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也唉声叹气:“唉,我不就是单纯想想吗?”
何至于此呢?
他总觉得,陆父与陆九,两个人之间,说不得有什么误会。
陆九不会说假话,而陆父眼底的愧疚与后悔,还有掩藏的极好的伤痛,也做不了假。
——那是痛失所爱的神情。
他已经有了堪称成功的社会地位,还有到下辈子都花不清的钱财,楚歌先前没有见着陆父,此刻细细一琢磨,并不太相信,他会为了一场谈判而置弥留之际的陆母与不顾。
倘若当真已经消磨尽所有情意,昨日清明,又何必前去扫墓呢?
或许会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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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便入了神,连屋外两人又说了什么话、陆父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直到门被敲了敲,楚歌才从自己的思绪里走了出来。
时间又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陆九声音沉闷:“楚歌,出来吃饭了。”
桌上的早餐,已经是全部都凉透了。
陆九抿着唇,如同闷头葫芦,一声不吭的又送回厨房里去加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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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再犹豫。
楚歌小心翼翼道:“陆九,你是不是和陆叔叔……有什么误会。”
陆九霍然抬眸,语气骤沉:“我有什么好误会的!”
楚歌道:“陆阿姨去世的时候,陆叔叔真的是在外面谈判吗?会不会他是被什么事情给缠住了,脱不了身,结果……才晚了一步。”
陆九神情讽刺:“除了他天天都放不下的生意,还有什么能缠着他脱不了身?”
楚歌心中微微焦急。
——当然有啊,你的那对难缠到极点的亲生父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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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清清楚楚的记得,陆九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正是在陆母去世后的那个清明节。
眼下,陆母离世的时间已经比他记忆中早了许多,那陆九的亲生父母,找过来的时间,会不会也提前呢?
说是他先入为主也罢,说是他胡乱揣测也罢,楚歌实在是不愿意相信,陆父会在陆母弥留之际,都不赶回去。
若果是被缠住了呢?
若果是被人刻意使出的手段,以此来离间陆九与他的关系呢?
那对堪称奇葩的父母,从不曾尽任何一点儿心,却在争夺孩子的一道上,无所不用其极。
楚歌很难不这样想。
然而这番话,他却没有办法解释给陆九听。
毕竟,他并没有一丝半点儿的证据;毕竟,这都是他毫无根据的揣测。
那是源自于上一段经历的记忆,说出来恐怕都没有人相信。
无比荒谬的。
这个时候,陆九……还根本一切都不知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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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小心翼翼的端起了桌上的相框,那上面,一家三口仍旧幸福的在一起。
他轻轻的抚过了相片:“陆叔叔看你和陆阿姨的眼神,和我爸爸还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陆九刹那间,喉咙便似堵住了。
第288章 act6·夜行
陆九是知道楚歌的家庭的, 多多少少,也了解些许。
如他当初母亲病逝,而楚歌的父亲, 也病痛缠身, 撒手人寰。
陆九抿唇道:“你说他有苦衷,那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我问他他也不说?”
楚歌心里叹气, 心想, 倘若当真像他猜想的那般, 陆父又怎么说出来?
那根本便没有办法出口。
总不能妻子刚刚去世, 便连孩子也被人夺去。
这些他却并没有说,只道:“……你刚才的那个样子,深仇大恨一样,就算有,陆叔叔要怎么跟你说?”
陆九显然也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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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不知道陆九听进去没有。
父子之间,又有什么隔夜仇呢?
他更希望陆九能够与陆父好好的交流,不要继续像现在这般,活似个竖起全身盔甲的刺猬, 弄得两人之间, 矛盾误会越来越深。
或许是他现在太多虑了一些。
算一算时间, 眼下, 还没有到陆九亲生父母找上来的时候。
若果他的记忆没有错误,按照道士当年的批语,按照陆家老爷子迷信的性格, 应当是陆九快要成年的时候,他们才会现身。
还有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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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陆九都神龙见首不见尾。
学校里,连他的影子都捕捉不住,不知道是在忙着些什么。
楚歌拜托乐开颜去问,笑笑同学的人际交往圈子要比他大上许多,而得到的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不仅仅是不来学校、也不踢球,甚至连学校外面,那些网吧里,陆九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那让楚歌心底有些微的不安。
难道他猜错了吗?
难道陆九的亲生父母,这个时候已经找上门,把他带回陆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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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心里渗出些汗水,踢了系统一脚。
一直处于当机状态、正在看《人民的足协》的系统回过神来,也踹他一脚:“嘎哈啊楚三岁,我看电视呢。”
楚歌道:“你记不记得陆叔叔的电话号码?”
系统没有吭声。
楚歌心里也是明白的。
进入了这一段记忆里以后,系统几乎没有给予他任何帮助。
若果说以前在很多时候,危机关头,偶尔都会问他要不要搭一把手,那么自从进入了这个世界后,就再也没有多说一句。
整个已然成了壁上画、吉祥物,只在有些时候,与他插科打诨,排解他心情。
那很容易就让楚歌明白,在这段既定的过往里,系统是受到限制的。
或许他自己可以做出什么改变,然而外力帮助……却并不能来自于系统。
有时候楚歌都会怀疑,他到底是回到了自己过去的记忆里,还是重生在了十五岁的身体里。
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还是将这条路……再重新走一遍?
没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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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说:“你一定要吗,楚三岁?”
楚歌道:“给我吧,你就当陆九告诉我了吧……我本来以前就该知道的呀,只是现在忘了。”
他能够记下来的数字就那么寥寥几串,诚然曾经的手机里存了陆父的私人号码,但自己压根就没有放上心。
系统报了一串数字出来,楚歌拿笔,记在了纸上。
他收拾了心情打过去。
显而易见,那边厢,听到了陌生声音后的陆父有些惊疑。
楚歌竭力使自己表现的就像这个年龄的孩子,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恰到好处的问,陆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到学校里来,让同学们都很担心。
那边厢安静了小会儿。
陆父忽然道:“是同学们担心他,派你当代表来问,还是你自己来的?”
楚歌道:“陆九一直没来上学,同学们都很担心他。”
陆父不置可否。
自家事,自家知。他桌上堆满了各种来自于学校的报告,绝大多数都是对于陆九顽劣不堪的倾诉。
陆九的那些个狐朋狗友,陆父可不相信,会在这个时候惦念他。
桌上的报告翻过了一页,落到了另外一份档案上,两寸登记照上的男生,眉目清秀,目光清明。
连带着其下一长串的、累累的成绩单,那排名从未曾变过。
这根本与他的孩子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却因为两场意外,联系到了一起。
那天,清明节之后,在陆九身旁的,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