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开长腿,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身边,漂亮的桃花眸微垂,眸色暗沉地看着她:“有点怕你逃婚。”
江春水:……
江春水连忙为自己开脱:“不会的,我又不傻,我怎么可能逃婚呢,我……我又没有一个亿,诶嘿嘿嘿嘿。”
说到最后,她越来越心虚,干脆开始跟沈令燃开起了玩笑,试图把这尴尬的氛围转移走。
而沈令燃对她这种插科打诨的行为,早就有免疫力了,于是重新抓住了重点,问她:“现在我给你机会了,怎么不问?”
江春水委屈地鼓了鼓脸颊,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眨啊眨,企图凭借卖萌攻势来蒙混过关。
沈令燃抬起手,在她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并说:“这招对我已经没有用了。”
“唔……”江春水无力地低下了头,最终在万般无奈之下,重新抬起头,看着他说,“好嘛,那你让我说我就说喽,我就是很怕你把我甩了。”
沈令燃问她:“不是说好了有分手费么,嫌少?”
江春水噘着嘴锤了他一下:“你讨厌死了,就不允许我变得越来越贪心吗?就算我现在跟你分手了,有一个亿能拿,我还是会伤心的呀,如果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更久一些,我肯定会更伤心的,因为……因为这一次,我又不只是为了钱财和你在一起的。”
沈令燃:……
江春水继续说:“我问你为什么喜欢我,你也不跟我说,我都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优点,能入得了你的眼,我就是个很普通很普通很普通还有点小坏的普通人,你那么好,我怎么配得上你。”
“别哭。”沈令燃连忙对她说。
“肯定不会,”江春水倔强地仰了仰脖子,将那些水花重新倒回了眼睛里,并说,“化妆很麻烦的,肯定不哭。”
“不是因为这个,”沈令燃摸了摸她的发顶,轻声说,“我只是希望你开心。”
他在那个狭小的直播间里,见到过太多次她红着眼眶的模样。
她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可能要面对着全世界的压力,但是,当她站在他的身边时,他就不希望她受到一点点委屈。
而江春水也知道自己现在有点太过多愁善感,于是连忙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对他说:“那我就开心一点。”
看到她勉强的笑容,沈令燃沉默了几秒,然后对她说:“从今天开始,我们换一下身份。”
江春水没听明白,于是问他:“什么意思?”
沈令燃没再解释,只是对她说:“你总会知道的。”
他这句话,颇有卖关子的嫌疑。但既然他这样说了,江春水也不好再多问。
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和表情,然后挽着沈令燃的胳膊,提着裙摆,来到了订婚宴的正厅。
江春水非常紧张,因为时间太过紧迫,她都没有提前去拜访沈令燃的父亲,而沈令燃名义上的母亲,和她的每一次见面,都在劝她离开沈家。
但是,可能是因为沈令燃已经替她提前摆平了一切,当她出现在正厅时,她就看到了穆婉琳和穆婉琳旁边的苍老男人,并没有对她有什么不满的表情。甚至,还带了一丝欣慰。
沈家唯一摆着一张臭脸的人,竟然只有沈令融。
她站在沈令燃的身边,陪着他接受一个又一个陌生人的祝福,中途遇见了喻家的兄妹,沈令燃甚至还和喻惊蛰明刺暗讽了好几个来回,如果不是喻霜降把哥哥扯走了,想必一定会聊得没完没了。
值得一提的是,喻惊蛰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再管江春水了。
他现在恨不得一天24个小时都跟在喻霜降的身边,免得秋醒这个小狼崽子黏上自己的妹妹。
其实以前喻霜降也有过男朋友,而且换男朋友的速度奇快,一看就是走肾不走心的那种,所以喻惊蛰从来都没把那些人放在心上。但是秋醒不一样,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妹妹这次好像是真的走心了。
喻惊蛰给喻霜降的家规很简单,玩男人可以,玩多少男人都可以,同时玩多少男人都可以,但是不能被男人牵着走。妹妹的心只能放在她自己的手里,如果不能,那她就不会自由。
然而……喻霜降翻船了。她把自己的心交出去了。
不过这些事都交给喻惊蛰去苦恼吧,和他又有什么关系?沈令燃这样想着。
他所看重的,只有那仅此唯一的一个人罢了。
牵着江春水的手,沈令燃带着她见过了沈家在生意往来中所有重要的合作伙伴,最后才带她回到了沈家的席位上。
江春水礼貌地跟二老打了招呼,又被问了几个常规的问题
然而,一家人都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细话,沈令融却突然开口:“哥!你不能娶她!”
沈令燃挑眉:“怎么?”
沈令融气呼呼地说:“我上次跟你说的你都没往心里去吗?!这女人她!”
“胡闹!”沈九平一拐棍抽在了他的小腿上,“大喜的日子,不许胡说。”
似乎是因为被打惯了,沈令融连叫都没叫,转身对沈九平说:“爸,你怎么也不劝劝哥,他不是咱家接班人吗?应该商业联姻吧!就算是商业联姻,也比现在这个强啊!”
听到这里,江春水也觉得沈令融说得有道理。
说好的有钱人都要商业联姻呢?说好的白富美女配呢?怎么一个都没有?
想到这里,江春水也非常好奇,于是问道:“老板,您真的没有别的什么……白富美未婚妻?”
沈令燃轻笑,对她说:“没有。”
“哇,那好不科学的,”江春水感慨,“我以为,就算你看不上起锐里的小花旦和小模特,也应该有一两个名媛千金做红颜知己吧?然后她现在就冲进会场,指着我的鼻子对我说,‘江春水,你不能和他结婚!’,就这样向我宣战,你觉得怎么样?”
