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穿越重生 > 七宝姻缘 > 七宝姻缘 第264节
  “是……是北贼攻城了!”那婢女脸色惶然。
  赵琝这才惊动,忙叫七宝呆着不要出外,自己飞快地往外头堂下而来。
  郑总兵才从城外回来,正在冲着罗康年道:“看吧,不听我的话,如今叫敌人抢占了先机,咱们却在城内被动的挨打。”
  罗康年也是第一次经历北人功成,忙强辩道:“郑总兵,话不是这么说,这镇山关好歹也是固若金汤,难道怕他们不成?”
  打仗的事情当然不是他说的这么简单,迟一刻跟抢先一刻,产生的变故跟结果有可能大为不同。郑帅当然知道,也不屑在这时候跟他口舌之争,见赵琝出来,忙道:“世子,贼人攻城了。”
  赵琝问道:“情形如何?”
  郑帅皱皱眉,终于说道:“这一次看得出他们来势汹汹,纠结了不少人……”
  赵琝虽跟他才认识,却也看得出他是个能干的将才,如今见他脸上居然透出迟疑之色,心不由地跟着一沉。
  “我去看看!”赵琝说着要往外,不料罗康年上来拉住:“殿下使不得,殿下千金之躯,那种地方刀枪无眼的,若有个闪失……”
  赵琝正要将他甩开,郑总兵却突然也说道:“罗大人这话有道理,世子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另外……”
  他很少跟罗康年意见一致,这让赵琝越发不安:“怎么?”
  郑总兵迟疑着说道:“依末将只见,世子还是……先跟那位姑娘离开镇山关吧。”
  他说了这句,又补充道:“趁着还来得及。”
  赵琝知道情形不容乐观,却想不到竟到达这种地步,但他毕竟出身皇族天生高傲,且又年青气盛,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当下反而不理两人大步走了出去。
  从总兵府出门,一路骑马飞奔至城门口,赵琝飞速上了城头,放眼看去。
  这一看,才总算明白了郑帅在总兵府内为什么会是那样的脸色,又为何会那般提议。
  虽然是夜色之中,但放眼看去,外头点点闪烁的火把似连绵无际,望不到边,远处似乎还有正赶来的。
  城头上的士兵们虽然也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可也还是头一次面对这种情形,众人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
  这会儿郑总兵也跟着走到赵琝身旁,他本以为这年青人会吓得色变,但是出乎他的意料,赵琝的脸色极为平静。
  郑总兵说道:“之前罗监军的话世子也听见了,边疆数城的监军都似他一般,生恐落个贸然出战、好大喜功劳民伤财的罪名,这会儿就算是去调兵,那些人也未必答应。”
  赵琝不语。
  郑帅道:“世子,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就算走,也不是灰溜溜的逃走。”赵琝淡淡地说道。
  郑帅一震。
  赵琝回头:“我会跟郑将军和镇山关同生死,只是在此之前,我要做一件事。”
  ——
  北人从半夜开始攻城。
  起初还搭了云梯,可是慢慢地,城地下的尸体累叠,分不清是哪一边的尸首们冰冷地挤在一起,北人踏着尸体,轻而易举地到了城半腰。
  喊杀声直到天明,终于慢慢消停了。
  双方都有些疲累,于是战场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赵琝身上中了两箭,浑身精疲力竭,靠在城垛旁边,扫视城下的北人。
  赵琝看见大旗下是管凌风的身影。
  管凌风狭长的眼中是仇恨,也是势在必得。
  赵琝笑了笑,握刀的手在发抖,手臂几乎不像是自己的,因为失血过度,也因为挥砍过度,已经没了力气。
  这些北人战力果然强悍,如今又纠结了他部的人马,破城是迟早的事情。
  之前郑总兵来跟他碰面,从对方决然的眼色中,赵琝也看得出。
  赵琝咬紧牙关,膝盖支着地,正欲站起来,忽然间发现城楼下管凌风的眼神有些变化。
  非只是管凌风,连同他身边儿那些磨刀霍霍的北人,他们一个个昂头看向赵琝……的身侧。
  赵琝浑身精疲力竭,耳朵都有些不灵了,隐隐听见有人唤道:“世子哥哥。”
  在这样绝望的境地里,听见如此的声音,仍是不禁泛起一丝甜。
  赵琝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毕竟……之前他对郑总兵说的那件事,就是先把七宝送走。
  本以为她已经走远了,所以他也放心了。
  赵琝猛然回头,果然见身后俏生生地站着一道人影,她身着粉白色的大氅,缎子似的发丝披散在肩头,随风飘扬。
  这会儿日影初照,城头上尸骸遍布,还有些累极了躺倒在地短暂休息的士兵。
  犹如无间地狱般的惨状中,原本是绝不可能出现这一幕的。
  但偏偏她就在眼前。
  不但是赵琝看呆了,底下的北军也都痴痴呆呆,有人只顾仰着头看,忘了手中的兵器都掉在了地上。
  清晨明澈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本就明丽绝伦的容貌更好像濡染了一层淡淡地圣洁光辉,风撩着她的长发跟裙摆往旁边曼妙地舒展开去,好像是自九天上才刚降落,又或者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如同管凌风所说的,似雪山上的神女冉冉降临,让人忍不住想跪下亲吻她的脚,更不敢去冒犯她分毫。
  赵琝直直地盯着她,眼前模糊,眼睛血红:“你、你为什么不走!”头一次,他有些生气,声音嘶哑带着哽咽。
  七宝还未开口,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不走,是因为我在这里。”
  赵琝身不由己地转头,却见有个人从城楼底下缓步走了上来……明明是如此凶险的地方,污糟的境地,他仍是走的如闲庭信步,淡看云起。
  第182章
  在这危急关头似救星般降临的,自然正是张制锦。
  张大人并非只身前来,随他而至的,还有边疆三城的援军。
  楼下的管凌风在看见他出现的时候,心中就有种不妙的预感,这个人看似斯文儒雅,实则却像是他们的克星,当初在京城内管凌北就是过于轻敌才死在他的手上,如今他突然间从天而降般出现在镇山关……不知又将带来何等“惊喜”。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想法,脚下的地面突然轰隆隆地响了起来,地上的土块给震的簌簌弹起。
  管凌风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大批的骑兵正在快速逼近的意思,而且按照这个架势,恐怕人数会惊人的庞大。
  而周围的北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脸上各自流露惊异的表情。
  因为有康王世子赵琝的协同死守,镇山关的守军异乎寻常的强韧,管凌风知道,自己的部族跟他们打了整夜,已经有些疲倦了,倘若这时侯再有大批的朝廷军队来到……
  来不及犹豫了,管凌风心中急转,当机立断挥手示意撤军!
