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拿着外套,迅速离开了裁缝店。
“小惠,天不早了,你到后面睡觉去吧!”
小惠就是坐在缝纫机旁边的女孩子,她退到后面去了,店铺的后面有一扇门,里面好像有一个院子。
“说吧!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们从范家营中学来。”
“范家营中学,我曾经在那里教过书。”
“你还能记得一个叫田二秀的学生吗?”
“田二秀,不但记得,而且印象很深。”翁诗琴的话里面好像有些潜台词。
“你跟我们谈谈。有什么就说什么。”
“你们怎么会想起问她?”
“你知道这个叫田二秀的女孩子后来嫁给谁了吗?”
“怎么不知道,我是公主村的人,你们莫不是为田二秀的男人阎高山失踪的事情来的?”
“不错,我们正是为阎高山的失踪案来找你的。”
“你们是不是怀疑田二秀和阎高山的失踪案有关系呢?”
“是这样,翁老师,我们听说,在一九五七年,田二秀读初三的时候,周庄大队的董书记请媒人到田二秀家为他的儿子提亲,结果被田二秀一口回绝了,不久,田二秀就嫁给了门头村挑高箩的阎高山,我们还听说,田二秀在嫁给阎高山的时候,已经怀有一个月左右的身孕。”欧阳平想尽量为翁诗琴的回忆做一些必要的铺垫。
“那——就说明我的判断是准确的。”翁诗琴像是在做思考状。
欧阳平没有说话,他担心打断翁诗琴的思路。
“这件事情,我知道,董书记家就在我们周庄大队,他儿子刚结婚不久,结婚第二天,新娘子就被亲家人接走了,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董家是大户人家,规矩大得很。如果田二秀确实怀有身孕,她是不敢走近董家大门的。”
欧阳平和陈局长对视片刻。
翁诗琴沉思片刻道:“你们可以留意关注一个人。”
“谁?”
“马明槐。”翁诗琴咬了一下嘴唇,很显然,她在说出马明槐三个字之前,是下了决心的。
“马明槐?”欧阳平没有想到翁诗琴自己把马明槐的名字说出来了。
“马明槐曾经在范家营当过代课老师,后来调到三河公社供销合作社工作,现在已经是副主任了。”
韩老师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从翁诗琴的话中,三个人能感觉到,韩老师提供的情况肯定有一些比较复杂的背景。
“翁老师,请您跟我们详细说说,当年,一定发生了一些事情,实不相瞒,我们已经找到田二秀的男人阎高山了。”
“你们找到了阎高山?”翁诗琴二目圆睁,她还没有完全读懂欧阳平的话,“在哪儿找到的呢?”
“在雷公岩。”
“雷公岩,欧阳科长,您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难不成阎高山在十年前就——”
“我们在雷公岩下面的一个天坑里面找到了阎高山的尸骸。”
欧阳平觉得有必要多提供一些情况给翁诗琴,牙膏在用到最后的时候,是要用力去挤的,翁诗琴的记忆如同一个被岁月挤压的仅剩下一点空间的牙膏,多提供一些情况就是增加一点推动力,牙膏里面残留的那点东西需要这把子力气。
“那他一定是被人害死了。这个人会不会是马明槐呢?”
翁诗琴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且看她是怎么说的。
“当时,我在和马明槐谈恋爱。恋爱中的女人是比较敏感的。我突然感觉到——”翁诗琴愣住了。
“翁老师,您感觉到了什么?”
“田二秀和马明槐的关系越来越不正常。别人看不出来,我看得真真的,因为,我是她的老师啊!我注意到,田二秀在课堂的注意力没有以前那么集中了。总喜欢走神,学习成绩也没有以前那么拔尖了。”
“越来越不正常,你都看到了什么?”
“田二秀是语文课代表,有一段时间,她经常往办公室跑,早晨来的早,晚上走的迟,我离开学校的时候,有几次看见她在教室里面打扫卫生,打扫卫生的速度应该很快才对,因为要赶着回家吗!可田二秀却不急不慢,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当时,学校里面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在我的印象中,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他看马明槐的眼神也不对了。”
“你和马明槐分手,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吗?”
“那倒不是。”
“另有原因吗?”
“对。”
“请你跟我们说说。”
翁诗琴的脸颊突然红起来:“马明槐跟我谈对象没有多久,有一次,下午——黄昏——放学以后,学生都走光了,几个老师也走了,办公室里面就剩下我们两个人,那天晚上,该他值班,我就想留下来陪陪他——我想迟一会再走。”翁诗琴的语速渐渐慢了下来。
“我没有想到,马明槐突然提出要那个,我站起身想走。他突然冲过来抱住了我的腰。”
“说什么,我都没有同意。后来——”
“后来怎么样?”
“后来,他跟我说他很快就要调到供销社去,他说,等他站稳了脚跟,也把我弄到公社或者镇上去。他想用这个东西来引诱我就范。我岂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呢!”
“我家虽然在农村,但家教很严,不瞒你们说,我当时并没有讨厌他的意思,我们也谈了一段时间了,彼此之间确实有了一些感情,我确实很喜欢他,既然两个人想走到一起,共赴未来的人生,又何必在乎这一时半会呢?还好,他并没有再坚持,经我好说歹说,他总算打消了轻薄的念头。”
“您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情并没有影响您对他的看法。”
“对,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我对马明槐彻底失望了。”
三个人在耐心地等待下面的话。
“有一天下午,放学以后,就在我发现田二秀和马明槐的关系越来越密切的时候,就是在我拒绝马明槐无理要求之后的某一天——相隔顶多两三天。”
“那天下午,我没有课,就到槐树坡去了一趟——槐树坡就在我们学校南边两三里地,我们班上有一个女孩子两天没有来上课,听同学们说,她家里很困难,拿不出钱来继续供她读书,我就去家访,想跟他父母谈一谈。回到学校的时候,时间是五点多钟,老师和学生都走了。”
欧阳平想起来了,在门头村的南边有两个村庄,一个是翁诗琴所说的槐树坡,另一个叫刘家湾,翁诗琴从槐树坡回公主村,正好要经过范家营中学。
“我路过学校,想拿包——我的包在办公室里面。”
“我推开办公室的门——”翁诗琴右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傍晚,她的神情有点紧张。
“翁老师,您看到了什么?”欧阳平望了望陈局长道。
小曹也抬起头看着翁诗琴的脸。
“就在我推开门的时候,田二秀——她从办公室里面走了出来,和我撞了一个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