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嬷嬷也正担心这个呢,因为是过大定这样的大喜日子,街坊邻居的不管家道如何,都要请过来喝杯喜酒。一般人家何曾见过这样场面,像小陈氏一般眼热的也不止一个。
紧接着,心兰便给丁姑妈使了个眼色,丁姑妈会意,忙招揽着众人往开宴的花厅那边走去。她倒不觉得被个小辈支使有什么不甘愿,想到上个月都转进官学的两个儿子,只要儿女能得着实惠,她这个当娘的便是辛苦一些也是甘愿的。
待女客们都去了花厅,房嬷嬷赶紧带人把聘礼里面的金银等贵重物品都收到了冯莺的屋子里。剩下的茶酒等物则收到了库房,等着冯莺抽空料理,其他的果品鱼肉则直接送到厨房,待会开宴正好能用的上。
午宴之后,宾客们陆续离开。大田氏突然把冯莺叫到花厅,指着墙上挂的玉堂富贵图问道:“这画是哪儿得的?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冯莺便把事情给说了,见大田氏脸色颇为慎重,不禁问道:“怎么了?可是这画有什么不妥?”
大田氏轻轻摇头:“那倒不是,只是我恰好认识这画主人的后人,如今那人也在朝廷为官。这样吧,这画送给我,过两日我送两幅旁的古画给你。”
冯莺笑道:“伯娘真是爱说笑,一幅画而已,直接拿走就是了,说这些话不是给我没脸嘛!”说完,立马让小丫鬟踩着凳子把画拿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卷起来,又找出一个锦盒装了进去。
经这一出,冯莺突然有些好奇起来,那个郭绵绵小姑娘竟然知道把这些东西都从郭家带出来,是巧合呢还是这小丫头早慧?也不知道,她手上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冯莺见大田氏对这幅画十分重视,便主动说道:“等明儿我去见见那个小姑娘,看看她手里还有没有这人的其他画作,若是有,就一并买了来送给伯娘。”
大田氏也没推辞:“你去看看也好,便是没有就权当出去散散心了,你都多少日子没出门了?也不怕霉坏了。若是真的还有旁的,你也别亏待了人家,这人画的牡丹还曾被先帝时编纂的《百花卷》收录过,也算是小有名气,一幅画百十两银子还是要的。“
冯莺点头笑道:“那侄女心中有数了,再不会薄了她的,您就放心好了。”
大田氏轻笑:“我有什么不放心,你那素日里怜贫惜弱的心比我还强些,你还能欺负幼女不成?不过是白说两句,让你心里有数罢了。见着这画,我突然想起来,书画古玩一向也是嫁妆里的大项,我看你屋子里的摆件多是些新鲜玩意儿。以前嫁妆里的古玩都没带出来?”
冯莺叹道:“当时时间紧,带的都是些轻巧玩意儿,那些笨重的花瓶瓷器几乎都没带。倒是字画带了十几幅,除了一张刘松年的山水画和蔡襄的一幅字,旁的也都是些前朝遗作,没什么太出名的。”
“行了罢,且不说蔡襄是宋四家之一,那个刘松年也是极为有名的山水画家,单有这两幅就就足够体面了,还想如何?”大田氏没好气的说了她两句,然后又道:“既有这样的好东西也不拿出来给我瞧瞧,还有把你珍藏的古玩摆件一并拿出来,我看看还需要添些什么。”
等大田氏把冯莺从京城带来的东西一一看过之后,不免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我就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还只带了几样轻巧的,你瞅瞅,这宋朝的影青釉小罐、哥窑描金香炉,这前朝的均窑玉壶春瓶,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还有这几样玉雕奇石,都是精品货色。有这些放在嫁妆里就尽够了。我瞧着你也不用再在这上头费心思,不如买几样西洋玩意儿,一来别人看着稀罕,二来他们有些玩意儿也确实实用。我家前两年得的那架自鸣钟就极好,看时辰什么的忒方便。”
闻言,冯莺苦笑:“虽说如今已经开放了海贸,但是渝北这地界,像自鸣钟之类的西洋货还是极少能见到,买都没地买去。”
大田氏成竹在胸的笑笑,说道:“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告诉家里的管事,再去潮州办货的时候顺便给你带几样过来。若是你成亲前能到便放到你的嫁妆里,反正你的嫁妆本身就够丰厚了,有没有的也不是很打紧。”
冯莺在前世见过的高科技玩意多了去了,对现在的西洋货并不是很感兴趣,大田氏怎么说她听着就是了。
忙完冯莺的定亲事宜,大田氏就预备往回动身了。只是走之前她还记挂着女儿的肚子,因此第二天一早和原就约好的女儿、亲家一起去了城外的松山寺烧香去了。
冯莺刚定完亲,便是求子也不在这时候,因此并没有跟着去。等大田氏走了之后,坐车径直去了郭绵绵家里。她原是想叫着郭氏一起的,谁知走到程族长家附近,正遇上郭氏的小丫鬟翠儿。这才知道,关氏昨儿发了一通大牢骚,拿鸡毛掸子把郭氏的后背抽了好几下,如今又红又肿的,偏生关氏还不让请大夫。郭氏只能把房里原有的药膏拿出来涂上,也没起多大作用,过了一夜,今早肿的更厉害了。
翠儿一边说一边轻声抽泣:“我们二奶奶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太太的事,没想到她这样狠心,连大夫也不让请。”
