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
这是出自《万叶集》的短歌,以女方的角度,表达了希望对方留下来的意愿。
宋世诚明白,俞沁怡用微博小号发出这条心声,还以天台作为配图,无疑是隐晦的表露了对自己的想法。
在山城和天府市的几番情感际遇,早已在她的心田种下了种子。
只是,这些想法,碍于现实中的种种羁绊,无法开诚布公。
但起码可以证明,俞沁怡心里是有他的。
宋世诚的心里又何尝没有她呢?
这个人生情场的老司机,可以像个计算机一样,熟稔的用各种理性的思维,权衡选择跟异性的关系。
包括了他和沈孝妍的婚姻,包括了对孙舒洋、袁佳和沈一弦的关系,只要能让自己获得最大化利益的机会,他不介意逢场作戏。
但他终究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啊!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需要得到心灵的释放和交流。
沈孝妍对他而言,是一个灯塔般的存在,让他不至于在黑暗中彻底迷失了自己,即便身处在这世间最肮脏的环境中,接触着世间最肮脏的人与事,但只要回到有这女主角的家里,总能让他完全放松心神,享受到最真挚惬意的情感抚慰。
可惜,宋世诚总难免会有遗憾,毕竟,他和沈孝妍并不是因为爱结合在一起的。
沈孝妍什么都好,甚至好得不现实,就如同那些小说故事中完美无瑕的女主角。
但问题是,不见得一个完美无瑕的女主角,就是宋世诚最初属意的对象。
正如眼前的顾长垣曾经说过的那样,爱情和婚姻往往是两回事,前者是互相吸引,后者是互相需要。
或许这会伤害到卫道士们的伟大道德观,但事实如此,不见得每个人最后的归宿都是心仪的对象。
没有完美无瑕的爱情,更没有完美无瑕的婚姻,否则民政局也不必开设离婚服务了。
在宋世诚的记忆中,婚姻的残酷悲哀,给他的伤痕太深刻了,一度让他陷入万劫不复。
在那段荒凉迷失的岁月中,如果不是俞沁怡的出现和慰藉,兴许他会无止境的放纵自己堕落,变成彻头彻尾的行尸走肉。
他得承认,自己和俞沁怡存在着某种心灵上的共鸣,互相吸引着彼此。
尤其当得知俞沁怡的内心深处,还留存着前世的那段记忆,他会渴望能够唤醒这些回忆,给他一个弥补遗憾的机会,让他能找回一些失去的过往……
“我父母亲终于离婚了。”
正当宋世诚思绪联翩的时候,顾长垣莫名其妙的提到这一茬。
“嗯?”
“对,通过我的调停,正式签署了离婚协议书。”
顾长垣微微屈身,靠在盛满酒水食物的长桌边,谈笑道:“他们虽然很早就感情破裂了,但为了利益,只能一直维持着表面形式,时不时碰到一块还得吵翻天,甚至都巴不得对方去死。”
“所以你想说自己有恐婚症?”宋世诚莞尔道,挥手驱散了旁边的侍应,留给两人交谈的空间。
“凡经历过父母亲婚姻不幸的人,大多都有这种阴影,我也不例外,但还好我看开得早,十几年前主动叫我父母去离婚,才导致我这心结不严重。”顾长垣苦笑道:“我和我弟小时候受够了他们无休止的冲突,每次他们一吵架乃至动手,我就抱着我弟躲在角落担惊受怕,最终有一天我忍不下去了,听见我妈嚷着说要不是顾及我们兄弟俩早离婚了,我就跑上去说自己宁肯他们离婚,也不要这样破碎的家庭。”
又是一个被不幸家庭摧残过的可怜孩子啊!
