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揣度,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乾清宫的西侧门前。
福全见怀袖犹不自知,仍向前行,开口轻声提醒:“主子,咱们还走么?”
怀袖闻言恍然抬头,见已走至此地,心内暗责自己实在思虑太过专注。
转步便要向回返,眼梢阙见身后白影一跃,正欲开口,雪额绒球一样的身子,已经利落地跃进了乾清宫门内。
怀袖心下暗惊,倘若这畜生突然闯进昭仁殿,吓着了康熙,那可是惊扰圣驾的大罪。
怀袖惊声大叫:“福全,快拦住雪额!”自己也随后疾步跟进了乾清宫西门。
可刚踏入垂花门,怀袖却立刻收住了脚步,慌乱间来不及整理仪容,先向前几步跪在了青砖上。
“臣妾本无心惊扰圣驾,雪额畜生乃无心之过,望万岁爷轻恕……”
康熙抚着雪额毛茸茸的大脑袋,笑道:“怀儿怎知雪额不是想朕了,才跑进来的?”
康熙的一句反问,竟将怀袖问的无言以对,吭哧半晌,憋出一句:“臣妾揣不出畜生的心思。”
康熙闻言大笑着附身牵住怀袖的手,将其牵着转身向昭仁殿行:“朕本打算去瞧你,没想你却先来了,既然如此,今晚就留在朕身边侍寝吧!”
康熙说话时,顺手轻握住怀袖的手,却感觉她的手轻轻抖了一下,下意识侧目看向怀袖始终低垂的柔密眉睫。
今日一整天都被“侍寝”一事反复纠缠,怀袖心里本就敏感,此时突然从康熙口中说出来,怀袖更是心里猛地一紧。
身子不由自主轻轻抖了一下,却不想,如此轻微的动作,却被康熙敏锐觉察。
康熙却并未开口,只握着怀袖的手,缓步向昭仁殿内行,刚走至昭仁殿正殿门前,忽有太监由阶下跑上来,扑跪在康熙和怀袖的面前。
怀袖见当着人面,俏脸微红,本欲抽出手,康熙却始终死死握着,对着地上跪着的太监轻斥:“跑什么?有什么事至于急地如此?”
那太监正欲开口,一眼瞧见两人身后瞪着眼盯着自己的雪额,吓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康熙向怀袖身后看了一眼,对平日负责驯养海东青的小太监吩咐道:“将雪额带至后面,取些给海东青预备的牛肉喂它。”
小太监应声,从腰间的皮口袋里取了块牛肉干出来,引着雪额向后面走了。
见雪额走了,那太监方才继续回道:“回万岁爷,火器营翼长和步军翼卫皆在宫门口跪着,说今日不论多晚,务必要面见圣上。”
太监回话时,语气有点急,看样子被门外的那两个武将逼的无奈。
康熙一脸的不耐烦,甩了甩袖子,蹙眉道:“朕说了,除了施琅将军,朕眼下谁也不见,他们愿意跪就让他们跪着。”
康熙说完,带着怀袖径自向殿内走,经过正殿行向西厢抱厦时,怀袖见正殿内不知何时,摆了个巨大的沙盘。
进了昭仁殿,康熙撩袍摆坐在正对面的龙椅内,脸色明显不悦。
怀袖款步行至圆桌前,伸手摸了摸桌上的紫砂壶,壶壁微微有些烫手,便知是新添的茶,翻开一个掐着金丝的浮雕茶盅,缓缓倒了杯热茶轻轻放在康熙的手边。
康熙正欲去拿杯盏,突然听见轩窗外一阵喧哗,其中还夹杂着李德全极力劝阻的声音。
康熙愤然拍了下桌面,震得杯盏“哗啦”一声脆响,怀袖心内也是一惊。
康熙扬声向窗外道:“叫嚷什么?都给朕滚进来!”
怀袖知康熙要与朝臣议政,便欲回避,手却被康熙握住:“你不用回避,不过是两个汉军旗的京官,朕与他们说不了几句就完了。”
康熙话落,等不及怀袖开口,外面已经传进来窸窣的脚步声,转眼,李德全同两位汉军将军走进来跪地给康熙磕头请安。
两位将军一看就知是憋着怒气,匆忙行了个礼,迫不及待就站起来要说话,只有李德全一人仍跪在地上。
两人刚站起来,还未开口,康熙先狠狠拍了下桌面,怒道:“你二人没瞧见毓妃娘娘在么?当真是目无国法,来人,拖出去,每人重责二十板子!”
俩人还没反应过来,门外已经进来几个御前侍卫,将两人拖出去,按在正殿外的平台上,就开始打。
怀袖心知康熙此刻胸中气儿不顺,故意找个由头大人,便也不开口相劝,只缓步转过龙案,行至李德全身侧,命他起来,在其耳边悄声叮嘱了几句。
李德全连连点头,转身走了。
窗外很快传进来阵阵痛苦的嚎叫,怀袖瞧向康熙,见他只管垂目看折子,面色平静的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瞧这样,是早打算打这二人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二十板子打完,两人被御前侍卫拖了进来,往金砖上一丢,侍卫退了出去。
这次两人学乖了,尽管疼地呲牙咧嘴,但趴在地上就先给怀袖磕头。
怀袖只微微颔首,却并没有开口,只见康熙缓缓将手中的折子放再桌面上,凉薄眼风扫向对面趴在地上的两人。
“在你们眼里,是不是只有裕妃娘娘是主子,旁的妃嫔皆不是?”
怀袖听康熙这句问话,才知这两个官原来是吴启手下的人。
两人听出了康熙话里的意思,吓地连连磕头。
火器营翼长先开口道:“后宫之中但凡得了封号的皆是主子,微臣不敢怠慢,刚才不过是心中焦急,一时就疏忽了礼数,望万岁爷宽恕,望毓妃娘娘宽恕……”
康熙哼了一声,冷笑道:“朕知道你二人今日非要来见朕的原因,无非是施琅将军初到京城防卫司,就下了你二人的官职。”
康熙此言一出,怀袖心里也是一惊。
火器营和步军营均属于京城防卫司统领,此二人少说也至少是正三品往上的官员,施琅居然下了这二人的官职,那品阶职权至少也在其之上。
怀袖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今日勤嫔的话,前几日施琅将军夜夜与康熙议政至深夜,莫非……军务之中要生大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