“那你们家二爷呢?他也不管?”冯莺皱着眉问道。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绵绵
听到冯莺问话,翠儿不忿的回道:“正巧庄子上来人说今年雨水不丰,太太便把二爷给派到乡下了,这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三五天的功夫。”
“原来是这么回事。”冯莺总算是明白了,她差点以为程二跟他娘沆瀣一气合伙欺负郭氏呢。
她想了想对翠儿道:“正好我车上备有冰髓化瘀膏,是内务府出来的比一般市面上的要好些,你先拿回去给二奶奶用吧。”
翠儿闻言,忙惊喜的回道:“那就多谢冯娘子了。”冯莺笑道:“不用谢,说起来你家二奶奶这场无妄之灾跟我多少也有点关系,我自然不好视若无睹。只是眼下我不好登门探望,免的再给她招来灾祸,等她好了,让她家去坐坐。”
说话间,白毫已经把药膏拿了下来递给翠儿,翠儿接过药膏,道了谢就走了。
冯莺复又乘车去了郭家,上回就来过一趟,车夫记性倒还不错,很顺畅的就找到了他家门口。冯莺先让双喜进去看了看,正巧郭绵绵正在院子里打络子,她一眼就认出了双喜,忙起身笑道:“小哥怎么有空来了?”
双喜笑着作揖道:“正好姑娘在这,我家娘子来找姑娘有点事,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郭绵绵有些惊讶的睁大双眼,略愣了一下,还是笑道:“自是方便的,请冯姑姑进来吧。”
听到动静,家里的一个婆子和一个小丫头都跑出来瞧热闹。郭绵绵对那婆子吩咐道:“李妈妈快去烧壶热水,把我屋里那套青花茶具好生烫洗两遍。”
冯莺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她去支使小丫鬟出门买蜜饯,忙拦着道:“不用忙活了,我这里正好给你带了两盒蜜饯和点心过来。”
闻言,郭绵绵笑道:“那就算了,姑姑家的东西比外头强多了,您快屋里请。”一边说一边把她往西厢让。
冯莺虽然有些疑惑她小小年纪怎么自己住到西厢了,但还是庆幸不用进堂屋和郭二打照面。
虽然是偏房,但是这西厢盖的一点也不逼仄,两间屋子看着十分宽敞。屋子并没有间隔开,临南窗盘着一张大炕,炕上放着红木衣柜和炕桌。北墙边上放着一张书桌,桌上摆了一沓描红毛边纸和简单的文房四宝。书桌旁有一个小小的博古架,上头放着数十本书。
冯莺见那书桌和博古架有些地方的漆都已经蹭掉了,不免多看了两眼。
绵绵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十分坦然的笑道:“我姑姑帮着置办了大半的家具,这书桌和架子是我后来自己买的。新的太贵,就去旧器市场买了这两样,一共才花了八百文。这要是打新的,连工钱都不够。”
冯莺笑着夸她:“你倒是会省银子。”说着看她随手放在炕桌上的络子,笑着拿过来问:“这是盘长结?也不大像啊。”
绵绵有些羞赧的低下头:“我只会打如意结和同心结,针线铺子的老板娘说那两样不如盘长结价高实用。我就想着自己学学,可是试了好几次怎么也学不会。”
闻言,冯莺从桌子上拿起一根没用过的红绳笑道:“我来教你,你看好了。”说着十分麻利的打了一个盘长结,其中比较烦杂的地方特意慢了下来好让绵绵能看清楚。打完后递给她:“看会了吗?”
绵绵高兴的点点头:“会了会了,冯姑姑你真好。”
这时,郭家的婆子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许是见识少的缘故,她进来后有些拘谨的把东西往桌上一放,紧接着就转身出去了。
郭绵绵笑着回道:“这婆子见识少不懂礼数,姑姑莫要见怪。”
冯莺摇摇头:“没事的。”只见绵绵提起托盘上的茶壶往茶杯里倒满了茶,又把茶杯里的茶倒掉之后重新斟满,才笑着递给冯莺:“姑姑既来了,好歹尝尝我们家的茶。”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冯莺总觉得绵绵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一点也不像个六七岁的孩子。她摇头轻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绵绵也喝了一口茶,然后就放下茶杯小心翼翼的问:冯姑姑,你今儿来是有什么事吗?”
冯莺看到她有些紧张的样子,忙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家里还有没有旁的字画?不瞒你说,你送我的那幅画也算是有些来头,画主人虽不出名,但是他的后世子孙如今却正在朝廷任职。恰好我一个长辈与他有些来往,如果你这里还有他旁的作品,我想出银子买下来。”
闻言,绵绵起身爬到炕上,从荷包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其中一个柜子,又从里面抱出几个卷轴递给冯莺:“家里就剩这几幅了,我也不不懂,姑姑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