宋世诚暗暗感慨,太多父母,往往不知道自己的婚姻矛盾,会给孩子造成何等的精神创伤,甚至是毕生都难以愈合的。
“结果你猜怎么着,当时我爸妈都愣住了,我妈可能是觉得下不了台,狠狠抽了我一巴掌,骂我是祸害,结果一分居,她直接带着我弟就走了,埋怨我到现在,但还好,生活总算太平了下来。”顾长垣叹息着笑了笑:“但大家都真正太平的时候,还是前不久签署离婚协议的那刻,分配完了利益,大家再没有纠葛的必要了,连我妈都完全放松了下来,说终于不用再被折磨了,我就开玩笑的打趣她,说既然觉得这么憋屈,干嘛不早离早舒坦,何必互相折磨到白头呢。我妈就翻白眼给我看,说以前是顾及孩子,后来又顾及利益和别人的眼光,她那么好面子的人,不甘心接受婚姻失败的事实。”
“那看来我买了你们永大,还促使了你们家庭的彻底太平。”宋世诚知道他此次篡位夺权的手段很冷酷阴毒,但对家人,是真的够善待了。
既然一家四口人的矛盾因为利益化解不掉,那索性把永大卖掉,让大家都能无牵无绊。
顾长垣漫不经心的举起高脚杯,又跟他碰了一下,道:“我说这些,只是站在朋友立场给你一些提点,这世俗的很多人,就因为被道德、利益等外部因素绑架,没法顺应自己的本心去生活,满足了别人,委屈了自己,何苦来哉?就好像某两位曾有旧情的大明星,放弃了不幸福的婚姻,重新走到一块,结果一大群道德侠质问他们为什么不能为了各自的孩子继续勉强将就呢,你说操不操蛋……当然,我知道你和你妻子很幸福,更没劝你离婚的意思,只是我觉得吧,人生无常,谁也不清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还是多珍惜眼前人吧,别老来空留憾。”
“我明白该怎么做。”宋世诚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情的事,还是要当断则断。
“你们两个大男人一整晚杵在这交流什么心得呢?”
这时,一身盛装的夏芷琳携着孙舒洋款款走来。
“男人间的小秘密。”顾长垣眨眼笑道,抬手揽住夏芷琳,又用握酒杯的手指了指孙舒洋,道:“宋兄,你也别光顾着乐,赶紧犒赏一下你的这位大功臣吧,留在山城没日没夜的跟我家扯皮较劲,我都替她捏一把汗,我可以这么说,你要没有这位女军师卖命,开双倍价钱我都未必会把家业卖给你。”
“哎哟哟,之前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某人说过是念在和宋少的交情,才肯忍痛割爱的,玩两面三刀呢。”孙舒洋半开玩笑的回呛道,显然这次跟顾长垣的谈判,把她熬得够辛苦的。
不止一次,孙舒洋在电话里跟宋世诚抱怨,从商十几年,就没遇到过顾长垣这样的硬茬子。
“我这不是在给你争取好处嘛,配合点行不行。”顾长垣也是有够滑头的,笑道:“好了,给你们主仆交流的时间,我再去敬几杯酒……对了,下个月我和芷琳的结婚宴记得要来。”
“红包少不了你的。”
宋世诚失笑道,等这对璧人离开后,嘀咕道:“这小子动作倒挺快的。”
“这家伙精明着呢,旗下的几个项目要启动了,巴不得趁着和大明星的婚事炒作一把,好方便融资圈钱。”孙舒洋撇嘴道。
“夏芷琳这个女人也是不简单呐。”宋世诚抿了一口酒,他很清楚,这个大明星远非表现看得那么天真烂漫,顾长垣此次能达成目的,少不了夏芷琳的暗中协助。
甚至某些事情上,夏芷琳能干得比顾长垣更加狠!
“女人心海底针,还好顾长垣能镇得住。”孙舒洋扭头瞅瞅他,展颜道:“话归正题,说说吧,准备怎么犒赏我?”
“房子、车子、现金、股份,一样都不会少。”
“就这些?那你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孙舒洋歪着螓首,似笑非笑道:“你该清楚,我替你办成了这件大事,胃口也是不小的。”
“那你还想要什么?难不成……还想让我肉偿?”宋世诚明知故问。
孙舒洋嘬了嘬嘴,忽然问道:“沈小姐怎么没出席?”
“怀上了,我丈母娘不放心,就给接回去了。”宋世诚苦笑道,为这事,季静也没少跟自己发牢骚,但孩子在别人肚子里,只能无奈接受。
“那你接下来岂不是得独守空房好久了。”孙舒洋笑得幸灾乐祸,随即妙目一闪,一扬下巴,拉长拉低声调,挑逗味十足的道:“要不要晚上去我房里,再喝几杯解解闷?”
宴会厅的光晕之下,只见她一身黑色晚礼服,头发盘了起来,仪态万千、优雅明艳,尤其那一双桃花眼,以及咬唇的动作,说不出的妩媚撩人。
但,宋世诚知道她不是水性杨花,就存心要逗自己玩儿,如果自己欣然应允,只怕回头准要被吊足胃口。
孙舒洋和其他几个女人不一样,她很明确的是利益至上,或许她对自己有些好感,也不介意跟自己打个友谊炮,可自己若想真上她的床,不多掏出点代价绝对是妄想!
可惜啊,现在宋大少一身感情债,还正面临着人身威胁,一时半会还真没什么闲心跟人滚床单去。
正当彼此奸情正浓的时候,忽然,沈一弦的那小助理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喘着粗气道:“不好了,宋少,沈经理收到了一封恐吓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