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郎并不生气,从容道:“我们遥酱的肺活量可真是惊人啊。真不错真不错——”
原本稍稍觉得有些解气的我被他一句话又堵了回来。
“林太郎,我已经不是幼女了,多少改正一下你这令人恶心的说话习惯吧?”
“真是见外的话啊,”电话那头的男人,“过去遥酱可不会用这么生疏的称呼叫我。”
……
我回想了一下那个称呼。
!
“闭嘴!”
“嗨伊。”他轻巧答道。
我已经可以想象他对我wink的样子了。
那个画面未经允许就这样刻在了我的dna里。可恶的萝莉控。
可是我还是失策了。他闭嘴了,但是他的异能没有。
就算林太郎的身体都腐朽了,爱丽丝也要从地里爬起来,喊出那个让我羞耻无比的称呼。
那甜软的声音隔着电话传过来。
清晰无比。
我:……
瞳孔地震.jpg
我忍无可忍地喊道:“爱丽丝酱也闭嘴!”
“嗨伊。”爱丽丝也乖巧地回答了。
然后我听见那边传来一声“滴”的声音,应该是录音设备……
小姑娘软软的、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背景是巨大的爆炸声,可是这个小姑娘的声音依然清晰可闻。
她无比依赖地喊出了那个称呼。
我眼前一黑。
这不是12岁的我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被气到浑身发抖,扶着墙勉强站稳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尴尬到现在就用脚趾抠出一座木叶村。
冷静啊,遥!他这种时候给你发这些录音,肯定又在打什么奇怪的算盘,如果真的被影响你就输了啊!
等、等一下!我能想到的林太郎也一定能想到。他说不定就是想看到我强忍着羞耻和他正经对话的样子。
那么我一定不能如他的意!
“哈。”我低笑一声。
绷住了遥遥,你可以的!
“没想到林太郎还记得那时候的事,真看不出来你是这种念旧的人呢。”
奈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人就是林太郎了!
我再接再励,不经意般地说道:“我啊,都快忘记林太郎长什么样了。不如哪天出来见个面吧?说起来林太郎最近在做什么呢……我离开那年刚刚战败,林太郎不会像个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地逃回横滨了吧?”
好,嘲讽到位。
我扬起笑容,一字一顿地对他说道:“失败者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挂掉!
嘿,解气!
总之接到林太郎的电话千万不要和他鬼扯,只要不沾上这个男人我就是最强的。
我神清气爽地抹了抹脖子上的汗,一抬头看见纲君抓着他的小机器人站在楼梯上看着我。他眼神躲闪,不敢过来。
糟、糟糕!
隔空骂林太郎被侄子看到了!
让我的小侄子相信我并未做坏事。这事说起来并不难,但做起来却有些阻塞。
我的侄子沢田纲吉,他拥有着超乎寻常的直觉。相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意识到了那绝不是用“幸运”就可以概括的东西。
少女时代我也曾偷偷用魔术给家光使绊子,但不知为何纷纷以失败告终。我春花一般的姐姐才不幸地嫁给了这个不回家的男人。
恐怕那时妨碍我的正是这份直觉吧?
话说回来我的姐夫已经够可疑的了。过去我深陷懵懂中对此毫无知觉。现在我已经察觉了那事实——我的姐夫或许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
即使纲君年纪还小,我也可以大胆预测——若是用在战斗中、或者好好经营,我的小侄子大概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
那么已经成年的家光呢?
和我姐姐步入婚姻殿堂的这个男人……到底有了什么样的际遇?
现在我还没有时间仔细思考这些事,因为眼前的纲君已经被我吓到快要哭了。他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
果然都是林太郎的错!
*
令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家光给我带来的冲击在我带贵志去奴良组那天被击得粉碎。
“抱歉……能请您再说一遍吗?鲤伴姐夫他……去做什么了?”
那个名叫纪乃的妖怪抽出绕头发的手指,目光游移了一会儿。
还有一丝丝尴尬。
她无奈地说道:“鲤伴大人他……去祭拜先夫人了。”
我:……
这确实是我没想到的。
先夫人。
也就是说姐夫在娶姐姐之前已经有别的妻子了。还不是因为家庭纠纷离婚的……
原来若菜姐姐是他再婚的妻子啊。
说实话我本人对再婚并没有什么偏见。对我来说男人最重要的还是品性以及彼此的契合,对方曾经的感情经历我倒是不在乎。大家都有自由追求真爱的权利呀。
说得好,很公允的想法了。
——但是我对和我姐姐结婚的二婚男很有意见。
第一次见面奴良鲤伴给我的印象多好啊:姐姐少女时就恋慕的对象、强大又俊美的妖怪、彬彬有礼一言一行都令人如沐春风的绅士……
但我忘了——还是一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
现在我又得知他还对前妻念念不忘。
我:拳头硬了。
纪乃小姐拉着我的手,讪笑道:“若菜夫人已经在等着您啦,我们进去吧?”
