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井炎有说错吗?
昨晚她那种状态,他若不帮她“解毒”,她只会有更糟糕的下场。一定意义上讲,他的确是好心救她,只不过方法有待商榷……
而最后反遭她污蔑,进了局子,的确是一场现代版的《农夫与蛇》。
“阿姨,《农夫与蛇》的故事您听过吗?”井澈眨巴眼睛问她。
慕斯缓过神,朝怀里的包子轻点头,很糗的说道:
“善良的农夫救了一条恶毒的蛇,最后被蛇咬死。所以说,我们不能滥用自己的善良,要看清对象才……”
“nonono,炎炎不是这样解释的!”井澈思索着打断,“他说世人骂农夫笨蛋,骂蛇恩将仇报,都是愚昧偏激的观点。”
“哦?这话怎么讲?”慕斯顿时来了兴趣。
心想,难道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井先生不是在鄙视她?
小井澈一股脑的转过身,盘腿坐到她身边,一本正经的问道:
“首先,农夫的行为对于蛇来说,到底是恩惠还是侵害?”
后两个书面性的词语,他之前愣是记不住。刚才来医院的途中,在航爷爷的帮助下,他做了一路的准备工作。
慕斯咋舌,四五岁的小孩子就有这般表达能力?看来他老爸没少在孩子的教育上下功夫。
“唔机啊……”
她呆呆摇头,只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难倒;只感这一刻在小包子面前,自己就像个傻子。
昨晚的事,他的行为对她来说,到底是恩惠还是侵害?的确很难一口断定。
而身边的小井澈一溜烟跳下床,像模像样的抄起手来回踱步,居然开始给她上课:
“蛇是冷血动物,跟青蛙一样,要冬眠。通过长期的冬眠来度过寒冷冬天,这是蛇的生活习性,也是它们的本能。可农夫违背了这点,蛇本来睡得好好的,却不知怎的周围变得暖和起来。于是一觉醒来,发现一个庞然大物裹着自己,这一惊一醒,难免会让它觉得农夫是想侵犯它。除了咬农夫一口,蛇还会有其他的本能反应吗?”
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还不停的手势比划,惟妙惟肖,引人入胜。
让慕斯看呆,思维被代入其中,却没法思考。只能傻愣愣看着眼前的小老师,呆呆摇头配合着。
“所以,我爸爸说‘蛇反咬农夫一口’是……那叫什么来着?”井澈说着有点卡壳,使劲想了想,“哦对了,是脑子不清醒状态下的无意识行为!”
说罢深深松口气,靠,这句话真难背。
至于什么意思,他压根不懂。
“……”慕斯倒吸口凉气。
尼玛,还是来鄙视她的!居然说她污蔑他,是脑子不清醒的无意识?
可她又没法反驳,他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且不说昨晚被下药,单说林薇薇突然冒出来,又突然得知虎仔是她的人,最后井先生又莫名其妙的出现……短短两小时经历这多匪夷所思的事,她脑子还能是清醒的?
细细思索,慕斯认为井先生的意思是:她睁眼的那一刻是被药物侵蚀后脑子不清醒的状态,于是看到他“侵犯”她时,必定会仇恨加反击。所以,他能理解她昨晚的污蔑。
“我爸爸的观点是,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讲,造成这样的后果不怪蛇恶毒,更不怪农夫善良。要怪只怪农夫不够了解蛇的属性,不知道蛇要冬眠。”
小老师笑笑总结,有模有样的神态跟专家教授还颇有几分相似。
“……”慕斯持续愣住。
了解?
难怪要送她紫色的马蹄莲,原来是这层含义,不是“玩情调”。这么说来,刚才是她自作多情了?
and,蛇的属性是什么意思?他在暗示她的什么“属性”?
正想着,就听见小包子一脸天真的问道:
“阿姨,什么是生物学?”
慕斯缓过神,眼珠子转了转,一时半会儿不知怎么跟孩子解释这个深奥的科学,便用一句言简意赅的话敷衍:
“就是……就是研究动植物的!”
井澈饶有兴致的追问:“那么,人算不算动物?”
“嗯,人是高级动物。”慕斯如实回答,随手拿起床头柜边的水杯喝口水。
“原来如此!”井澈恍然大悟,继而低眉思索道,“难怪爸爸说他昨晚救那个人,是在进行生物学研究,课题叫什么……繁衍、配种?”
