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弘深动心忍性,没有一拳头打陆饮溪面门上去。
  妈的,他以前是喜欢智障这类的么?是图陆饮溪傻还是图他不靠谱啊?
  陆道长和自己徒弟的关系真好。
  延明在一旁淡然说道,连动都没有动,只是陆饮溪觉得,他似乎在看着自己,这几日,陆道长的弟子为了您的事可是操碎了心。
  哈哈,那是当然的啦。
  陆饮溪笑着摆摆手,那丁零当啷的声音总算是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
  靠,他怎么又被锁在床上了!
  这个位面的设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宁愿锁在地牢里也不要被锁在床上啊!
  陆饮溪扯着手上的链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景弘深,景弘深额头上青筋都冒出来了,看他的样子,若不是延明在的话,要把他大卸八块了吧。
  陆饮溪怂兮兮地缩了缩脖子。
  他想肖默了,现在就想。
  但是他的徒弟,好像杀了很多很多人。
  连他自己都杀了一个人。
  陆饮溪抖了一下,闭上眼睛,试图把脑中的画面擦除掉。
  陆道长,镇魔碑之事,你需要给众人一个交代。
  唔,陆饮溪应着,看向延明,镇魔碑之事错在肖默,根源在我,所有处罚我一并收下,请延明大师公正行事便可,只是我还有一事相求。
  若是和定阳阁有关的事,我已经知悉了,现在老方丈被俘为人质,修仙者军心不稳,无力应战,而魔界答应退兵,只是条件有二。
  哪二?
  一是解放镇魔碑,镇魔碑既为碑,里面封印的魔物仅为尸骨,但人死如灯灭,魔物死后仍会残余魔气,寒山寺不再镇守此山后,此地将逐渐由魔域蚕食,成为新的魔眼,提供给魔物新的补给。
  延明顿了顿,没有立刻说下去。
  陆饮溪心一抖,镇魔碑一旦失守,已经是后患无穷了,他们还要提出什么丧尽天良的要求来。
  他离拯救这个位面真的是越来越远了。
  陆饮溪见两人面色沉重,又迟迟不说下一个条件,颤抖着声音试探道:那,那后一个条件呢?
  延明忽然睁开了眼,黄金的眸子似乎是能穿透过他,看见他的灵魂。
  第二个条件是,陈永望之子陈璞瑜,要迎娶无上宗仙尊陆饮溪,两日之后,良辰吉日,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结为道侣。
  延明说得很慢,但每个字都敲在陆饮溪脑仁上,陈璞瑜原话,要陆道长做他的压寨夫人。
  啊?后面是原话,那前面是?
  聘书。
  陆饮溪恨不得割掉他这张瞎问的嘴巴。
  那,这事儿,就,就我们知道吧?
  聘书贴在了寒山寺主殿正门上。
  陆饮溪:我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了。
  脑子里又跳出来一个警告,陆饮溪已经习惯了,甚至想去试试自己跳崖会有什么后果。
  【别瞎想。
  脑子里传来景弘深的声音,这是他这段时间来,第一次听见景弘深说话,不知为何,明知道景弘深能听见他的心里话,他就是忍不住去想。
  若不是延明在这里,他肯定会靠到对方身上去。
  【让你靠,你先把他打发走。
  陆饮溪挺了挺胸,表示包在他身上。
  延明大师,不如你先出去一下,我和我徒弟有事情要商量。
  延明那双黄金瞳仍旧注视着他,良久,才缓缓合上,道了句好,便起身离开了。
  陆饮溪看着他的背影,想,嘿,还挺听话。
  肖默呢?你给我解释清楚怎么回事。
  两人说话声同时响起,陆饮溪整个人被拎起来,已经脱离床面了,景弘深脸黑得彻底,咬牙切齿,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小白兔陆饮溪双眼噙泪,声音都软绵绵的:我哪知道啊
  你不知道?那行,不说是吧,我翻记录总可以了。
  哎,哎哎哎!怎么还能翻记录,你犯规啊!
  陆饮溪扑腾着腿,试图挣脱着景弘深的束缚,然而束缚没挣脱,脑袋瓜里倒是先浮现了一堆不可描述的画面。
  陆饮溪越是掩饰,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地呈现出来,那些难耐的小细节,那些带着血腥味的交融,全像实时转播一般涌进他的脑海,画卷般毫无保留得展开在了景弘深面前。
  陆饮溪闭上了眼。
  早知道最开始的时候就问一下,有没有什么人身安全保险了。
  景弘深会不会让他死去又活来活来又死去啊。
  肖默到底怎么样了啊,他还能不能活了啊。
  他怎么,活得那么差劲啊。
  有人轻轻碰了他一下,陆饮溪下意识地一躲,又发觉没必要,才把手肘缓缓放了下来。
  肖默他那把剑,从何而来?
