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衡带着人从大门口出来,这么两天的时间,他什么工作都没干,全在这里监工了。
大老板亲自下的命令,要求给花园中移栽一种叫做无尽夏的植物,最好是那种快要开放的活株,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迷上了园艺。
为此还直接从住了好几年的绿都馆搬到了这里。
差不多可以了,今天大家都辛苦一下,下午我请大家吃饭!
园艺工们传来应声。
李衡扶了扶眼镜,回头看向这栋别墅,红墙白顶,荆棘栅栏,这是陆总自己买的第一套房产,先生和太太曾经属意这里当做婚房使用。
没想到现在就被启动住了进来。
半个下午的时间花园已经被整理的差不多,远远看去绿绿的片,还带着点几不可查的零碎色彩,能看出来这片花园不久之后就将迎来百花齐放的盛景。
李秘书最后拍照传送,得到批复才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也不知道老板这么着急,是不是好事将近李衡想起最近导致老板旷工率新高的那位小先生。
车走人散,大门被关上,在众人背后的片无尽夏中,有浅淡的光影一闪而过,带落了几片脆嫩的叶子。
江绵没多少东西可收拾,他向来都如同个背包客,随波逐流哪有容身之地就去哪里。
只不过这次和以往不太一样,这次陆昀修说了,是回家。
虽然江绵不知道这个家能住多久,但他很喜欢这个温暖的称呼。
洪业好像约了人,大早就回了学校,江绵一个人在444中停留了会,奶茶店的休息室,射击馆的员工公寓,现在他又要去陆昀修的家。
直都在换地方。
鬼也和人一样,在外漂泊久了,就产生了无根浮萍之感,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怅然。
以前在一栋小小的进不来出不去的房子里还好,现在在这么大的世界,难免让人产生了贪心的欲念。
想要更多,想要认识更多的人,见识更多的事,想要找到玩家,然后问问他到底认不认识自己,能不能给他透露一点他的来龙去脉。
江绵叹了口气,觉得路漫漫其修远,现在唯一期盼的是那片无尽夏开放,这样陆昀修的诺言才有可能兑现。
无尽夏无尽夏。
真是一个漫长的名字,他怎么会想起这种花呢?
叮咚
是陆昀修的消息。
男人的头像很好玩,是只拍了部分的红色细带,放大看是手工编织的,懒散的被系在一个望远镜架子上,往下就看不到了,但根据细带的垂坠度,底下应该是挂了个不大不小的重力物件。
还挺有小心思的江绵缩放着看了几眼,退出去语音回道:等着,马上下来。
让陆昀修等着的人他还是头份,现在已经是傍晚,周日的空气中都充斥着浮躁,夕阳从走廊窗户映进来,江绵碰上了444的大门,头也不回的走下了楼梯。
从不为谁停留,好像是江绵的个特性,但那天晚上之后,江绵忽然就好像明白了停留的快乐。
如果能有那样一个人陪伴在身边的话。
下楼的时候遇上了马哥,江绵停住打了个招呼,马哥本来还想摸烟,看了江绵一眼收了回去。
小江要走了?
江绵点头:是啊,晚上不住这儿了,谢谢马先生这段时间的照顾。
马哥:哎!没事!我就知道你不是咱们这儿的人,陆总那天晚上急匆匆的来射击馆,找的就是你,那个时候我就猜到你肯定留的时间不长,现在果真要走了。
江绵疑惑:陆昀修找我?哪天?
可能是终于送走了个祖宗,马哥笑哈哈道:小半个月前,就雨特别大那天晚上,风呼呼的刮可吓人了,点都不像是春天。
江绵只转念一想,就知道这正是陆昀修和他第一次见面那天,除了那天,最近没天气是这样的。
好像是说被拜托才主动帮忙的他又突然想到洪业改名字那次,是巧合吗?
江绵微微皱起眉头,手机又响了声,应该是男人在催促,马哥摆了摆手示意他快走,江绵便心底留着事儿的出了门。
射击馆公寓门口,熟悉的车子停在那里,但今天不是陆昀修开车,开车的是有过面之缘的社恐司机,当然,还有那个极其专业的男秘书。
陆昀修肆意旷工的后果来了,江绵上车的时候,他还在不停的敲键盘。
哒哒哒的节奏让人神经不自觉紧绷,真是神仙也不能不工作。
江绵转头道:我的房子收拾好了吗?
