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说:“还好了,其实陛下算是客气的,虽然外部评价我们违反人性,可对于九州李氏那就是祖宗遗训,咱们那边的十大禁播电影里有一部叫做《偷渡客》的,我建议您回去看看。”
江鸽子闻言,就十分感兴趣的低头问:“你有?”
戚刃眉毛一挑,声音更加低了:“有哦,这个算是~作为内部学习资料来看的吧。”
而他没说却是,当年看《偷渡客》这部电影的时候,他是真的被感动的稀里哗啦,哭的鼻腔都栓塞了。
一个自命见多识广,看破一切的军中高级冷血军官,他的内心被击打的到处都是裂缝,好几个月心伤都难以愈合,有时候艺术家也真是可怕的,他们掌握的却是心灵上的话语权。
最可怕的是,这些年来九州的艺术家欠缺的厉害,所以九州在国际上的声誉并不好。
江鸽子从挣扎的水池路过,他伸了一把手,很轻易的就将那老头儿直接拎到岸上。
那老头惊恐的难以自己,等江鸽子他们离开很远,他才发出一声古怪的嘎~的声音,开始低声咒骂起来。
江鸽子没有去看身后,倒是对那部电影有了充分的兴趣,他问戚刃:“那部电影是讲什么的?”
戚刃看看队伍左右,确定安全之后他才笑着说:“恩~就是说一个在西大陆,家里世代做牧民的流亡者后人,他最爱的祖父去世之前,含着眼泪一再嘱咐他,希望可以将自己的骨灰埋在九州的泥土里,而这位后人为了获得遗产,就将祖父的骨灰放进一个毛绒熊里,他准备将这只毛绒熊偷渡回九州随便找块地方掩埋掉,然而在飞艇站换乘的时候,这只毛绒熊被一位九州姑娘误带走了……”
讲到这里,戚刃面部表情一阵痴迷,他梦幻一般向往到:“那姑娘的扮演者是国际上最美的女星卡尼亚。”
江鸽子听完,有些困惑的眨巴下眼睛问:“就这样?”
戚刃也眨巴下眼睛,他有一千句赞美这部电影的好话,然而却不能说,从立场上就不允许。
得亏他现在是北燕的军官,要是在中州,推荐这部电影就够他吃一壶的了。
他只说:“当然不是,电影当中,那位后人的行为被海关官员发现,他一边找熊一边逃亡,最后跟九州姑娘还有了爱情,可惜那位姑娘身患绝症,他们被迫分开,后人被驱逐出境……几个月后,被取消继承权的后人成为乡村教师,他接到一份来自九州的包裹,包裹上写明是那位姑娘的骨灰,可他孤独终老,他的后人打开骨灰罐却发现,那是一罐九州故乡的泥土。”
江鸽子脚步停顿,他将口述电影的情节在脑袋里串联起来感受了一下,最后说:“好像很伤心呢。”
戚刃确定的点点头:“是呀,这部电影获得了国际电影艺术节的金奖,并且在冯肯联展的时候,它为西大陆秘予点亮了一颗金星,跟您的那颗一模一样的金星。”
秘予是西大陆的一个小国家,这个江鸽子是知道的。
江鸽子算是明白了,九谦的身后是一群永远回不到故乡的犹太人,他们在世界各个领域付出卓绝的贡献,并获取普遍的同情。
然而九州李氏因为祖训,也是坚决不对这个民族开放的,李氏在一天,就绝对不许他们的双脚踏上九州的土地。
这么多代过去了,事实上他们真的还有原始的仇恨么?其实都没有了,然而和解也是不可能的,李氏掌握权利的时候都没做到,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没有一位执政者愿意跟前执政者交恶。
江鸽子看着那两个一边走,一边打嘴仗的人便叹息:“他们总这样?”