沈令融冷笑,然后接着说:“真有这样的人就好了,来这里只需要问你,多少钱你才肯离开我哥,你报个数,我就谢天谢地了。”
大概是觉得这台词有点耳熟,穆婉琳的面子就挂不住了,于是在暗地里扯了扯沈令融的袖子,又给他不停地使眼色。
然而,江春水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玩笑话,竟然成真了。
只可惜,台词是对的,人物却换了个性别。
几分钟后,苏莫宇不知道从哪里闯了进来,指着她说:“江春水,你不能和他结婚!”
第38章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穆婉琳。
她吓得脸色发白, 对安保说:“把这个人拖出去!”
在场有这么多的宾客, 又是这么重要的日子, 不管江春水的真实身份如何, 也不能就在这样的场合下被彻底亮出。
沈令燃不为所动, 他既没有出声制止,也没有帮其说话, 往日里凉薄的桃花眸中一片沉静, 如同千年无波的古井。
“穆婉琳!你让我活不下去, 你也别想好过!”谋杀未遂的罪名已经彻底订牢了, 苏莫宇知道自己难逃一劫, 索性把所有人都拉下水,“十八年前你换孩子的事情,真的以为没人知道吗?!你做的那些事——”
“砰”的一声, 悬挂在订婚宴最中央的水晶吊灯突然砸了下来。
苏莫宇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
破碎的吊灯碎片散了一地,江春水直接躲在了沈令燃的身后。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这场订婚宴再度陷入了僵局。
虽然只是订婚, 但一连出了好几次波折,宾客们都纷纷议论了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当大家都定下神来的时候,才有人惊呼:“死人了!!!”
原来, 苏莫宇被砸下来的水晶吊灯击中了额头,直接毙命。
“燃哥……”江春水藏在他身后,拽着他的西装下摆, 小声问他,“他不会真的……”
不会真的死了吧?
虽然刚才苏莫宇差点杀了她,但是这样一条鲜活的人命,就在自己的面前逝去,说她内心毫无波动,那绝对是骗人的。
跟外婆离世时的感受截然不同。
郑瑾慈去世之后,她才感到医院,那时郑瑾慈已经不在病房里了,已经被转移到医院地下室专门储藏遗体的冰柜中。
她被殡葬行业的工作人员化好了妆容,就连头发都抹上了专用的油膏,就算是不再呼吸,她在冰柜里躺着的样子,也非常体面。
而苏莫宇却不一样。他被凌乱的玻璃碎片划的遍体鳞伤,让人不忍直视。
因为出了命案,所以订婚典礼就没办法继续正常进行下去了。
游轮靠了岸之后,关延带着沈家的人回到了沈家的别墅,其他工作人员分别安排宴请的宾客,而沈令燃则主动报了警,去做笔录。江春水陪他一起去了警察局,顺便给苏莫宇的现任妻子陈月打电话,通知对方过来领遗体。
沈令燃吩咐了关延,全方位配合警察的调查取证,沈家游轮上所有的门都被打开,接受全方面的检查,而他自己在做笔录的时候,也是回答得很认真。
江春水和他不一样,警察只是随便问了她几个常规的问题,就把她放出来了。正好陈月赶到了这里,她就带着陈月去认领遗体了。
陈月的表情非常平静,似乎跟穆婉琳走的那天并没有什么区别。
江春水发现,这个女人苍老得好快,而且眉宇间的锐气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就连鬓边都生出了几根白发。
可是,她今年才四十二岁啊,为什么像五十二岁一样苍老?
江春水还记得,陈月刚刚和苏莫宇相亲认识的时候,虽然已经二十九岁了,但是却年轻得像个还在上大学的小姑娘,没有皱纹、皮肤又白,烫着时尚的卷发,穿着漂亮的裙子,在江春水的童年记忆里,陈月比自己那个被病魔折磨得遍体鳞伤的母亲截然不同。
她的母亲就像一个受尽了苦楚的老人,临终前已经是身心苍老。而陈月却漂亮得像个仙女。
如果她没有妥协那些催婚的语论,陈月会不会比现在年轻一些呢?
不过,这些事情都只是假设,没有任何人能知道答案。生活像一条单行路,在一个岔口做出了选择,就再也回不去了。
“陈阿姨,”江春水看着她驼下去的背影,忍不住劝她,“请节哀吧,老板说这是意外,他会付给您补偿款。”
“节哀?”陈月自嘲地笑了笑,“说实话,小水,我总感觉自己这是解放了。”
江春水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异样,连忙问她:“阿姨……?”
陈月:“我刚才来的时候听那个小警察说了,他是不是因为钱的问题,又来恼你,又差点害死你?”
江春水点了点头:“确实是杀人未遂,因为我幸运地活下来了。”
说完,江春水想了想,又问她:“您不准备上诉么?”
“为什么上诉?这不是个意外么?”陈月苦笑着说,“就算不是意外,我也要谢谢那个凶手,我一直都想带着孩子离婚,但是家里人都不同意。”
现在,她终于解放了。
江春水一直都不明白,像陈月这样工作认真收入又多的精英白领,为什么要一直勉强自己和苏莫宇在一起。
现在看来,或许对于那一代的女人来说,无论是结婚还是离婚,都是身不由己的。
但是,送走了陈月之后,江春水突然就想起来陈月的那句话。
“我要谢谢那个凶手。”
所以,陈月也是感觉这不仅仅是一场意外么?
一旦思路朝这个方向去走,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离奇了起来。
为什么被那么多安保看着的苏莫宇,会突然冲进宴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