这话一出,慕斯嘴里的水立马喷出来……
尼玛,这男人在孩子面前说话还有没有谱?!
场面一度很尴尬,小包子对她的异常反应很是费解。
慕斯慌乱擦擦嘴,鼓着脸对井澈叮嘱道:
“小澈,别听你爸爸胡说!”
可小包子仍旧一脸疑惑:
“阿姨,你怎么知道他是胡说?昨晚你见到我爸爸救人了?”
我去,小孩子的思维果真不一样,这就让她露陷了?
“呃……”
慕斯语塞,只得笑嘻嘻的回避话题,
“我们还是说回《农夫与蛇》的寓言吧!以你爸爸强大又奇葩的观点,那他认为如果了解蛇的属性,农夫应该怎么做?不管那条蛇?”
心想,你让儿子跟我说这么多,不就是在表达你的后悔吗?昨晚应该不管我,眼睁睁看着我被虎仔的人那啥,对吧?
“nonono!”小井澈一脸认真的纠正道,“爸爸说,如果农夫事先多了解蛇一些,昨晚就不会把她装进怀里,而是会送她回她的家,让她自然而然的苏醒。”
慕斯汗颜……
绕来绕去,还是让她暴露出“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尼玛,这对父子可真奇葩,难不成有智慧的人都这样?
“不过阿姨您别担心,爸爸还说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只是故事的开始。”
井澈说着又爬回病床上,冲她眨巴眼睛神秘一笑,
“《农夫和蛇》故事还有后续,阿姨您想听吗?”
这话一出,慕斯不可能不来兴趣,忙点头,手托腮听小包子娓娓道来……
因为害怕,蛇一口咬在农夫身上,毒液从她的尖牙流入农夫体内,农夫身体很快乌青。
农夫看着蛇,嘴巴嚅动好像想说什么,但眼睛闭上后,再无声息。
蛇慢慢从农夫怀里离开,躲在一旁树下的树洞里,里面有松软的树叶,应该能让她安稳过完这个冬天。
第二天,村民们去赶集的时候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农夫,气息全无。
他们仔细检查了农夫的死因,结论是农夫是被蛇咬死的,却想不通伤口为什么会在胸口。
农夫不是穿着衣服吗?蛇是怎么钻进去的?
“会不会是他自己把蛇放在怀里的?”一个村民猜想。
其他村民也赞同:“他平时就这么善良,估计是发现了冻僵的蛇,不想它死,想暖和它吧。”
这些话都被树洞里的蛇听到,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大自然里优胜劣汰,弱肉强食,从来就没有什么生物对她这么好过。
“他真是个傻瓜!”
蛇在心里这样想。
可农夫已死去,她没法挽回什么,只能在树洞里看着死去的他,不停的说:
“对不起,对不起。”
很快农夫救蛇而被咬死的事情传开,农夫成了别人嘲笑的对象,大家都说他自不量力去救一条歹毒的蛇,活该被咬死。
听了这些话,蛇更愧疚了。
我要怎么才能报答他?
听说死去的生命都会轮回,重新投胎,会忘记生前的所有事。蛇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他的下辈子。
她想起那天自己待在他怀里,记住了他的气味。
从此,蛇开始在各个国家旅行,去一些人多的地方,只是要躲在阴暗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否则被发现就会有被人打死的危险。
十年后,她嗅遍了路上每一个人的气味。
可是没有一个是他……
二十年过去,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也过去,依然不知道他在何处。
蛇不死心,决定不管怎样都要找下去。
时间飞逝,她已从一条快冻死的小蛇变成妖,还能用法力幻化成人形,再也不用躲在没人注意的地方了。
“你在哪里呢?”
蛇自言自语,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一座断桥上,她喃喃说道,
“看天色,好像快下雨了。”
雨水很快降了下来,却没有一滴落在她的身上。
因为此时此刻有个清秀的年轻男人为她打了把伞,在她身后说道:
“要下大雨了,我的伞送你!”
蛇一愣,这人身上的味道……
是他!
“傻瓜,我找了你好久。”她转身,羞红了脸。
男人倾城一笑:“我不叫傻瓜,我叫许仙。”
蛇也大方起来:“你好,我叫白素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