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综合其它 > 十里人间 > 十里人间 第273节
  等到屋子里干净了,他这才出去,召见了早就等候在此地的毛尖等人。
  毛尖他们几个的样子,其实比江鸽子还狼狈呢。这几位都是聪明人,所以来的时候俱都不敢整理,千宝瑞甚至带着一脑袋水泥灰尘,像个白头翁一样的站在那边等候着。
  也亏得他们这样狼狈,俞东池看他们的表情,这才有了一丝丝松动。
  没办法,俞东池现在的气场,对盖尔的异人具有绝对的压制性。
  别说千宝瑞他们了,李拓有时候看到自己弟弟也腿软。
  他们一起到了走廊尽头的会议室。
  俞东池一坐下,便对他们毫不客气的说到:“你们的殿下,再不管着~怕是不想回九州了,他喜欢这里。”
  他们互相对视,李豆小心翼翼的汇报说:“陛下,没这回事儿!我前段时间还听到殿下说,等到狩猎组委会拿到新的执照,我们到底还是要从马梅罗比到栗红谷的……”
  也不知道是谁在陛下的耳边胡说八道来着。
  俞东池闻言心里一喜,表情却不动声色的问到:“真的?他还说什么了?”
  “对,真的!真的!殿下还说他特别想老三巷,天天想吃对面嫂子做的炸酱面……”
  俞东池闻言心闷,用讥讽一般的语气对毛尖道:“这样敷衍的话就不要说了,他现在就是老三巷的窝窝头,一顿也能吃二十个,还是半饱!你们是怎么照顾他的?”
  屋子刹那安静下来,几个可怜人都憋闷的低下来了头。
  毛尖他们还想呢,老三巷街口的窝窝头怎么了,那是上等玉米面加精粉加奶香剂制成的,甭说二十个,他们中间随随便便派出一人,起步最少能吃三十个。
  大地母神作证,上等的精粉,他们已经一个月没吃到了。
  江鸽子并不知道因为他的原因,毛尖这些人一个没跑的被俞东池削了一顿。
  他就坐在宫廷式样,就连水喉都是度纯金的浴缸里泡了个热水澡,还玩了俞东池半瓶香波波。
  像是香皂香波这样的东西,在佛偈艾利也都稀缺。
  他把北燕送来的生活消耗品,都换了国外的高价粮了。
  撩起两把清水在脸上,江鸽子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后道:“我到底……是怎么了啊?”
  一个小时后,江鸽子总算是从浴缸里挣扎了出来,他香喷喷的,白嫩嫩的,穿着新衣裳,新袜子,对着镜子整理了半天,然后看着张带着四条眉毛的脸颊,自我评价了一句:“真丑!”。
  会议室里,俞东池等人正在看投影资料,江鸽子推门进去,见他们都在,就好奇的问:“都来了?这么快?做什么呢?”
  说完,他好奇的看看屏幕,便看到了一个熟人。
  恩,他家江吃饭?