  灵虚仙境。
  那时候,你们误入了灵虚仙境的边缘处,遇到了一个魔物。
  陆饮溪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日,肖默的确是莫名其妙地就得到了一把剑,因为太过于闲散,所以他都没有多问。
  现在想来,大概火种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种下,以致于现在一并爆发了吧。
  那颗红珠,是寒山寺的秘宝,以灵力为饲,有净化之力,可若是注入魔气,便是嗜血之物,需要源源不断的养料,最终魔珠之力盖过宿主,吞噬其主。
  景弘深叹了口气,大概肖默暴走并不是他自己所愿,而是被这魔珠迷了心智,但一家之言,无人会信,延明将其收在身侧,保他性命,但也不会轻易放他出来。
  陆饮溪半张着嘴,好一会儿,才道:也好。
  不会死就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气氛沉默了一阵子,陆饮溪偷偷去看景弘深,发现男人好像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对方:你不生气吗?
  我气什么?景弘深抱着双手,看他,你说说看。
  陆饮溪一时语塞,总不能说,气他被人这样那样了吧。
  你自己也知道,是陈璞瑜强迫的你,他的能力出乎我们所料,所作所为也不按常理出牌,我没必要为了一个疯子来生你的气。
  陆饮溪总算是松了口气,爬过去,牵着景弘深的手晃:就是说嘛,还是我的统统最好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
  景弘深脸色依旧很差,虽然手还是由着陆饮溪牵着,这几日,你都呆在他身边,可有什么情报?
  情报?他会变成很恶心的玩意儿,一滩黑泥陆饮溪忽然福至心灵,哦,他说是肖默他爹,还是延明的亲哥,要算起来,延明还是肖默他小叔叔啊?
  他还是陈永望儿子?
  敢情这是一家人闹矛盾,把我们这些无辜的人都卷进去了啊。
  陆饮溪气哼哼地叉着腰,还妄图让我做他老婆,门都没有!
  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身份,这根本就不合理。
  不,他真实身份应该就是个无恶不作的魔物,延明和他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我不清楚,但至少是以兄弟相称,二十年前他被延明的师父打个半死,夺了陈璞瑜的身子,真的陈璞瑜已经死了,至于和肖默的父子关系,我想可能是误传吧。
  陆饮溪努力梳理着这几天他见到的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又补了一句,那个陈永望,已经完全是个傀儡了,大可以忽略他。
  嗯。
  景弘深沉吟着,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着对策。
  陆饮溪两眼一抹黑,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还好,没什么问题,神奇的是他的灵力也回来了。
  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要和景弘深说的话。
  是什么来着?
  景弘深,我们会渡过这次难关的吧?
  嗯?景弘深抬眼,这还用问,反正你一回打不死对面,还可以复活再来一次。
  哦,也是哦。
  反正他不会死,就没什么顾虑了。
  陆饮溪抬头望着天,景弘深皱着眉头,问道:在想什么?
  嗯?陆饮溪嘿嘿一笑,嘴角流出一点口水,我在挑两天以后穿的礼服,你别说,我穿红色还挺好看的
  延明听见山下的屋中传来嗷的一声惨叫,刚要起身,便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大喊。
  我就是看看哪里能藏点暗器!深入敌方,刺探敌情!嗷别打了!
  延明脚步一顿,看着跑在山间的那道白色身影,不知为何,嘴角翘了起来。
  后来,山下有段佳话,说是那日,无上宗的大弟子漫山遍野地追着自己的师尊,打屁股。
  作者有话说:
  放心,一定让小陆穿上大红色婚服哈哈哈
  我写不来那种很正经的打斗场面只会写这种2b剧情5555对不起大家555
  第54章 从来
  陆饮溪哼着小曲儿,嘴里嚼着景弘深投喂给他的灵药,百无聊赖地坐在后山的山泉旁边,泡脚。
  原本他是想跟着景弘深和臭和尚一块儿去平息众怒的,可惜两人都过于谨慎,一个担心内部有乱,一个担心外面有诈,最后思来想去,还是要扣个锁,把他关在后山来得最妥帖。
  陆饮溪抬起手,遮在额头上,看林间落下来的阳光。
  最近都没有过这么悠闲自在的时光了,日子过得囫囵,有时候连白天黑夜都搞不清楚,弹指间就好些时日溜走了。
  他撑着下巴,看着溪流潺潺,小鱼儿从他脚边游过,跳起一点儿水花。
  咕噜咕噜。
  脚底冒出一串泡泡的时候,陆饮溪还没注意,最后听见唔噜噜噜的声音,抬起脚来时,才看见小娘子差点儿淹死在水里。
  他心头一紧,单手就把小娘子给提了上来,山泉咕咚咕咚地漏尽小娘子爬出来的那个洞里,没一会儿下游就没水了。
  陆饮溪感慨道,小娘子怕是穿山甲成精吧,哪里都能地洞打上来。
  咳咳,咳咳咳!一阵猛咳之后,小娘子总算是恢复了元气,原本青白的小脸也恢复了脸色,站起来抓着陆饮溪的双臂,陆道长,总算找到你了!
