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杜庄主的心里还有另外一层担忧。只是眼下当着自己女儿的面不好说出口。
“赶了那么远的路,还是留下歇一晚再走吧。”
杜庄主将裴风胥留了下来,杜芊茹自然高兴,这样一来,就还能再跟裴公子多呆一日了。
杜庄主这边吩咐下人带裴风胥去客房休息。而杜芊茹则跟杜夫人一起回了自己的房间,杜夫人自是还有话要单独问杜芊茹。
回到久违的自己的房间,杜芊茹立刻松了一口气,扑倒在了床上,行远路的确是不轻松。
杜夫人见状笑了笑,走到床边坐下,压低了声音问道:“那裴公子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大顺的奕世子妃怎么就成了他的妹妹了?他们不是同窗吗?难道是认下的义妹?”这事儿可得说清楚了,裴公子为了那个世子妃奔波劳苦,跑前跑后的,肯定是非同寻常的关系,若真是妹妹倒还罢了,若并非如此,那这婚事怕还是得再想想。
“不是义妹。哎呀,您就别多问了,总之跟裴公子的家事有关,您就知道奕世子妃是裴公子的妹妹就成了。”
“怎么能如此含糊?这件事不弄清楚了,我怎么能安心?他究竟跟你说清楚了没有,到底是怎么回事,别是糊弄你的。”
杜夫人就怕这个,万一那裴公子心里是有别的女子,却勉勉强强娶了自己女儿,芊茹又对他用情颇深,这将来的日子可不好过。
“你放心吧,他都跟我说清楚了,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他跟奕世子妃不是你想得那样,您就放一万个心吧,他们真的是兄妹关系。”
“你确定?”
“确定。”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啊,他们两个怎么就是兄妹关系了?裴公子是武安侯的儿子,那奕世子妃却姓顾,从小在大顺长大,这样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怎么就成了兄妹了?”
“都说了这是裴公子的家世了,事关上一代的长辈,不便多说,您就别问了。”
事关上一代的长辈?杜夫人顿时低声问自己女儿道:“难道是侯爷在外面留下的种?”
这武安侯有不少妾室,定是个多情的,也是保不齐就在外面留了自己的种……
“您就别乱猜了,您就知道他们两个肯定是兄妹就成了。我累了,想睡会儿,您先出去吧啊。”
杜夫人想了想,也是,自己女儿那般喜欢裴公子,若他跟奕世子妃并非是真正的兄妹,芊茹怎么可能毫无芥蒂地跟自己说这些。
当下也就放了心,嘱咐自己女儿好好休息,便转身走出了房间,并且将门帮她给带上。
而这个时候,她的丈夫杜庄主却是在裴风胥的房间里。
“裴公子,这房间可还满意。”
“伯父客气了,唤我风胥就好。”
“坐吧。”
裴风胥依言坐了下来,而杜庄主也是在他的对面落了座。
看着杜庄主欲言又止的样子,裴风胥开了口,“伯父想跟我说什么就说吧。”
“你跟我们提了你同芊茹的婚事,你父亲可曾知晓?”
裴风胥实话实说,“眼下还尚不知晓。”
杜庄主顿时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你是擅自做主是吗?你有没有想过,你话已经说出来了,但万一你父亲知晓这件事之后并不同意呢?”
“我想要做的事情,他阻止不了。”
裴风胥语气之笃定,叫杜庄主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片刻之后,裴风胥重新开了口,“杜庄主担心什么,晚辈心里很清楚。晚辈可以誓,庄主你担心的那些都不会成为问题。我的婚事,我的父亲是插不了手的。而且我方才也说了,我成亲之后,并不会跟我的父亲住在一起。”
杜庄主看着裴风胥一脸笃定的样子,终于是点了点头,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无奈。武安侯身为一个侯爷,而裴风胥又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真的能同意让自己女儿这样一个江湖出身的女子嫁给他的儿子吗?就算成亲之后不住在一起,若武安侯真的看不上自己女儿,那这以后的日子过着总难免有些别扭。
但裴公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而自己女儿又是那么喜欢裴公子,显然并不会轻易放弃,自己也不忍心毁了自己女儿心心念念已久的姻缘。罢了,就这样吧,反正以后的日子是他们两个人来过的,虽然这裴公子一度叫自己很是堵心,但不可否认他的人品的确是信得过的。
裴风胥在杜明山庄停留了两日,这才启程回去京城。
而就在这期间,远在大顺京城,有一场婚礼正热热闹闹地举行。成亲之人,正是刚从边塞回京不久的祝彦琛。
定安王府收到了喜帖,不过因着欢颜和祝彦琛两个人之前有过一段纠葛,自然不好现身在祝彦琛的婚礼上,否则定会给人提供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怕连当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都要被翻出来重提。
欢颜不去,谢安澜自然也不去。便由定安王携着定安王妃前去恭贺了。
听说婚礼很是盛大,为了迎娶这个儿媳,祝家也是张罗得很是体面。
欢颜虽并未去出席祝彦琛的婚礼,但是心里还是诚心祝福的。说实在的,在之前的那场纠葛之中,祝彦琛委实无辜,若非是父亲和顾诗淇他们的刻意欺骗,祝彦琛也不至于会陷入那样的漩涡之中,也许早就已经成亲生子了。
只是以自己的立场,还是尽量不要跟他见面比较好,这祝福也只能放在心里了。
不过,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要碰上的人有时候偏就碰不上,不想要碰上的人,偏就能碰上。
这日谢安澜空闲下来,便是带着欢颜出来逛一逛,欢颜昏睡这一场,醒来之后,也如大病初愈,养了这许久终究算是好了一些,寻常时候都是呆在家里。也闷了这许久,所以谢安澜就想着带她出来转一转。
湖光山色,杨柳依依。今日来湖边赏景的人不算多,倒也清静悠闲,谢安澜担心欢颜走得累了,便提议到前面的凉亭里歇一歇。
坐在凉亭之中,放眼望去,湖水明净,感受着清风微微拂过面颊,很是惬意。
二人刚坐了没一会儿,就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两个人在说话,一男一女的声音,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而其中那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有些耳熟。
谢安澜转头看过去,正对上祝彦琛看过来的眼睛。祝彦琛也是一愣,显然并未料到他会在这里,下意识看了一眼他旁边的女子,除了顾欢颜还会有谁呢?
