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她认为冷幽茹能捡回一条命,她自己功不可没呢!
  水玲珑气不打一处来,夺了枝繁手里的戒尺便朝她的手狠狠地打了下去!
  “啊!大姐!”水玲珑痛得眼泪直冒,许久不曾挨罚,陡然来这么一下,真真儿是疼到骨子里去了。
  水玲珑以戒尺指着她,双目如炬道:“你看见她送进嘴里便以为她吃进肚子里了吗?她不会含在舌头下,等你走了然后吐出来?你又不是孕妇,你吃点儿活血药当然没有不适了!”
  水玲清如遭雷击:“活……活血药?不啊,明明是止血药,我猜到惠昭仪的意思了,她就是不希望大姐你入宫与她争宠,所以她想救王妃,不希望皇上以王妃的病情为筹码要挟你……”
  “蠢货!”水玲珑厉声打断她的话,“她杀了王妃一样能让皇上失去要挟我的筹码!”
  王妃一死,王府和她还有什么理由求着荀枫呢?
  没想到啊没想到,人一旦走火入魔竟能变得这么可怕,董佳琳比起前世的水玲溪也不遑多让了!
  水玲清后怕得浑身打抖:“大姐……我错了……”
  水玲珑恨铁不成钢地丢了手里的戒尺:“送侍郎夫人出去!”
  枝繁拍了拍水玲清的肩膀,示意她起身,水玲清哭着不肯走,想求得水玲珑的原谅,但水玲珑这次真的火大了,看也不看她便回了卧房。枝繁劝,不顶事,柳绿放下手里的抹布,一把提起水玲清半拖半拽地“丢”出了宸宫。
  水玲清哭得妆都花掉了,大姐二话不说便轰她走,是不是内心认定她和惠昭仪蓄意勾结了?
  惶惶然之际,她“碰”到了迎面而来的董佳琳。
  其实,哪里是碰到呢?董佳琳一直注意着后宫的动静,水玲清一入宸宫她便提高警惕,故意来了这么一出“偶遇”罢了。
  董佳琳将水玲清梨花带雨的模样尽收眼底,哪儿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董佳琳的眼神闪了闪,笑着道:“哟,这不是清儿吗?清儿你怎么哭了?”
  水玲清的哭声戛然而止,后退一步行了一礼:“昭仪娘娘吉祥。”没了曾经的亲和,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疏离。
  董佳琳的眼底闪过意味深长的波光,却故作疑惑道:“清儿你是去拜见宸妃姐姐了吧?你救了王妃,她不该表扬你么?怎么反倒把你弄哭了?”
  水玲清吸了吸鼻子,用一种极度陌生的眼神打量着她:“昭仪娘娘你不用假惺惺了,你给我的根本不是什么止血药,而是活血药!你不是想救王妃,而是想杀王妃!还是借我的手!这样,大姐为了保住我,肯定会想法设法遮掩,也就顺带着替你遮掩了!你好狠的心!”
  董佳琳的眉梢微微一挑,没错,她的确是存了杀掉王妃的心思,她又不是大夫,怎么可能治得了王妃的血崩?那么,她唯有思维逆转除掉王妃了!她给的又不是毒药,即便吃了也查不出来,而查了又如何?水玲珑敢追究她的责任吗?届时她一定会死死咬住水玲清,说自己给的是止血药,水玲清自作主张换成了活血药,因为水玲清不愿意水玲珑入宫,王妃死了,皇上就没办法和水玲珑谈条件了。水玲珑素来疼惜水玲清,绝不会为了除掉她而把水玲清推进火坑。再说了,水玲珑本就不想入宫,自己替水玲珑解除困境,水玲珑高兴都来不及,或许压根儿就不会追究谁的责任!
  但为什么,水玲清会哭呢?这与她想象中的……不相符!
  她眼神微闪,用帕子掩了唇角,叹道:“清儿,你这般冤枉我,我百口莫辩啊!”
  水玲清冷冷一哼:“娘娘,我是不受宠的庶女,我命贱,又没手段,你怎么耍我都没关系,但你不该害我大姐!阿诀能有今日,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是沾了我大姐的光!不管是前任皇帝还是如今的万岁爷,都是因为我大姐才器重阿诀的!而娘娘你与侍郎府荣辱与共,做人即使不能知恩图报,也别恩将仇报!”
