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这一看,立刻惊出一身冷汗,赶着上前轻轻扯了下怀袖的衣袖,小声道:“主子且注意着分寸,万岁爷出来了。”
此刻的康熙,正由一众大臣簇拥着由帐殿内行出来,站在帐殿门口高高的朱红栏杆前,一眼便瞧见油绿的草甸子上,怀袖正跟一个高大粗犷的男子打情骂俏,那男子居然还伸出手,摸上怀袖的脸。
更甚者怀袖居然也不躲不避,就那么让他摸。
康熙本就深沉的眸子,霎时变得更深沉了几分,沉声问身边的齐步琛道:“站在毓妃身边的那一位是……”
齐步琛顺着康熙的神光望过去,见跟自家妹子站在一起的图海时,笑道:“回万岁爷,那是北郡王府的少王爷图海,随末将同来恭迎圣驾。”
康熙听齐步琛这么说,太眸子瞧了眼图海,不咸不淡地说道:“这位少王爷倒是与朕的毓妃娘娘交情深厚。”
站下下首的齐步琛听见这话,皱眉想了片刻,心下登时反应过来,赶紧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副官,低声吩咐:“还不快去将少王爷叫过来给万岁爷磕头!”
副官即刻疾奔向不远处仍聊的火热的两人,行至近前,副官伏在图海耳边低语了几句,图海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转回头看时,果然见大帐前已围拢了一众文臣武将,正中央簇拥着一个身着明黄龙袍的倾长男子。
图海回头对怀袖笑道:“你哥叫我过去见驾,我先过去了,等闲了我寻你出来咱们骑马去烤狍子肉吃。”
怀袖用力点了下头:“好!我等你!”说罢,眼巴巴望着图海向着康熙的方向疾步而去。
与图海不过简单数言,便将怀袖的心聊的火热起来,尤自欢喜却丝毫没留意,不远处金帐前的康熙,已悄无声息地将她此刻殷殷期切的神情尽数收入眼底。
待图海行至近前时,康熙深沉的眸光又暗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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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了图海,怀袖一扫几日的阴霾,命映雪去寻涣秋,将自己的骑装寻了来。
换上一身轻便的骑束妆容,映雪又伺候着怀袖换上了马靴,站在厢车前转了一圈,映雪兴奋道:“主子穿这身另有一种飒然的美,奴婢瞧着比那些宫装吉服还漂亮呢!”
这一身宝蓝色的骑装,是怀袖行及笄礼的时候,额娘特地给她做的。
纽扣上的坠饰都是上好的祖母绿宝石,袖口和领口的绣工是外祖母亲手绘制的图样,额娘特地托北郡王府从宫里带来的针线嬷嬷绣制而成,绣工精致自当不比细说。
当年怀袖捧着这身旗装,爱若珍宝,一直用防虫的香樟小心存着,入京时,同其他衣裳一起带了去。
她至今尤记得,当年容若第一次约她郊外骑马时,看见她身着这身旗装的模样,眼睛都移不开了。
怀袖换好了衣裳,便坐在车里眼巴巴地等图海来寻她,手里虽然捧着本书,也不过是装样子罢了,此刻她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觉心里揣着好多好多话想问图海。
终于,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怀袖终于听见由旁边的营地传来一阵飞奔的马蹄声。
齐步琛的营地驻扎在亲征大军的旁边,与大军蓝色的布帐不同,是一排白色的毡帐,充满背地气息。
怀袖以前经常瞧见这样的帐篷,可是在夜空下,显得格外醒目,她光看着就觉心下一片温暖。
那马蹄声便是由着那白色的毡帐渐行渐近,怀袖兴奋地跳下厢车,向骑马的人扑过去。
“图海,我就知道你必不会爽约,我可等着你的烤肉肚子饿很久了呢!”怀袖一把扯住图海的缰绳,马儿停住脚步,图海翻身从马上下来,顺手刮了下怀袖的鼻子。
“就知道你还是这样,见了我从来不叫王爷,也不行礼,大了还不懂规矩!”
“哼!本宫如今是御封的毓妃娘娘,还没跟你挑理儿呢!若是抡起官阶,你还得给本宫磕头呢!”怀袖也是毫不示弱地扬着下巴,将图海顶回去,转身去牵马。
“嘿!你这丫头,还没改这牙尖嘴利的毛病,这么刁蛮,我看万岁爷八成不喜欢你!”图海如儿时般与她开玩笑,言辞依然毫不遮拦。
图海是无心一句玩笑话,却正戳中了怀袖的心窝子,转过脸的一瞬,唇呡了呡,压下心底的委屈,再转过脸又是满眼的春风和笑。
怀袖牵着流风跟在图海身后笑问:“你带我去哪儿打狍子?”
图海笑道:“这地方我熟的很,去年跟你哥早春时候来猎过鹿,你跟着我走,保证一会儿把你喂的饱饱的。”
怀袖知道图海的烤肉技术是一绝,小时候他们骑马出去打猎,怀袖总爱缠着一起去,倒不是为打猎,就是想吃图海烤的肉解解馋。
为着这顿烤肉,怀袖连晚膳都没传。
可就在怀袖兴致勃勃刚跨上马背的时候,却突然由不远处跑来一个小太监,疾奔至近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气喘吁吁道:“请娘娘留步,万岁爷有口谕,命娘娘前往金顶大帐侍驾!”
怀袖蹙眉道:“万岁爷不是由齐步琛将军陪着饮宴么?怎么突然让本宫回帐殿侍驾?”
小太监低垂着头脸道:“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方才万岁爷亲口所言,奴才不过传话而已。”
怀袖满脸的不情愿,愤愤然甩开缰绳,噘着唇嘟囔:“早不叫晚不叫,这几天都用不着我伺候,偏偏这个时候叫,肯定是成心的!”
小太监跪的远,没听清怀袖的抱怨,图海却是听得清楚,轻轻拍了下怀袖的肩膀,笑道:“别赌气,伺候好万岁爷要紧,你又不是只待一两天就走,咱们有的是机会再聚,得空了我再去找你便是。”
听图海宽慰,怀袖只得默默的点了下头,却难掩浓浓的失落,转身将马缰和马鞭丢给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怀袖跨步向金顶大帐行去。
怀袖沿着台阶上了金顶帐殿内,门口的宫人恭敬地挑开锦帘,怀袖跨步进去时,却见里面一个人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