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最好的大夫都在皇宫里,这是坑,绝对是挖着等她跳进去的坑。心底咯噔一下子,思绪万千,赶忙摆手拒绝:“就是吃坏肚子罢了,不碍事的,真的不碍事!”
“哦?”太子撩起衣摆,稳坐凳子上,瞟了眼大堂里只剩下零星几个将要离去的身影,手指有意无意地敲击在桌子上,故作为难:“那真是可惜,我还想让大夫顺带给筠筠看看,你的腿最近看着似乎有点问题。”
欸?
腿有问题?
白筠赶忙低头,顺着他的意思看向自个的腿,今儿个因女扮男装潜出府,两条纤细的腿不再隐藏在绮罗裙下,衣摆下暴露出来的部分除了雪白的绸缎面料迎风招展,不曾有任何问题。疑惑不解地对视上他的目光,虚心请教:“你打哪看出来,我腿有问题?”
太子拿起桌子上被喝得只剩下一半的茶水,抿了一口,不咸不淡地说:“跑得太慢,我记得有个形容词最贴切,小短腿。”
?!
可以爆粗口吗?!
士可杀不可辱!
白筠挺起腰板,颇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冲到太子跟前,气势汹汹地反驳:“涵哥哥眼神不太好,得治!”
太子饶有兴趣地微抬起头,仰视着面前凤眸圆瞪,似嗔似怨的鹅蛋脸,微笑着说:“怎么说?”
白筠指着仍被他握在手心里的茶杯,陈述事实:“那是我喝水的杯子。”
“我知道,安全,无毒。”
……
什么话?!
她竟成了试毒的奴才?立马柳眉倒竖,怒瞪着他:“祸害遗千年,涵哥哥命硬,该担心的人是被你坑死的短命鬼吧?”
薄唇轻撩,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筠筠被我祸害了一十三年,都相安无事,想必是我的修炼仍不到家,还需努力呀!”
白筠被这刀补得,只觉气血翻涌,硬撑着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灌下去,火被水瞬间浇灭。心底不断告诫自己,忍着,忍着,太子脸上若是留下耳刮子,那只掌掴他的手定是要被剁了。良久,方才缓口气,脸上恢复一如往昔招牌似的微笑,谦和有礼地道:“涵哥哥都修炼到了人剑(贱)合一的境界,反倒自谦了?”
……
这胆子真大,胆敢当着事主的面编排一通。
太子的眉峰一挑,微眯着眼睛,周身散发出的凌厉气势突然弱了三分,薄唇抿着一个弧度,忍俊不禁地道:“功过相抵,如此我也不用另外寻思着给筠筠准备谢礼了。”
谢礼?
“什么意思?”白筠愕然地看着他。
大堂里随着散场多时,再无外人碍眼,太子说话自然无所顾忌,如实道:“筠筠煞费苦心求令兄散布皇子们的花边小道消息,不就是为了让我摆脱在世人面前‘不行’的事实。如今依照筠筠的谋划,我的皇兄皇弟们都被卷入不能人道的流言蜚语中,再过不久,折个理由,证实此事乃有人预谋策划,意图诋毁皇室尊严,只需寻个合适的替罪羊推到世人面前,揽下罪名。如此一来,诸位皇子‘不行’就将成为一段茶后闲聊的谎言故事罢了,也算尘埃落定。”
那日在丞相府,她不过是请求白玉珩散布关乎皇子们无关紧要的花边小道消息罢了,如今京城盛传大皇子与七皇子‘不行’,事实真相充分,可不是她一介臣子之女能够办到的。
自然,她也没胆,敢诋毁几位皇子。
她不过是晓得太子嘴上不说此次流言蜚语对他造成的困扰,却能够理解当事人迫切需要解决问题的方案。所以才请求白玉珩散布会对皇子们造成不痛不痒的花边小道消息,因为她太了解太子,知道这个一起长的玩伴,有着睿智机敏的冷静头脑。一旦京城再有风吹草动,他必定会追根求源,联想到花边小道消息背后隐藏的种种可制造舆论的秘密。
她只用做谋局里一颗不起眼的开局棋,自会有太子统筹推进后续发展。
奈何,太子所言,她不能认,只得装傻充愣道:“涵哥哥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哦?看筠筠的神情,似不知道此事,看来真是我猜错这幕后操纵的大恩人了。”顿了顿,微眯的眼瞳里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狡黠,薄唇微勾:“既然筠筠对我无恩,也就谈不上功过相抵了,那刚才编排我的这笔账,也该好好清算一下。”
……
算账?