陆昀修停下手里的动作:好了。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江绵突然问。
陆昀修道:黄金台灯水晶杯?你好像很喜欢这种精致贵重的小物件。
江绵摩挲了下手里的包: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不小心听到的。
江绵回想,好像是在奶茶店吃冰沙那天,这么想便通畅了不少,他来回仔细的看了陆昀修一眼,沉默寡言,高贵冷漠,就连偶尔出格玩的游戏都是谈恋爱的少女风。
最重要的是,他是鬼见愁的行刑者。
江绵收起莫须有的心思,陆昀修要真的是那个不可说的存在,那这段时间的相处变成什么了?怀揣目的的接近,偶尔散播的施舍,自以为隐瞒的很好的鬼怪身份,看他只鬼到处蹦跶着找近在眼前的人。
除了怕自己是鬼吓到他,连性命相连这种事他都说出来了而他对陆昀修的了解,想来想去还只停留在他的情感缺失症上面。
单是假想一下江绵就有些窒息。
这路上江绵没怎么说话,安静的不像曾经的小陀螺。
陆昀修沉迷工作,快到别墅的时候才意识到今天的气氛有点沉默。
他合上电脑,递给李衡,转头道:饿了吗?
江绵有气无力的应了声,还好,有点想吃烧烤。
李秘书立刻道:听说晚上有小江先生的朋友,二少好像也要来。
陆昀修补充:你不是喜欢热闹?我还特意叫了桑暮,为你办个私人欢迎宴会,可以在小花园做户外聚餐。
他好像是真的心情很好,因为终于和他住在了同个屋檐下。
江绵:嗯。他突然问:无尽夏种好了吗?
李秘书忙答:好了,都是后春的头一批,现在是四月底,等到了五月份,就会陆续开花了。
人心简直是世界上最难揣摩的东西。
别的东西取长补短厘米分明,但到了人和人的相处这里,就变成了被水和成团的面粉。
分不清扯不开,计较不出一个正负相抵的结果,徒留地难解之题。
江绵不想再去猜疑莫须有的东西,或许等个无尽夏的花期,陆昀修真的可以将玩家送到他面前。
红墙白瓦的建筑出现在车窗的小景框里,江绵看了眼,朝陆昀修道:我能在这里住很长时间吗?
少年话语礼貌,但听起来稍微透露着点安全感缺失。
李衡小心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就见直沉默的大老板道:可以,住多久都行。
嘶。
小江先生不知道这里是婚房,但陆总不可能不知道啊。
这难道是来真的?
好,谢谢你噢。江绵道。
陆昀修眉头微蹙:不用谢。他顿了顿接着道:以后我们住在一起,不用和我这么客气。
奇怪啊奇怪,李衡又叹了声,这神仙打架,凡人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车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两辆停在那里了,红色的里面隐约有两个人影在说笑,旁边还有辆白色的,车屁股后面很不着调的贴着个旅游广告。
仔细看,好像是南城某座山上的道观。
江绵的心情又稍有所扭转,抱着包走下车,直奔红色的车子而去。
红红
过了秒,车窗降下,洪业带着笑容的脸出现在眼前:小江哥!你终于到了!你瞧这是谁!
江绵再往里看了眼,就瞧见了个分外眼熟的人。
你
卧槽!纸片人活了!
卧槽?江绵歪头。
陆从白连忙检查四个轮胎,这次都完好无损,他睁大眼睛看着没穿皮卡丘没带大兜帽的完整江绵。
皮卡江先生?洪业没撒谎!这个长的和游戏建模样的人竟然真的和他哥同居了!
你你是那个,那个不接我传单的跑车帅哥,你竟然是陆昀修的弟弟?江绵不可思议道。
陆从白发出没见识的叫喊:你还直接叫我哥的名字!
江绵面色复杂:实不相瞒我不开心还给他甩脸色呢。
下车。陆昀修走过来,身边跟着笑呵呵拎着礼物的桑暮,进去说。
陆从白这会才完全反应过来,他发现乐趣一样的看了江绵好几眼,兴奋道:哥!真的好像!