戚刃也无奈的点头道:“是呀,总这样。”
只要是九州李氏遇到了姓九的这群人,那肯定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唇枪舌战。
其实他也喜欢那些人创作的音乐,喜欢他们写的精妙绝伦的散文与诗歌,他喜欢他们创作出的伟大艺术世界,然而这些东西在九州,就俩字儿“违禁”,更严重的说,它们还“违法”。
如今人家好不容易在国外挣扎出一块土地,好不容易建立了一个权利机构,你们却来噶一脚,任谁都不会高兴的。
江鸽子看到那边的长老会成员,凡举是黑头发的,握着古老长刀的手已经狰狞了。
江鸽子失笑着摇头:“真是一点儿都不政治。”
跟屏幕上,跟书籍里那些老奸巨猾的政治家真是一点儿都不像,前面这两人吵架这个样儿,就像幼稚园里的小孩儿一般。
最后,他们终于来到这座伟大的建筑前方。
众人便驻足欣赏起来。
神殿的广场宽阔而伟大,从游戏呆板的图片走入实物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江鸽子的脚步是任性的,他自由自在的将此地当成一个旅游景点在参观。
上辈子他没有去过塞纳河,也只是从老电影与游戏里结识这个古老的建筑。
雨果,巴黎圣母院,美丽的吉普赛女郎与驼背敲钟人,那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想到这里,他也笑着回头跟戚刃炫耀到:“我也看过一部你没有看过的电影,那是一部伟大的作品。”
戚刃满面的莫名其妙,出于对艺术电影的喜好,他要回头问问殿下是什么样的电影,能令您露出如此开心的表情。
江鸽子看着面前这个伟大建筑,它的桃形门洞,玫瑰玻璃窗,还有它最出名的二十八尊国王廊上的雕像,这些都被二哈游戏设计师照搬来了。
并且,真正的地球巴黎圣母院正面高度六十九米,而这栋建筑它的高度最少在一百二十米左右,人类站在它之下显的极其渺小。
九谦结束争吵,还很好心的过来给江鸽子介绍:“那是我们一切神派遣下凡历劫的历代使者,他们掌管世间一切事务……从第一尊开始,他们的遵名分别是,智慧大天神,勇气大天神,道德大天神……”
江鸽子忍笑的听着。
最后他们走到正门下方,九谦又微微低头,祈祷赞美了几句之后,才傲然对江鸽子说:“这是一切神的真容。”
说完他又看向左右,将基督的十二位门徒介绍为十二护法勇士,嘴里还杜撰出一些与各色怪物战争的故事与江鸽子听。
据他所说,为什么佛偈艾利这个地方没有魔魇,那是因为这里有一切神的护法勇士在护卫,像是东岸那样的魔魇,这里随便一位护法,一个指头就碾死了。
……
佛偈艾利这个地方吧,还真是很幸运的没有魔魇现象呢。
江鸽子一边听,一边笑眯眯的点头,对自己的自留地相当的满意。
一个宗教的完善,是需要在历史进程当中不断添砖加瓦的,然而一个指头碾死魔魇什么的也太好笑了。
就在这欢快的气氛当中,一阵浅浅的灰色薄雾从远处的新河升腾,那些薄雾穿过龙血树的林木,逐渐在神殿广场团聚成了薄雾团子,那些团子以肉眼难以观察到的形态,缓慢的擦着地面向他们推进着。
而侃侃而谈的这些人,他们依旧尖叫的尖叫,咳嗽的咳嗽,咒骂的咒骂,导游的导游,拌嘴的拌嘴……
好像~他们都没有发现。
江鸽子开始还能忍耐,对比前世有关记忆,听到一个新的神仙谱系是一件挺快乐的事情。
可当他听到九谦说到:“……对比神庙外部奢华,我们的内部却只有神为我们留下的一句圣言,想必那句圣言你们是听过的吧,无谓的勇士终将赶走邪祟,推开一切乌云,我们勇往直前,并不畏死!而我们一切神的子民,终将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绝对!”
九谦说这话的时候,是瞪视着满面无辜的俞东池说的。
他的态度认真而决然,可是知道真相的江鸽子就觉着自己捡了好多乐儿,就着这些梗他能吃十碗阳春面。
大概是感觉到了神的力量,江吃饭满面恐惧的终于抽搐一下,大叫一声她就晕了。
九谦看着所谓的“女皇”,他满心悲哀,再也无法忍耐的对俞东池说:“你们~是在侮辱我们么?难道一个可怜的国家,就不能拥有一个正常的,给子民带来幸福的王么?”