白筠大惊失色,语噎地杵在那里愣愣地瞅着他。
“嗯,当面侮辱吴国储君,容我想想,这是怎样的罪名?”太子故作沉思状。
她急了,立马服软道:“别,别!涵哥哥定是误会了,我对你的仰慕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怎敢侮辱你呢?”
太子惊诧道:“是吗?看不出来呀,筠筠还崇拜我呢。”
……!
忍了!
第16章
白筠堆着笑脸,点着头毫不犹豫地违心道:“对,对,涵哥哥英明神武,器宇轩昂,聪明绝顶,我对你好是崇拜。”
“筠筠能总结的如此到位,想必不是口是心非刻意敷衍我,那今日这无心之过,我肚量大,就不与你计较了。只是可惜了这份礼物,没寻到恩人,竟送不出去。”他的薄唇微微上扬,眼角的笑意藏不住心底的愉悦,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白筠,仿佛洞穿她的所思所想,却不言明事实,闹得她心底直痒痒。
沉默是金?
白筠微垂着头,心底却在挣扎,太子殿下的恩情,诱惑力十足。既然已经查清事实真相,她故作不知又有何意义?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提要求的大好机会?赶忙回道:“我确实欺骗了涵哥哥,令皇子们的花边小道消息满天飞确是我所为,玉珩哥哥只是拗不过我软磨硬泡,这才同意做了散布谣言的执行者。”
太子脸上的表情同她料想的一样,并无惊讶诧异,反倒流露出不同寻常的柔和气息,平日里的疏离都敛了起来:“筠筠作为主事之人的动机是什么?”
……
果然太子发糖不可以乱接。
三两句话又绕回原点,还是在追究她那句“最好再无关联,不用再见。”
白筠懊恼不已,在心如明镜的太子面前,她再如何避开事实真相,也无用,倒是难得笑着说了实话:“我寻思着涵哥哥迫切需要解决百姓口口相传‘不行’的问题,就想到了一粒沙子,只有投入沙漠,才能恢复如初。京城盛传涵哥哥的八卦,一味的压制亦或是任由流言满天飞,都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只会令有心人肆意渲染恶意中伤。制造出新鲜的舆论,转移百姓的注意力,才能根治这无妄之灾。至于流言肆意,百姓讨论起诸位殿下‘不行’,可不是我做的,涵哥哥莫要冤枉人。”
太子对这番诚挚的交代事实很是满意,桃花眼里流光溢彩一闪而逝,薄唇轻撩,话音里透着三分疏懒:“我知道,你有贼心没贼胆。”
……!
她一点都没看错,太子果然最讨厌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心底憋屈,又不自主在他面前恢复了口无遮拦,怂道:“我当然比不过这场舆论幕后之人的奸猾。”
太子轻笑出声,好看的眉眼弯弯,深邃的眼瞳衬着如玉的清隽面容里,竟有种勾魂摄魄之态,让人见了不自觉沉寂其中不可自拔。
突然,他的身子前倾,凑到她的眼皮子底下,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惊得她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腮边迅速染上胭脂色,愕然间听见他颇为无奈的叹息:“筠筠,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胆子越来越肥,编排调侃甚至设计我入套,这笔账,该如何清算?”
欸?
她何时有胆子对太子做过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仔细想想,就在刚才,似乎真的好像做足了全套?
大逆不道……
想起来就瑟瑟发抖。
白筠鼓起勇气,强调道:“我可是你的恩人!你竟然要同恩人算账?”
“嗯?”撩人的嗓音至他喉咙里溢出,突然他以手撑颊,半倚在桌子边,歪着脑袋笑看着她,桃花眼里突然亮如朗星:“筠筠说的对,账要一笔一笔的缕,有恩自然要报,所以我准备了礼物打算送予恩人,还了恩情,再算账。”
……
这礼物还敢要吗?
白筠脖子一缩,底气不足地摆手拒绝:“这恩情就记在账上吧,待我有所求,再要你还。”
难得太子没有讨价还价,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十分配合道:“嗯,就依筠筠,欠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欸?
