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妙竹冷眼看着薛亭,薛亭忍不住探手摘下韩妙竹鬓角的一朵桃花:“我是认真的,妙竹,局势动荡,宫中的情况很有些不妙,若是你愿意……我即刻着人提亲!”
韩妙竹心神微动,若说完全不心动是假的,她跟薛亭相识已经有两年光景,彼此脾性口味也都摸清楚了。
韩妙竹面上自然是对薛亭不假辞色,可是她心中有时候难免也会想,到底在那些艰难的时刻身边有薛亭在。
不过……
“薛少爷,你真的觉得你能够做主吗?”
韩妙竹可是见过薛家其他几位公子小姐的,无一不是气质出尘不惹尘埃。想必这样的家庭教养严格,她……恐怕是不行的。
韩妙竹虽然话语冷淡,但是薛亭熟知她的为人,立刻警觉地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松动,几乎是愣了几秒才欣喜若狂:“妙竹,你这是答应了、不,你这是原意的对吗?我即刻就家去!”
薛亭迫不及待想要跟家人说,然后叫媒人上门提亲。
“薛亭,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的身份……”韩妙竹看着薛亭脸上的狂喜,又有一种泼冷水的冲动。
又或许,也有那么一丝丝从来未曾表露于人前的期望。
“你的身份不是问题,之前几次我叫你同我大哥二哥三哥和三妹见面,就是希望你能够亲自见见他们,或许会更了解薛家。”薛亭满脸激动。
韩妙竹嘴角微弯:“我知道,薛家声名在外。”韩妙竹是说谎的,薛家其他人怎么样她不在乎,但是既然薛家能够出薛亭这么一个人,想来,其他人也不会坏到哪里去,至少都会有可取之处。
“我说的是,我的身份不只是商户而已。”
士农工商,商户已经算是普通人家中最低等的了,可是韩妙竹她……
薛亭不明所以,顾弘扬没有了解过韩妙竹,自然也不会打探韩妙竹的事情,而李沅锦虽然知道,但是却跟薛亭说,如果有一天薛亭知道,一定是因为韩妙竹想要告诉他,而不是从她这里听来的。
所以薛亭一直不知道韩妙竹的过去,可是就跟她因为他就相信薛家一样,他也因为她现在的模样信任从前的她。
“我不只是商户,我还是青楼的妓子。”韩妙竹终于说出来了,声音中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颤抖。
“什么意思?”薛亭有点儿蒙,以为是自己没听清。
韩妙竹又重复了一遍,看着薛亭:“这样的身份,你确定你能够做主吗?确定薛家能够接受我吗?”
薛亭一向坚定而狂热的眼神出现了一丝动摇,接着说出口的话便是让韩妙竹心中那藏的深深的一丝期盼彻底破灭。
“妙竹,我今天才知道这件事,你给我些时间、让我……”薛亭的声音之中颤抖更重。
“好了,我的话已经说完了,若是没别的事,明日有点星阁的二掌柜跟薛公子谈买地的事,我还有其他事,恕不奉陪。”韩妙竹很是清冷地说道,一如她从前的样子。
仿佛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一般。
没有人会接受她那样的过去的,韩妙竹扬扬头,反正她也不在乎,她现在有钱有势,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
就算是当年知道她旧事的人找上门来,她光用银子就可以堵住他们的嘴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么不是。
所以她不在乎。
可是如果这个人是薛亭……
韩妙竹的神色有些微微的怔忪,随即又低下头,微微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到底是轻松还是苦涩,便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从桃花林回去之后,韩妙竹便不再见薛亭了,虽然每日里依旧来往点星阁与京中小宅,每日里点心关怀不断,但是薛亭自己却再也没出现。
期间薛亭倒是托人送了封信给韩妙竹,说要韩妙竹给他一些时间。
又是给他一些时间……看来,两年还不够久,抵不过那些过去。
韩妙竹把信重新装回去,当着送信人的面前丢进烛火中烧了:“回去告诉你们少爷吧,以后不用再给我送信送东西了,我当不起。”
送信的人退了下去,没说什么。
韩妙竹松了一口气,又似乎有些怅然若失。
自此之后,薛府的人竟然真的就没有出现在韩妙竹面前,韩妙竹并没有刻意避着谁,可是就是再也没有见到薛府的任何人,包括薛亭。
正文 第七百三十八章番外三两心意(二)
从一开始或许还怀着一丝奢望,后来的失望,再到冷静,就连在青楼受苦之时韩妙竹都没有这般的心情。
或许情之一物,最是伤人。
时过月余,韩妙竹已经渐渐不去想薛亭的事了,权当这两年做了一场梦。
这一日,韩妙竹依旧深夜处理完点星阁事,从后门出去,马车还是在老地方等。
往日里这马车边上或许会多出一个人,那人总是笑吟吟地看着她,或是递给她一个手炉,或是给她一袋糖炒栗子。
那个人好像从来没有什么烦心事,在点星阁中看了一整日消息的韩妙竹,疲惫的心唯独在此会被治愈。
可是那个人……已经很久很久都没出现了。
马车边上只有还在打盹的车夫,韩妙竹微微一笑,上前喊了一句,就掀开车帘准备上车。
原本应该是漆黑的车厢之中,居然有光!
韩妙竹差点儿被闪了一下眼睛,下意识后退几步,定睛看去,车厢中有人,那人赫然便是薛亭。
韩妙竹都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间的失神是因为惊喜还是惊吓。
好在她多年性格如此,早已经不会将情绪显露在外,见到薛亭坐在车上,韩妙竹没有上车:“薛公子想来是坐错车,若是要用车,那薛公子便先用,我自行回去就是了,若是不用,劳烦薛公子下车来。”
薛亭笑了笑,探出一只手想拉韩妙竹上车。往日里这种拉拉扯扯的动作他也没少做,仗着秀气的模样跟丈厚的脸皮,韩妙竹从盛怒到无可奈何,后来也就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