  咳,说起江吃饭,她就是睡在江鸽子地毯上的那个小姑娘,胸口有沼灵教纹身那个。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姑娘没有离开江鸽子的营地,稀里糊涂的就在他们团体里生存了下来。
  那丫头是说部落语的,跟江鸽子他们无法交流,最初每天也不知道在哪儿角落躲着。
  然而只要营地一开饭,家里那口大铁锅一响,她便神奇的出现在大锅旁边,也不讨吃,就默默的盯着锅,再盯着这些人。
  周而复始……
  因为顿顿她都来,慢慢的,家里人就叫她吃饭了,不是叫她吃饭,而是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吃饭。
  而随着这孩子小脸蛋肉肉越来越多,样样儿也是越来越美,人吃饱了,脾气好了,大家教她一些九州语,还有文字,这孩子难得聪明,甭管多难的句子,那真是一教就会,令人颇有成就感。
  而随着感情深入,江鸽子是去工地也带她,出去发物资也带她,带来带去的,就生出养一个小棉袄的心思。
  事实上,糙汉子死宅都会有这样的梦想的,养一只金发碧眼的……咳,女儿。
  如此,江鸽子便给吃饭正式起名叫江吃饭,咳,他也想叫个花啊,朵儿啥的,问题是这孩子就认自己叫江吃饭了。
  她觉着吃饭是个无比神圣的好词儿。
  收养江吃饭没几天,在江鸽子对吃饭这个名字依旧纠结的时候,他无意在营地一处角落,亲眼目睹他家吃饭,一个人掀翻七八个选手营的大汉。
  她用的就是当初袭击李耀的那种刺杀方式,穿插空间。
  像是九州异人,江鸽子的幼芽,自我发育出来的杆子……
  而佛偈艾利这个地方,有些孩子生下来,他们的血脉便与脚下的大地相连,在被“神”召唤之后,在指定区域里,他们可以穿插空间。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的空间是灵活的,却也是短暂的,每次出现至多几个小时,并且一生只能在一块区域做一次标记,然后就再也不能离开这块地方了。
  沼灵教就是靠这个吸引了大量的信众,占领了整个北部的栗红谷。
  又因为大部分的佛偈艾利异人,做标记的地点是重复的,空间可以叠加,他们的行动便一般都是结队形式出现的。
  不知道江吃饭这小丫头是怎么从沼灵教逃脱的,她用木炭毁了纹身,从北流浪到南部,又艰难的生存下来,直到遇到了江鸽子他们,才天真的将自己的标记做在了马梅罗比。
  而江鸽子那天正是感知到了奇异的力量,他才看到了这一幕。
  他看到自己家的吃饭,用那些闪着黑光的尖锐黑曜石,袭击一群大汉,她用利器割开人家的韧带,划的人家一身是血,她也毫不畏惧,甚至满眼都冒着最原始野兽的光芒……
  所以,这不是人?她是一只小脑斧?不不,脑斧崽子没有这么凶悍。
  所以,爸爸的小棉袄就这样没了?
  没了?
  想起吃饭第一次喊自己爸的样子,那一刹江鸽子是真的很失望了,他都给俞东池写信,让他在未央宫,给公主留一个粉红色的房间了……
  虽然他理解一个徒步北到南,历尽千辛万苦,能活下来的孩子,她注定不简单。
  可他依旧是失落伤心了好几天呢。
  现在他倒是不反对吃饭这个名字了,好歹实惠,比叫江暴力,江刺客什么的好听多了。
  这人吧,就是感情动物,跟自己的养女相处几个月,江鸽子是真的把自己当成老父亲,亲身教育这孩子的。
  所以,这群人给他家吃饭录了像?还在这里团团坐着议论?这是什么意思呢?
  看江鸽子盯着屏幕不言语,俞东池便笑着说:“鸽子,你说,把我们的大公主,培养成佛偈艾利的第一任女王好不好?”
  他的生活只能出现一个人,而这个人只能是鸽子。
  至于什么吃饭,什么开饭的,就让她见鬼去吧!!!
