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保镖一男一女,都是贺景庭醒了之后特地派给秦安安的,当时贺景庭可说了,无论他们家少奶奶这几天要去哪里,都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即便是上厕所,也得男保镖守在外面、女保镖跟在里面。
如今,秦安安却要他们跟的远远的,这,似乎有些不妥。
“少奶奶。”女保镖道:“让我们跟着吧,我们虽然是少爷的人,但是不该听的绝对不会听,少奶奶不让我们禀告少爷的,我们也绝对不会乱说的。”
“你们只是跟得远一些,我保证不离开你们的视线,这样也不行吗?”秦安安皱眉,见他们两个还在犹豫,就拿出少奶奶的架势,叹道 :“就算是贺景庭来了,我也是要说这些话的,而且,前面那个何医生是好人,是我的朋友。难道他还能那我怎么样吗?不要草木皆兵。”
是好人,是我的朋友……
秦安安的话一字不落的被何一鸣悉数听到,他的神色微不可察的变了,盯着秦安安,那原本包容、淡然、温和的眸子里被复杂的情绪全部掩盖。
“乖啦。”秦安安冲两个保镖安抚的笑了笑。
“……是。”两个保镖互相对视一眼,颇有些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
“也谢谢你们的理解。”秦安安说完,慢慢的走向何一鸣。
何一鸣那边是一个人的,含笑看着秦安安走近,问:“身体怎么样?还好吧?我听说贺景庭也醒了。”
秦安安点头:“我挺好的,贺景庭也挺好的,那你呢?你好吗?”
“我们去花园里转转?”何一鸣提议。
“好。”秦安安没说别的,主动来到何一鸣身后,推着他的轮椅往外面走。
身后的两个保镖见状,立刻不远不近的跟上。
吱吱——
医院花园的草丛里还有些蟋蟀的叫声,吱吱不停,却没了什么力度,预示着秋天,也已经过去了小半。
秦安安跟何一鸣谁都没有说话,默默的往前走。
“安安,我们认识,六年了?”过了许久,何一鸣忽然开口。
“是,七七都六岁了,我们自然认识六年了。”秦安安笑道:“六年的时间,好长啊!”
何一鸣也笑了笑,眼神放的悠远:“我却觉得很短,才短短六年而已,我觉得还不够,我想认识你一辈子,不,一辈子也很短。”
秦安安还是笑,那笑容很淡,带着浅浅的疏离,道:“你是小楠的哥哥,是七七的舅舅,而我们也是朋友,自然要认识一辈子的。”
“不一样啊!”何一鸣幽幽的叹息。
“……”秦安安便不说话了,有些话,她真的难以问出口。
如同何一鸣所说的那样,他们认识六年,人生能有几个六年啊?何一鸣在她跟小楠最无助的时候帮助了她们,在生活中时时刻刻扮演着帮助者和开导者的角色,谁能想到……谁能想到他在背后,可能做了些让自己无法原谅的事呢?
“这两天我一直在回想过去的事,那些我原本以为不重要的过往,却没想到被我记得那么清楚,我连一个小小的细节都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日子,真好啊。”何一鸣接着道:“你说,人在什么时候才会回忆过去?”
“很多时候吧?将死之人,或者,心中有后悔的人,现在日子过得不好的人,都会回忆过去。”秦安安回答。
“心中有后悔的人……”何一鸣重复着这句话,想了想,忽然笑道:“你说得对,如果现在的日子过得一帆风顺,比原来还要好,谁会无聊的回忆过去?我,心中就有后悔,所以连做梦都是在过去,醒来让我觉得痛苦,这几天很折磨。”
秦安安看着他,叹了口气:“你要照顾好自己。”
“你不一起照顾我?当初说好了要走的,我可没忘。”何一鸣回头看了秦安安一眼。
“我……”秦安安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这个,愣了愣,脚步也顿时间停住了。
何一鸣低低的笑了起来,那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如微风和煦,吹拂在人的心间。
可是秦安安却觉得他的笑容太过让人心疼、不安。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无聊?喊你出来,全都是在说一些奇怪的无关紧要的东西。”何一鸣说话的时候,声音里还带着笑意,“我也觉得我疯了……我第一次这么不想面对,只想逃避。”
秦安安没有说话。
何一鸣继续道:“安安,谢谢你还出来见我,谢谢你陪着我装傻,听我说这些东西。有些事留恋不得,我怕我跟你相处越久,有些事就越说不出口,所以,现在问吧,趁着现在,问吧。”
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路灯还有一段的距离,周围的树木高大,也遮挡了不少的灯光,在如此的黑暗中,给了何一鸣很大的安全感。
好像这样,就可以不用正面面对安安,不用讲自己最让自己厌恶的一面展现于人前。
“去年双旦晚会上,林知韵拿到的那份贺景庭跟七七的亲子鉴定报告,是你匿名送过去的吗?”秦安安也没有再犹豫,直截了当的问。
只不过,她也是背对着何一鸣的。
有些事是他们共同不想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
“是。”何一鸣沉沉的开口。
虽然,早就猜到这种可能性,但是听到何一鸣这样简单却直接的回答,秦安安还是一下子捏紧了拳头,眼睛也顺势闭上,掩盖自己心里那难受的感觉。
“那前些时间,在我逃出仓库后,是被你救了?或者说,被你囚禁了?”秦安安再问,“你,有没有给我吃过什么药?因为我醒来后,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猜到是你将我困在那个别墅,只是我的推测,因为除了你,不会再有别的绑架人对我这么好了。”
这些天,她整理思路的时候,才忽然记起自己在晕倒前听到了有人喊‘何医生’的声音,有些忘记的细节好像也在那一瞬间记起,然而在被何一鸣关着的几天,她一点都没记起这件事。
“是。”何一鸣还是只有简单的一个字。
“你只回答了一个字。”秦安安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来,低吼:“可是我问了两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