这敢情好,未来皇帝的恩情,想想就觉得心底美滋滋,心有所喜,嘴角不自主地微微上扬,嗓音都透着甜甜的软糯:“那就这么说定了,欠一辈子,哪日我想到要涵哥哥还了恩情,再取不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涵哥哥身为太子殿下金口玉言,想必更是注重承诺。”
一辈子的诺言,究竟是谁吃亏,就不得而知了。
太子高深莫测地看着她,似有为难,话语带着三分迟疑:“这……”
哪想到白筠急忙出声制止他的后半句:“涵哥哥刚才说过的话,这是要反悔吗?”
“自然不能反悔,如今少准备一份礼,用一个遥遥无期的承诺交换,筠筠觉得值得,我自是没有异议。”这番话语轻松,像似许诺了一个不轻不重的承诺,哪还有刚才的半点犹疑,倒像是阴谋得逞后的欣喜若狂。
白筠抿嘴不语,柳眉微微蹙了蹙,凤眸直勾勾瞅着面前诡计多端引她入套的老熟人,心底突然闪过警钟敲响的声音,却也不能再收回原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已把她的后路彻底堵死。
再不甘心,唯有往肚子里咽。
“筠筠要想开点,既然是不图回报,理应做足了大善人的模样,方能让受你帮助的人心怀感激。如今摆出这幅吃瘪的模样,是想告诉我,你替我解决难题的初衷,并非心甘情愿?亦或是有利所图?那样的话,我怕是会伤心,不领你的情,有可能导致刚才与你达成的一辈子承诺,出现问题。”他的话语锋利,直戳要害,却是面色柔和地陈述道。
……
她又温习了一遍,强颜欢笑这个词。明明嘴角抽搐着,目露凶光,还努力维持友善的嘴脸:“涵哥哥怎么会有这等离奇的想法,我自然不是为了让你欠我的恩情,才做了此事。你是知道我的本意,像我这等心地善良的女子,从来是将助人为乐放在心里,从不会幻想着施恩要图报。”
太子恍然大悟,面不改色地说:“是我不好,先企图用礼物还予恩情,被拒绝后,又用一个遥遥无期的承诺答谢恩人,真是有损恩人助人为乐的高尚品德。既然筠筠再三强调助人为乐是快乐之本,我也不好再用一个承诺侮辱了你的品格,刚才一辈子的承诺,我就收回来吧。”
……!
无耻!
她见过无耻之徒,没见过有文化的无耻之徒,所以被坑,也就在情理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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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谢包养!(づ ̄ 3 ̄)づ么么哒
第17章
见白筠沉默不语,只是干瞪眼,太子缓缓站起身来,勾着腰,俯视她时,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那张因恼怒微微泛红的脸蛋上掐了下:“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丞相府吧。”
如今心有郁结,回府的路上还要面对始作俑者,岂不是要呕血身亡?赶忙凶巴巴地轻哼了一声,拒绝道:“我还想多活几年,涵哥哥就莫要相送了。”
岂料,太子不怒反笑,用不容拒绝的口吻陈述道:“我记得刚才筠筠说,要与我最好再无关联,再不相见。既然如此,我这一辈子的承诺筠筠要来何用?再三思虑,才想到体贴你的法子,如今即维护你施恩不图报的美名,又令我听见你刻意疏离后败坏的心情,能够舒畅几分。”
见白筠满是惊讶地微微张开了红唇,眼前的清隽面容看似平静,可她就是知道,太子对她刻意疏远的那番话十分的在意,十分的不高兴。贝齿咬了下嘴唇,松开时,已然服软道:“我……我也就说说而已,谁让你上次利用我替你挡刀。”
这话刚落下,太子瞅着她的眼神有些发凉,一字一顿地沉声道:“我从不躲在女人后背,更何况那个女人是你。”
欸?
可明明饯别会那一日,就是无耻地躲在她后背了呀!
白筠语噎,同无赖讨论关于男人担当的问题,一定没有结果,何况太子尊贵,如何能低下高贵的头颅?目光微垂,再抬眸时候,无意间看到正前方某人□□重点部位被玄青色布料捂得严严实实,脑海里不害臊地闪过那一日他说那方面真的‘不行’,泛滥的同情心瞬间将她的不甘与愤慨击溃。
他是病人,还是那方面‘不行’的病人,心理压力山大,性格变得越来越越古怪离奇,也是能够理解的,好歹是一同长大的发小,要包容病人。白筠自我催眠,效果十分显著,不过片刻,恢复如初,再开口时嘴角已露出微笑:“既然如此,那就是我误会涵哥哥了,你莫要生气,是我不该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我道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