  第141章
  马梅罗比城十月十五号,天晴, 无风, 气温零上十二度, 上午十一点二十分。
  江鸽子从城外修建当中的援助学校工地回来, 便一眼看到了自己久违的侍从官戚先生。
  侍从官先生一脸期盼的站在营地门口,见到江鸽子回来,他眼眶就顿时红了,他小跑过来的脚步也十分的雀跃。
  可当他看到江鸽子穿的那件,因为长期磨损边缘都是毛边的工装, 还有江鸽子那张明显消瘦许多,脸颊都凹陷的面孔, 他眼泪到底是无法忍耐, 吸着鼻子哽咽到:“先生~您~您受苦了。”
  江鸽子闻言一愣,忽发出一声他从未有过的一种爽朗的笑声, 他哈哈大笑着,还不断伸手拍戚刃的肩膀。
  他早就忘记以前的微笑方式了, 马梅罗比的居民都这样笑。
  狂野的, 纯真的, 爽朗的,像个乡下人的笑。
  没错儿,他现在的生活很苦,还累,有时候因为处理地下的那些资源,他一天四个小时都睡不到。
  可他就是快乐啊, 那种难以言喻的舒畅,那种从心灵到到每个细胞的舒缓,是他到盖尔以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的。
  他一点儿都不觉得苦呢。
  除此之外,他还找到了当初年少时,在网吧跟人联网打帝国时代的愉悦感。
  那是一种无法替代,来自灵魂的成就感,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任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的,一个一毛不拔的地方,竟成神眷之地。
  随着世界各地新闻机构的到来,佛偈艾利声名鹊起,大火于世界,眼睛多了,世界自然便文明起来。
  狩猎节被迫叫停,组委会是拟定了几次可猎杀动物名单的,然而均被不客气的驳回。
  如今就连最不起眼的教宗,都会梗着脖子反对狩猎组委会将狩猎地点放在圣城一般的地方,对他们而言,在圣城灭杀生灵,本身就是一种不可恕的罪恶。
  如今国际上还有个浅薄的认知,那就是佛偈艾利这块土地与神最近,活下来的人或者动物都是珍惜的,是需要爱护保护的。
  别人的保护伞是法律,佛偈艾利人的保护伞是神灵。
  这没有可比性。
  谁不想给神留下个好印象呢?
  还有大量的,国际上所谓的保护机构,什么人权机构,动物保护组织……反正就是,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
  有一天清早起来,选手营便入驻了不少国际字头的组织,还有世界各地的研究机构成员,一刹那,那铁丝网外面又趴满了人。
  有上千的,来自世界各地的狂热珍稀动物保卫者,人家自带干粮,每天在铁丝网外面举牌抗议。
  搞不懂那些人怎么想的,其实,他们就住在铁网后面的。
  众目睽睽之下,国际狩猎节组委会近况堪忧,不知道是谁向外界公布了一份狩猎名单,于是国际终于震惊了,全球人民终于看了,总算是纷纷震怒并开始谴责了。
  那时候的马梅罗比城神迹天天都有,是的,只要是江鸽子出来,它就肯定有。
  夷陵号的来客疯了一多半,除了没钱儿的,真是慈善人越来越多,就恨不得把全部家业奉献给神了。
  除了夷陵号上的,还有全世界蜂拥而来的奇怪朝圣者。
  有知识受过教育的自然有个信仰的目标,然而连文字都没有的佛偈艾利人,就开始开动自己原始的脑袋,开启瞎挤吧信模式,总而言之……这里面没江鸽子什么事儿,也没有大地母神什么事儿。
  各色宗教在马梅罗比修建各色神庙祭坛,力求将这里的神迹跟自己诸神搭上个关系。
  他们又开始编故事了。
  只有少量的像是江鸽子这样的“明白”人,他们开始在佛偈艾利花重金修建基础教育设施,推行本国语言文化。
  又因一场十五天的中雨,江鸽子大发“神威”浇塌了人家整个城池的土包房子。
  内疚而又不能言说之下,九州北燕便以官方的名义,送来了大量援助的物资,以及农学家,基础教育志愿者……
  众所周知,佛偈艾利没有个正统的权利组织管理,所以东西送来,江鸽子便难得不懒,亲自下场管理分配资源。
  这位~是有足够老父亲意识的。
  有时候他也想,比起整个盖尔,佛偈艾利这块地方就像个残暴后妈手里煎熬过来的苦娃儿,他不心疼谁心疼呢?
  “老父亲”每天把自己折腾的一身泥泞,如今跟工地搬砖的也没啥区别了。
  戚刃满眼心酸的看着自己的先生,不管他如何高兴,心中难免对毛尖等人有了颇多的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