陆昀修眼眸瞬间眯了起来,咔嚓声,陆从白看着自己手心拿着新车的手把。
哈、哈哈,这个质量真不怎么样哈他说完就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洪业早就窜到了江绵身边保平安。
陆从白落后了步,终于明白为什么洪业路都在吹小江哥,现在还这么副狗腿子模样了。这个江绵,和他哥描述的游戏中的人物,简直就是一比的还原版!
他哥那么在乎游戏中的江绵,现在还真来了个超级plus版,不得欧气庇佑宠上天去!这个江绵还用发什么传单?传单厂买下来在家撕着玩都行。
紧急雇用的帮佣接到主人命令开始准备露天烧烤的东西,江绵路过片无尽夏花丛,也没急着去看房间,而是不知何时飘到了陆从白身后。
你刚说像什么?
陆从白正在欣赏这座很少来的私人住宅,边看边道:嗐,没什么,就是我哥曾经很喜欢的个游戏角色红红!机会难得!多烤点排骨!
很像我吗?就是被他上位成功的那个曾被陆昀修喜欢的角色?
陆从白智商紧急上线,在真人这儿说人家像一个游戏人物是怎么回事,况且他哥好像很不希望他说,陆从白连忙道:般般啦,没多少相似,你比我见过的所有建模都漂亮!
江绵悄悄的换了口气,转身看向这整片的无尽夏花丛。
陆昀修做事万无失高效至极,新移植的植株上面还挂着水滴,在花园的贴地小夜灯下闪闪发光,可能是刚翻过泥土,空气中依稀还残留青草的香气。
他和陆昀修喜欢的人物不像吗?
不像才好,像了是要出大问题的。
距离无尽夏开放还有段时间,最起码在此期间,他们还有个漫长的限定花期。
但种在大气运者的花园里,无尽夏就一定会在花期开放吗?江绵开始不确定了。
曾经日夜期盼的东西,真的快到眼前,反而莫名生出了无限的惶恐,命运推着人往前走,才不会管走路的人是死是活。
江绵看向楼的个窗户,那里是他的新房间,往上斜着看三层,有个灰色的窗帘被拉开,陆昀修朝他比划了个马上下来的手势。
无知无畏豢养猎物的行刑者,胆大包天自动上门的小野鬼。
江绵微微一笑,弯着眼睛想:管它呢。
现实不是游戏,现在是陆昀修在奔向他。
他相信陆昀修,陆昀修不会是那个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陆总:爱情使人自卑。
绵绵:爱情使人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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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守宅灵
没什么事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江绵短暂抛却杂念,投入的啃着一块小肉排,陆昀修的厨师手艺不是一般的好,孜然焦香,十足入味,吃了这一顿,就算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陆昀修也得感叹一下人类伟大的美食艺术。
前提是他吃的话。
但陆昀修好像对这个民间食物没多大兴趣,面前只放了一份烤牛排,还有一杯红酒。
和他们这些俗人格格不入。
陆从白早已经见怪不怪的模样,拉着洪业和他坐在一起,几个人年龄相仿,貌似有很多话题可以聊。
小江先生
你就叫我江绵吧。
陆从白大方一笑:行,江绵,你是哪儿的人啊?
洪业疯狂给陆从白使眼色,可惜后者没看见。
江绵装作思索了一番,有模有样道: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
陆从白竖起耳朵:没事我就爱听故事!
江绵挽起袖子开嗓:其实我就是一个乡下穷小子。
桑暮:???
洪业:???
陆昀修:
只有陆从白一个人兴致勃勃的撸串听夜话。
江绵开始编:我从小长大的那个地方,不是什么城市,就是一个穷乡僻壤,出门是大山,脚下是河流,穷的一顿饭分三顿吃。我家人养不起我,觉得我太能吃,于是在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将我逐出了家门自生自灭,从此我风餐露宿,一路摸爬滚打到了南城,也没念过什么书,小时候倒是上过私塾,到了这城里勉强靠这张脸当了个奶茶店小哥,哦,夜班还兼职射击馆服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