  总算是什么意思,你挖地道都挖哪去了?
  嘿嘿,也没挖哪,藏经阁我都去看过啦,没想到你竟然还在延明师父的寝房里!
  我也没想到,搞来搞去我还在男人的寝房里。
  小娘子拍拍身上的灰,又跑来抱了抱陆饮溪,蹭他的颈窝:习舟说,你马上要变成大魔王的压寨夫人了,以后我不能经常看见你了,这是真的吗?
  陆饮溪刚想沉浸在小娘子的可爱气息里,怀里的宝贝突然不香了:瞎说什么呢,我才不做压寨夫人。
  做压寨夫人不好吗?小娘子仰着脸看他,这是陆饮溪在这个位面里遇到的为数不多需要仰脸看他的男性,所以总是心生怜爱,聘书上面说,有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呢,风光无两呀。
  陆饮溪扯着小娘子的粉嫩脸蛋儿:你羡慕吗?
  小娘子吃痛地唔唔叫,点点头,又摇摇头。
  陆饮溪叹了口气,坐到了小溪边,看小娘子爬出来后,剩下的那个黑黝黝的大洞。
  是因为,魔王是很可怕的人吗?小娘子也抓着衣摆坐过来,和陆饮溪靠在一起,可习舟说,若是你去做了筹码,他便不会伤人了。
  陆饮溪那帕子沾了水,又开始给小娘子擦手,不说话。
  他知道小娘子懂不得这些弯弯绕绕,可能都懂不得什么叫筹码,他就光憧憬那些盛大的承诺,那些普罗大众的安危。
  但他又隐隐约约觉得不安,才会来找自己。
  若是真要嫁给谁,那声大红礼服,得穿给心悦之人。
  小娘子呆愣愣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陆饮溪是在和自己说话。
  陆道长有心悦的人吗?
  陆饮溪纠结了一回,直到刘海都被他搓成一绺了,才红着脸,哼哼唧唧地应道:嗯。
  是谁呀?是那个魔物吗?还是景大师啊?小娘子瞪着双无邪的眼睛,凑过来问,是景大师吧,他好厉害,这几天全靠他才能守住寒山寺呢,就是习舟说,他是个不该存在在这儿的人。
  陆饮溪撇撇嘴,心说姓习的怎么天天神神叨叨的,一会儿又是因果一会儿又是不该存在的,看起来明明废得很,说起话来倒是阴阳怪气第一名。
  一边想着,一边又把小娘子往怀里拉了点,生怕习舟从哪儿冒出来把这小傻子给骗走了。
  那些都是我徒弟,和他们没关系,我心悦的那个人,我也不知道他在何处。
  不知道他在何处,那怎么知道是心悦呢?
  陆饮溪叹了口气,躺下来,睡在草里,能闻到一股天然的青草味道,他很喜欢。
  小娘子也不急着要他回答,就是坐着守在他身边,有蝴蝶飞过来,就伸手去抓,谁知那蝴蝶竟是不怕他,落在他鼻尖上,逗得他直笑。
  小娘子怎么知道,自己心悦习舟呢?
  小娘子忽然害了个大脸红,连蝴蝶都扑扑翅膀飞走了,他还在哼哧哼哧地试图让自己镇静下来:我我,就是,习舟,习舟他,他总是什么都清楚,他知道很多事情,我,我也忍不住,就忍不住
  陆饮溪偷笑,小娘子越讲脸越红,最后掀着衣摆把脸塞进去:我忍不住呀!
  分明最开始是敌对的关系,自己也下定了决心要和这个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可就是忍不住,那和尚要为了他还俗,要带着他去找世外桃源,要照顾他也要捉弄他,有时候他不经意回眸,看着习舟远远望着他的眼神里,带着那样浓烈的悲伤时,他心跳都会漏了一拍,可再看一眼,对方又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