一阵疼过去,蓉卿松了一口气,笑道:“再过一会儿,我这九个月的罪就算是解脱了。”齐老太君笑着道,“可不是,等他生下来,甭管他可爱不可爱的,我先打了他的小屁股,让他这样折腾自己的娘亲。”
  蓉卿也轻轻笑了起来。
  大家说了一刻的话,怕耽误蓉卿休息就退了出去,那边里二夫人带着一大家人也赶了过来,齐老太君和她道:“也搅了你们的新年,不过也是大喜,今年咱们两府的亲家,就在这一起过年了。”
  二夫人点着头道:“是。”又朝齐老太君福了福,“先给您老拜个年。”
  “好,好。”齐老太君点着头,“你先进去她,免得你心里记挂着。”二夫人颔首快步进了产房,见蓉卿躺在**上脸色发白,她心疼的过去握住的蓉卿的手,“可是疼的厉害?”
  蓉卿睁开眼睛,喊了声:“母亲,您怎么来了?大过年的……”
  “说什么傻话。”二夫人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母亲虽没经历过,可也听闻过,见过许多,你别害怕,过了那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蓉卿想到二夫人的婚姻,眼角微酸颔首道:“母亲……”她有些哽咽,“等我生了您就去北平吧,是留在北平陪着廖大人,还是寻一户好人家改嫁,我们都支持您,四哥那边我去说。只要您过的好,我们都会高兴的,您也永远是我们的母亲。”
  “说什么胡话。”二夫人摇着头,“我这辈有你们就足够了,虽是没生过养过,可现在我也不比谁过的差了,女人图什么,就这样已经是足够了。”
  蓉卿抿唇,点点头:“好,等以后让她喊您外祖母!”
  “好,我等着。”她见蓉卿又是一阵疼袭来,便紧握了她的手,“趁着不疼就闭着眼睛休息,我就在外头你别怕。”
  蓉卿点头应是,二夫人退了出来。
  齐老太君转目去看木头人一样板正的坐在椅上的齐宵,衣摆被他揪在手里,额头上汗水簌簌的落,齐老太君指着齐洵和齐皓道:“你们男人家别呆在这里了,去外院坐坐吃酒说话去。”
  齐洵应是去和齐宵说话,齐宵摇摇头:“你们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大家知道齐宵和蓉卿的感情,也就没有再说。
  到了下午蓉卿就真的开始发作了,隐隐约约能听得到她喘息的声音,稳婆隔着院加劲儿的话不断,齐宵坐立不安先是在正屋里头转,实在觉得憋闷的慌,就在院里打着圈的走,蓉卿松一口气歇会儿,他也随着她停下来,蓉卿又开始哼哼的时候他又开始打着圈的走。
  距离上午落红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时辰,疼痛的时间也间隔越来越短。
  太阳已经渐渐落山,外头街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起来,桦大奶奶安排大家先吃饭,又让人将灯笼挂上,院里灯通明的,齐皓劝着齐宵:“你先去吃点东西。”
  齐宵沉着脸:“我没心思吃。”又忍不住朝产房里头看,就听到稳婆大吼一声,“五奶奶,您可不能睡觉啊,上一次四***事儿您可是亲眼见着的,您要挺住啊。”
  齐宵听见一瞬间魂飞魄散。
  “实在是没力气了。”蓉卿虚弱的说着,就觉得下身热热的东西往外流,浓浓的血腥味充斥在鼻尖,她艰难的抬起手摸着自己的肚,使出最后一点力气,稳婆见她用了全力,鼓着劲儿的道,“您用着力,只要能见着孩奴婢就能保证您顺利生出来,奴婢做了几十年的稳婆,胎位不正的见的多了,这样的事奴婢手到擒来,您大可放心。”
  蓉卿惨淡的笑笑,脖一歪有些昏昏沉沉。
  稳婆看着心惊,掀了帘朝外面吼:“打热水来。”唐氏愁着空档问道,“怎么样了?”
  “宫口全开,胎位不正,非常麻烦。”稳婆迅速看了眼齐宵,又道,“出血很多,五奶奶比您那时候还虚弱,只怕还要有些时候。”
  唐氏脸色发白,那样的感觉她可是亲身体验过的,不由回头去看齐皓,夫妻两人心有余悸。
  正屋里齐老太君带着众人都出了门来,聚在院里,二夫人由蒋氏扶着几乎有些站不稳,齐老太君问道:“怎么会这样,虽说身有些虚,也不该如此。”她转头去喊洵大奶奶,“把唐医正请来。”今儿是过年,唐医正正在外院由齐连几个人陪着吃年夜饭呢,也是委屈人家了。
  “老太君。”稳婆唰的一下掀开帘,声音又急又快,脸色发白连腿肚都打着转,“快请太医来,五奶奶不行了。”
  仿若雷鸣声在耳边炸开,周遭的一切的声音在齐宵耳边消失,他只能看得见众人慌了神一样在院里奔走,二夫人翻了眼睛便晕了过去,蕉娘冲进了产房,明兰和明期带着几个丫头跪在了产房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