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骤然停了下来,欢颜也是转回头去看,其实她已经听出那声音是祝彦琛的了,所以看到是他的时候,并未露出意外的神色,她的目光移到祝彦琛身旁的女子身上,朝着她含笑点了点头,那女子亦是笑着点头示意,眸光清澈诚挚。
“之前我的身子不大好,没来得及去喝一杯你们的喜酒,还望见谅。”欢颜率先开了口。
祝彦琛这才回道:“听闻世子妃久睡醒来,是该好好将养身体,这点事情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话音落下,四个人都沉默了片刻。
却突然听得祝彦琛身旁的女子看着谢安澜开口道:“奕世子,可否帮我去折几根柳枝?我瞧着方才有人拿柳枝编成环状戴在头上很是好看。”
谢安澜看了看身旁的欢颜,旋即点了点头,“好。”
他心里明白这女子的意思并非是真的要自己帮她去折柳枝,不过是想单独留下祝彦琛和欢颜二人,让他们两个……说几句话,解开心结吧。
待谢安澜和那女子离开之后,祝彦琛走入凉亭之中,欢颜看着他走近,含笑道:“令夫人是个让人一看了就觉亲切的女子。”
祝彦琛闻言笑了笑,“也就在京城里她才这样,在校场上,她可比谁都凶猛。”
欢颜瞧着祝彦琛脸上的笑容,明显带着几分骄傲和宠溺,心底里也为他感到高兴,他终于能摆脱以前了。
“她是个跟你和顾诗淇都完全不同的女子。她没什么心眼儿,直来直往的,很踏实的一个人。”
欢颜点了点头,挺好,也合该是她这样的女子才能打开祝彦琛的心扉,解开他的心结吧。
“虽然这个道喜有些晚了。但还是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多谢。”祝彦琛笑着应了。
“你的身体还好吗?你现在的气色看起来比上次在宫里见到你的时候好多了。”
时至如今,祝彦琛已经能心平气和的,完全以一个普通熟人的身份同欢颜寒暄说话,其实……也没他自己想象得那么困难。
刚聊了两句,谢安澜和祝彦琛的新婚妻子便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祝彦琛走到自己妻子的身边,握住她的手,对欢颜和谢安澜道:“那我们就先走了,改天再到府上拜访。”
这样的话自然只是客套之言,换了以前的祝彦琛是不屑于说这些的,过了这么多年,他也终于褪去了那少年的青涩,有了几分老成。
“慢走。”
祝彦琛和他的新婚妻子相偕走出凉亭,女子挽住他的胳膊,歪头看着他,嘴角笑意浅浅,开口时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之意,“怎么样?再次见到当年誓要想娶的女子,有没有几分心潮澎湃的感觉?”
祝彦琛亦是笑着回她,“嗯……有吧。”
那女子便是一下子就掐在了他的胳膊上,故意作恶狠状,“我打断你的腿!”
祝彦琛笑了笑,却是慢慢严肃起来,“其实,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初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也慢慢淡了。”
他和他如今的妻子也算是日久生情,在边关的时候,她跟着她的父亲一直在军营,一开始自己还真不看好她,一个女子在军营里,纵然是出身军门,可到底也难免会娇气。
但是长久地相处下来,却现她是一个单纯又要强的女子。
她跟自己以前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相处的时间久了,也慢慢生出了感情。一直到定亲,成亲,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不过祝彦琛也很喜欢这种踏实的感觉。
看着祝彦琛和他的新婚妻子渐渐走远,谢安澜在欢颜的身边坐下来,“都跟祝彦琛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说了一些祝福的话。他如今是真的放下了,我很高兴。”
欢颜对祝彦琛一直都很冷淡,能避则避,但其实内心里对祝彦琛是有些愧疚的,虽然整件事并非是她的过错,但也确实是因她而起,要完全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
如今看到祝彦琛终于放下,她心里也是轻松了不少。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