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耐心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男子叹口气,又道:“我叫宋子绪,南朝宋孝武帝时期的一名乐师。因为一场谋反案,我的家族被株连发配到边疆,我后来离开便将,以罪人身份充入宫廷为奴。本来是要被净身做太监的,可是大太监总管听闻我琴艺天下一绝,就命我带着镣铐在孝武皇帝面前献艺。因此,我以戴罪之身成了宫廷琴师。也因此,结识了自落魄后唯一的一位朋友,孝武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
高山流水遇知音,宋子绪所结识的那名御前侍卫,名叫陈凌。
宋子绪之所以和那位御前侍卫成为朋友,只是因为那个侍卫懂他的琴,听得出他琴声中的花开花落,思乡离愁,浩然壮志。
两人闲来小聚,琴音茶韵,情谊深厚。
后来,陈凌提及,要将自己的妹妹嫁与宋子绪。
一日,难得出宫,陈凌便约自己的妹妹陈雪儿与宋子绪见面。
陈雪儿是个气质温婉娴静,难得一见的美人。宋子绪才华横溢,翩翩佳公子。两情相悦之下,由陈凌做主,定下婚约。
宋子绪与陈雪儿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厚。本来决定,将近夏日的时候成婚。
谁也没想到,孝武皇帝突然兴致一起,到陈凌府上造访,当夜住宿在陈府。
月下花影绰绰,晚樱花花瓣纷飞,陈雪儿独身一身站在一树晚樱花雨下,想到自己将要出嫁,唇角不觉浮上一抹恬淡笑意。
这一幕,刚巧被出门赏月的孝武皇帝看到,也在那一瞬间,看上了陈雪儿。
因为知道陈雪儿将要出嫁,定然不会顺从,孝武皇帝便暗中命随身的大总管带着侍卫,找到陈雪儿,给陈雪儿灌下催情的药物,带到孝武皇帝房中侍寝。
翌日清晨,陈雪儿醒来之后,失魂落魄的从孝武皇帝房中出来。
陈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陈雪儿一言不发,回到房中关上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等到午饭时间,陈凌安排人去叫陈雪儿吃饭,才发现陈雪儿早已在房中悬梁自尽,至死,都是死不瞑目。
陈凌悲痛交加,抱着陈雪儿的尸体哀恸的哭着。
陈雪儿留下了一封遗书,只说,自己已不是清白之身,对不起子绪,并未说明是孝武帝所为。
孝武帝回宫之后,对陈雪儿是念念不忘,思忖再三,决定下旨迎陈雪儿入宫。
圣旨送到陈府,陈府已是一片缟素。
传旨太监打听之下,得知陈雪儿悬梁自尽之事,迅速回报孝武皇帝。
孝武皇帝荒淫无道,当即怒上心头,命人捉拿宋子绪,处以极刑。
宋子绪彼时也是伤心欲绝,在陈府中一直跪坐着,失魂落魄的望着陈雪儿的棺木。
宫中侍卫赶到陈府抓人时,所有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陈凌和宋子绪清楚,孝武帝一定是把陈雪儿的死,怪罪到宋子绪的头上。
宋子绪被侍卫强行带走,陈凌拼力阻拦,和宫中侍卫混战,受了伤,昏迷过去。
宋子绪被抓到宫中,受尽极刑,生不如死。
最后一次,孝武皇帝命人把宋子绪带到他面前,极尽讽刺羞辱之后,命人拿了宫中最为珍贵的古琴到宋子绪面前,阴笑着道:“只要,你今天能弹出让朕觉得高兴的曲子,朕就饶了你。”
宋子绪神色平静,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缓慢弹奏。
孝武皇帝平日纵情声色,对音律也很有些了解,越听宋子绪弹下去,脸色就越阴沉。
此时,有小太监悄悄汇报,覆在孝武皇帝耳边说了些什么,孝武皇帝当即变了脸色,挥挥手,恨恨磨牙。
乐声越来越低沉高昂,凄绝的如同鸾凤哀鸣。与此同时,外面渐渐的传来打斗的声音。
陈凌与众侍卫厮杀着,渐渐的近了大殿。
孝武皇帝烦躁不堪,隐忍着怒气道:“让他进来!”
外面的打斗总算止息,陈凌满身伤痕的冲进大殿,俯身跪下,行礼后,高声替宋子绪求情:“求皇上开恩,放过子绪,舍妹的死,与子绪无关。”
“无关?”孝武皇帝冷哼一声,耳畔的琴音随好听,却让他有种想砸东西的冲动。
孝武帝执起手边的酒壶,愤然朝着陈凌的头部砸去,恼怒道:“就算陈雪儿的死与他无关,大殿之上,公然弹奏亡国之曲《清商》,如此大不敬知罪,又该当何罪!”
琴音落,宋子绪费力的站起身,仰天哈哈大笑,抬眼直视着孝武皇帝,“无道昏君!这大好江山,就该葬送在你的手上!”
孝武皇帝更为愤怒,咬牙切齿,厉声呵斥:“来人!把宋子绪给朕押下去,五马分尸!”
殿外很快有侍卫冲进来,陈凌连忙起身,执着剑挡在宋子绪面前,恳求道:“换上,微臣求皇上开恩,放过宋子绪。”
“陈凌!朕念你几次三番不顾性命护驾有功,今日之事,不跟你计较。你好自为之,但是宋子绪,今日必死!”
宋子绪癫狂大笑着,不等侍卫押着他往外走,兀自站起身视死如归的朝外走去。
陈凌眼中凌厉之色一闪,忽而抬剑架在一名侍卫的脖颈上,冷冷道:“皇上,今日您若是不放宋子绪,臣只能以下犯上!”
陈凌其实心里也恨,他拼尽性命保护的帝王,却害死了他唯一的亲人,他早已心寒如铁。
孝武皇帝愤怒的一拍龙椅站起身,恼怒的指着陈凌:“来人,把陈凌给朕拿下,押入天牢!”
陈凌不甘心束手就擒,与侍卫厮杀而起。
陈凌拼尽全力,一般的侍卫不是他的对手,大殿中,渐渐洒满了血迹。
宋子绪巍然站立在殿门口,清绝孤傲的背影让孝武帝个更为愤恨。
孝武帝愤恨的紧捏着拳头,望着大殿中的厮杀,以及和血腥的厮杀格格不入的宋子绪。
陈凌终是支撑不住,以剑支撑着身体,唇角淌满了血迹,浑身也俱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他抬眼望着孝武帝,最后恳求:“求皇上开恩,饶宋子绪一命。”
说完,倒在血泊中,怒睁着双眼,却再也不可能起来。
宋子绪沉痛闭上眼,转身朝着陈凌倒下的地方走去,跪坐在地上,俯身将他扶起来,凄然笑着:“此生得一知己,足矣。我宋子绪,死而无憾。”
说话间,宋子绪拿过陈凌手中的剑,便要自尽。
孝武帝却改变了主意,一声大喝:“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