“好噢。”我回她以微笑。
*
但是姐姐的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她笑眯眯地拉着我和贵志坐下,问:“遥怎么啦,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呢……”
贵志抓着我的衣角,低着头不说话。
阳光从庭院洒进这间和室,姐姐的眼睛里洒满了金辉,明亮且朝气蓬勃。
我忽然就不想生气了。
“姐夫什么时候回来呢……这孩子的问题恐怕需要他解决一下。”我心平气核地说道,“……前妻的事情就算了……我之前也有告知过要来拜访吧……总觉得不被人重视呢。”
姐姐一定也注意到了的。
我无意用这种话语中伤姐姐的心,然而事实却是她的目光暗了一瞬。为什么自己还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呢?
“……哈哈。”我干笑了一下,“不过这种大妖怪说不定路上就会遇到什么事情耽误了。”
姐姐包容地说:“或许是呐。”
她说着竟真的开心地笑起来了:“就算是魑魅魍魉之主,也会有这样那样……许多的事情要处理!不过哦,小遥,哪怕是仅仅注视着那样的鲤伴大人我也已经感到十分开心了。”
她的笑容与少女时代的如出一辙。
像是有突如其来的大水漫过山丘一般,我心里的恐慌忽然越过了一切。
“……遥?”姐姐惊讶地看着突然站起来的我。
啊,我真是的……
我暗暗责骂自己,怎么又管不住脾气了呢?为姐姐鸣不平的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我是将自己的遭遇加诸在姐姐身上,才这样自大地为她感到不值得吗?
我有什么立场像这样做呢?
姐姐却已经开始体贴我了:“谢谢我们小遥。”
她的笑容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姐姐准备了你爱吃的茶点。当然啦,贵志小朋友也来吃一点吧!”
面对笑容满面的姐姐,贵志君拘谨却又熟练地挑选出一块和菓子,小小地咬了一口。
“很好吃。”他露出惊喜的笑容。
可以看出来这是个经常去别人家做客的孩子。他能精准避开所有我可能会爱吃的口味,找到一块大小适宜的、令所有人都不会感到冒犯的甜点。
太过小心翼翼了。
他并非是那种得不到别人善意的孩子。只是那点与妖怪的羁绊常常将他从人世中拖拽出来。将原本完美的生活撕开巨大的豁口。
从未得到和得到后再失去,后者的痛苦比前者更要多上十倍有余。
被从火与血、生与死交织的世界中剥离出来后,我终于注意到这些脆弱而又足以致命的细节了。
小妖怪们将地板踩得咚咚作响。
*
鲤伴姐夫回来之后对贵志君的天赋惊讶不已。
“啊咧啊咧,这可真是……”他摸了摸小孩的脑袋问,“小子,你真的想要封印自己的妖力吗?”
贵志愣了愣,他大概没想到给自己生活带来悲伤的妖力竟会得到如此褒扬。他犹豫了一会儿,说:“是……”
“你的身上,有别的妖怪留下的印记呢。”鲤伴金色的眼中仿佛有光在流动,“是某个妖怪将你作为朋友才留下的。”
“真的要斩断吗?”他问。
贵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出来他剧烈地动摇着。
鲤伴也不急着现在就得到回答。他慵懒地坐下,喝了一口茶水。
“我啊,其实是妖怪和人类的孩子。也就是说,既是人类,也是妖怪。作为人类的话如果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是作为妖怪……”
“请帮我斩断!”贵志说道。
“我已经……不想再忍受这些事了!”
鲤伴睁开了一直闭着的另一只眼睛。
他轻笑着,说:“如你所愿。”
*
贵志君那磅礴的妖力就这样被鲤伴封印了起来,长久以来一直压在他身上的重担也就这般散去。
“不过这么强大的力量可能还是会有无意识逸散的可能性。如果出了什么问题的话一定要及时过来。”鲤伴最终这样嘱托道,“呀咧呀咧,明明我是个妖怪却在做着阴阳师的活计啊。”
此后贵志也常常到姐姐家来和我作伴。在没有了妖怪的干扰之后,他像个普通的男孩子一样成长着。
漂亮清秀的脸也逐渐变得圆润。他变得更加能表达自己的想法,在学校也有了自己朋友。好像是个头脑相当不错的侦探小孩。
午后的阳光正好,贵志从我膝上醒来时,睁着茫然的眼睛来抓我的衣角。
他软软的小手就这样与我的手相触了。
“遥……”
“嗯……贵志君做了噩梦吗?”
他有些惆怅地看着我。而后他垂着双目,任由浅色的发在他的眼上打下忧郁的阴影。
“我梦见了小时候的遥小姐。”
我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
“是什么样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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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看不到妖怪的纳兹咩也不是完整的纳兹咩quq
他太温柔了呜呜呜
有奖竞猜!遥遥对林太郎的称呼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