  王妃如果真的死于止血药,大姐又怎么摘得干净?大姐说不定会被赶出王府!这个惠昭仪,太可恶了!
  董佳琳的眼眶一红,哽咽道:“清儿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发誓我给的是止血药哇!宸妃娘娘却故意歪曲成活血药!这……这是在寻借口压制我呢!我怀了龙嗣,如若比皇后早一步诞下皇子,便会严重威胁到皇嫡子的储君之位,宸妃娘娘与皇后情同姐妹,她……她是在替皇后扫清障碍呀!”
  水玲清的眉头高高蹙起:“我不会再信你了!我只信我大姐!你是坏人!”
  语毕,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地。
  董佳琳拽紧了手里的帕子,盯着水玲清远去的方向,面目出现了一瞬的狰狞。
  她深深、深呼吸,压下心头的怨愤,扬起一抹灵动的笑,她可不能忘了,这个时辰、这个地方,是决不能自毁娴熟温婉的形象的。
  董佳琳站在百花丛中,定定地凝视着金碧辉煌的斗拱飞檐,入宫三日了,她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她想他了,想得抓心挠肺!他像罂粟一样,谁一旦沾染便会疯了似的上瘾,他不见得对她有多好,甚至他一开始便与她讲明了彼此的利用关系,叫她守住自己的心,可她还是奋不顾身地沦陷了。越陷越深,她觉得,为了得到他的宠爱,她就是变成魔鬼又如何?
  然而,她没等到荀枫,却是等来了怒气冲冲的水玲珑。
  “宸妃娘娘吉……”
  啪!
  “祥”字未出口,水玲珑便毫不留情地甩了董佳琳一耳光:“白眼狼!亏得王府养你那么久!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竟连畜生都不如!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王府!就是养条狗它也会摇摇尾巴,可瞧你,你都做什么董佳琳?”
  董佳琳一手捂住脸,一手捂住肚子,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却很快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哭脸:“宸妃娘娘,您在讲什么呀?我不明白……”
  “‘我’?一个昭仪在本宫面前居然自称‘我’?柳绿!给本宫掌嘴!打到她记住宫规为止!”
  “是!”柳绿坏笑着应下,她早看这种狼心狗肺的女人不顺眼,而今有机会教训她,不把她往死里打才怪?
  啪!
  柳绿狠狠地扇了董佳琳一巴掌,董佳琳的脸肿成了包子,她缓缓跪下,无比委屈地道:“宸妃娘娘,嫔妾怀了龙嗣,您不看僧面看佛面,饶了嫔妾吧!”
  边说,边偷偷地给不远处的杏儿比了个手势,杏儿会意,悄悄地转身溜掉了。
  水玲珑余光一扫,唇角浮现起一抹冷意,目光死死地盯着董佳琳的腹部,怒不可遏道:“打你脸又不是打你肚子!你做了昭仪,人也变矜贵了是不是?”
  董佳琳咬唇:“嫔妾不敢。只是嫔妾如今代皇后娘娘执掌凤印,难免与宫妃和下人们有所接触,嫔妾的脸肿了不打紧,连累万岁爷没面子就不好了,请娘娘手下留情。”
  这是在告诉水玲珑,她是荀枫的一面旗帜,打她便等于打了荀枫的脸。
  若水玲珑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许就被董佳琳威慑了,可惜水玲珑前世驰骋沙场又横行后宫,怎会因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吓到?水玲珑冷凝的眸光始终不曾离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别拿鸡毛当令箭!你是你,荀枫是荀枫!少给本宫混为一谈!”
  “娘娘!你怎么能直呼皇上的名讳?这是大不敬之罪呀!”
  “那你治本宫的罪试试看!”
  “出了什么事?”
  一道威严的声音自水玲珑身后响起,董佳琳心头一喜,敛起所有不忿,露出了委屈至极的神色:“皇上!”
  荀枫穿着明黄色龙袍,大踏步朝二人走来,水玲珑背对着他,董佳琳跪在地上面对着他来的方向,是以,他不费吹灰之力便看清了董佳琳肿得充血的脸。不用想也猜得到是谁干的好事。
  水玲珑与枝繁、柳绿转身,朝荀枫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