  浩浩荡荡的大军哗啦啦地倒退,背后镇山关的城门大开,城内郑总兵率领守军冲杀出来,不多时,其他三城的援军也赶到了,两相交战,又砍杀出去数里地才鸣金收兵。
  这一场大战,终于以朝廷军险胜结局。
  ——
  城中百姓一整夜惶惶不安,因为知道守军吃紧,更有许多青壮男子上城门共同对敌,本以为城破人亡,没想到竟然绝处逢生。
  那郑总兵身上各处带伤,却也顾不得休息,退回城来后即刻前来拜见张制锦。
  郑帅满面感激,抱拳道:“多亏了张侍郎及时带兵赶到,不然的话,这镇山关只怕要落入北贼之手了。”
  张制锦见他满身鲜血,忙扶住说:“我因为要带齐援军前来,所以才迟到了,幸而郑总兵骁勇善战,又有世子相助,才能撑这么久,张某也很是钦佩。”
  郑帅听他毫无居功自傲之意,反而如此知心知意,跟那些倨傲无知的文官完全不一样,不由大为感动。
  郑总兵本是地方大吏,威风一方,却也早听过张制锦的名声,如今亲自相见,皎若玉树,丰神俊朗,却竟然如此能耐,且又如此谦和,真真人中龙凤。
  郑总兵在真心实意地赞服之余,不免又有些怨气,便道:“末将先前也派人去催请援军数次,他们只是不肯,幸而是张侍郎。”
  就如郑帅之前跟赵琝说过的一样,因为朝廷制约武官,这些边城守将,多有忌惮,遇到战事,不过是各自紧守城池罢了,要调动军力却是难如登天。
  张制锦看出他略有些怨愤之意,便一笑道:“总兵不必在意,且稍事休息,打扫战场再说。”
  郑帅这才告退而去,且先料理剩余之事。
  此刻早有人把赵琝扶到了内堂,却见他身上两处箭伤,又有一处刀伤,其他的小伤不计其数。幸而那箭伤也并未射中要害,但虽然如此,却也是触目惊心了。
  张制锦在外头跟郑总兵说话之时,七宝就在里间,等那大夫给赵琝料理伤口。
  赵琝因也知道她的性子,便不许她看。他自个儿咬牙强忍着伤痛,自始至终不发一声,那负责给赵琝处理伤口的军医们见他这般强悍,暗自钦佩。
  不多时,军医料理妥当,又叮嘱赵琝各种留意之事。七宝听见动静就走了进来,却见赵琝身上各处绑着绷带,简直有些体无完肤的架势。
  七宝想起先前在城楼上所见,不由地十分难受:“世子哥哥……”
  赵琝看她泪汪汪地,忙把衣裳掩起来,反而笑道:“我没事。不用担心……对了,你是怎么遇到、侍郎的?”
  原来那时候,赵琝亲自送了七宝出城,七宝本不愿意走,宁肯留下。
  赵琝说道:“七妹妹,你现在已不是一个人,你已有了身孕,纵然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毕竟是皇孙,又是男子,戍边守城是我的本分。七妹妹要是安安稳稳的,我也可以放心。不然你留在这里,我放心不下,也不能尽情杀敌。”
  七宝果然害怕自己留下会让赵琝分心,这才答应了他,先行出城。
  不料马车出城后,走了半宿,眼见快要到镇山关之后的小秦关的时候,夜影里,那边城门大开,里头走出一队人来。
  那为首的侍卫们见有人暗夜走路,便拦住了喝问。
  负责护送七宝的是郑总兵身旁的亲信,她的夫人又特派了名嬷嬷跟贴身丫鬟伺候,当下上前通禀,只说道:“北贼围困,我们奉命,护送世子妃先行离开。”
  原来罗康年并没有说明七宝的身份,郑总兵又怕秦关的人不放行,索性就用了世子妃的头衔。
  七宝在里面听见了,便把车帘子掀开了半边,轻声说道:“你们弄错了,我不是世子妃。”
  才说了这句,那队伍之中已经有一匹马走了过来。
  马蹄声响,灯笼光芒下,一双眸子如同天际的启明之星,熠熠生辉。
  他人还没到,先已经唤道:“七宝?”
  七宝在马车内听了这声,浑身一震,忙把车帘子扯开:“是谁?”
  张制锦一抖缰绳,飞快地奔到车边。
  两人马上车中,彼此相看,恍若梦中,又像是隔世。
  七宝睁大双眼,半晌才失声叫道:“夫君!”
  本来张制锦想把七宝暂时安置在秦关,毕竟虽然他带了三关的援军,可关外的北人势力亦不容小觑,何况生死交战,谁能说得准。
  他很不像让七宝冒一点危险,可是乍然相逢,即刻要分开,却也无论如何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