江鸽子闻言表示尴尬,他刚想说什么,却听到俞东池依旧用他没啥波澜的刻薄语调说:“这就只是个摆设。难不成你觉着那些佛偈艾利人会允许一个黑眼睛登基?便是你如意了,等到他们慢慢恢复元气,作为少数族群的你们,要面对的问题多的是,记住,你的敌人会是任何人,却绝对不会是我们,我就是买上一座没有开发的流放岛,也比支援佛偈艾利利润高。
作为皇帝初级生,我发慈悲,就送你一个忠告吧,看在你肤色的份儿上。”
九谦一脸不屑,然而耳朵却支了起来。
“我的战略参谋团说,如果你们敢在这里复国,这个国家早晚会因为种族纠葛,而堕入更加黑暗的深渊,用少数族群去管理多数是不理智的,像是种族大屠这样的事情,也早晚会在这片土地上发生……”
九谦闻言微微闭眼,掩饰住情绪之后,他才说:“我们从未想过复国,只是不想做没有家没有土地,没有身份的流亡者罢了。霸权者欺负弱者,你们可以杜撰出一千条理我们要的国家不用多大,可以休养生息,可以繁衍后代就好……”
俞东池闻言讥讽:“啧~你们这些古老剥削阶级后裔,还说我们的血是黑的,难不成你们祖先的血是彩色的吗?”
九谦立刻伸手,揭开自己的上衣襟,露着胸前的白肉,他指着胸膛的位置,一脸悲愤的对俞东池呐喊:“你可以给我一刀!来呀,看看我的血~是不是彩色的!来啊!”
俞东池看看他,又无辜的看向江鸽子。他满脸都是那种,你看他多小心眼儿,我不跟他玩了的表情。
江鸽子无奈的扶额,这简直没法交谈,他们到底多大仇怨?
远处,优美轻灵的童声吟唱隐约的传来。
他们沉默……然后九谦指着周围说到:“在你们这些高贵人眼里,我们也许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可是我们初来那时,这里到处都是荒芜,我们集结力量修建了学校,我们在外面努力赚钱,为这里带来了初级医疗设施,我们给他们带来了文明,而你们呢?你们就送来这样的……”
他指着已经晕过去的女皇,刚想加倍的讥讽。
可那位双手垂下,“晕厥”过去的女皇却猛的一抬头。
九谦立刻被这样的眼神定住了。
呃,这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睛啊,凛冽,寒冷……
江吃饭忽然清醒,没费多大力气她就从李豆的肩膀挣脱了。
她在空中利落的翻滚,还顺手就解了身边一个长老的长刀。
而就在这个时候,江鸽子表情依旧淡淡的,他伸手拉住俞东池笑着说:“你过来。”
俞东池眨巴下眼睛,很乖顺的就站到江鸽子身后,还挺不要脸的继续打嘴仗:“喂,野蛮人,我要是你们就小心一点。”
被缴械的长老大声惊叫起来。
江吃饭以一种防卫的姿态,持刀站立在了江鸽子他们面前。
看样子,这孩子还算没白端自己家的饭碗。
俞东池老怀安慰的点点头。
江吃饭身形缓慢倒退,双目瞪视远处水池的方向,一边警惕,一边用腔调古怪的九州语说到:“你们这群傻子,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不要到这里来!这里住满了鬼,鬼你们知道么?”
一边说,这个只知道吃饭的姑娘也伸出手,扯断纱裙的背带,露出她的前胸。
而就在她的前胸,一个被烫掉一般的纹身露了出来。
她用刀柄磕打自己的胸口,对满面惊愕的九谦骂到:“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是鬼!恶魔!呸!”
九谦一眼就认出这东西是什么了,为了获得更多的情报,他们常去沼灵教的属地去抓一些舌头。
那些舌头被带去火刑室,他们严刑拷打,希望可以问出一些线索,毕竟沼灵教太诡异了。
既然拷打了,呃……手段也算不上光明正大。
现场一片沉默,除了江鸽子这帮人,大家都很安静。
远处跌落水池的胖长老还在咒骂着什么,这边人能清晰的看到,他身边慢慢集结起一些能见的团雾。
有人冲着那边大喊,跑啊!
那老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有些迷茫的站了起来,还没站稳那些薄雾就将他裹挟了进去……
一切都是无声的,只有脓血从地面慢慢延伸,滴落进了一边的水池,将水质渲染的越来越红。
阳光照耀水面,水面浮出红宝石一般的折射光晕。
那些薄雾好像在吃饭般,等它们吃了个餐前点心,它们便加速,像一颗颗巨大的球体般的迅速滚动而来。
江吃饭手握利刃,紧张的鼻涕都流了出来。
站在她身后的江鸽子能清晰的听到吸鼻子的声音。
这孩子在发抖,在畏惧,然而她依旧守护在自己身前。
好吧,虽然不是小小的,软软的,香香的会撒娇的姑娘,也说得过去了。
最先到达的薄雾迅速来到他们面前,江吃饭挥舞长刀,一些火花在空气里接触,发出清脆的金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