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看样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到了,一时间全场沈默无声。
“荒谬、荒谬至极!”还是武当派掌门卫来归最先反应过来,不禁抚着胡子大声斥责,其他在场的武林人士也纷纷附和。
只有陈行客拍掌大笑起来:“有趣有趣!老儿我活了这麽久,总算在一脚踏进棺材的时候遇见了这麽有趣的事!”
气的卫来归举着宝剑就要打他。
只不过虽然这些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武林邪道,在场也有很多厉害的正道前辈,但他们自然不会真的打起来,毕竟双方实力差不多,随意发生流血事件肯定是石南桥他们不愿见到的。
看着足够混乱的场面,邢舟却心思一动,冲身边的两人小声道:“不知霍小草他们知不知道燕大哥被关起来的事情,我去看看,你们在这不要动。”
两人十分默契的扯住他的手,不许他离开。
邢舟坚定的摇头:“好不容易有这麽好的机会,我是一定要去的!”
看他坚决,两人没办法,不过他们始终不放心,但也知道他们俩跟着也只是累赘而已。因此谭修月从怀里掏出不少瓶瓶罐罐塞进邢舟的衣服里,嘱咐道:“这里面有毒药也有解药,瓶底都刺着字,你自己用的时候要小心……”
邢舟哭笑不得,想说自己又不是去干什麽送死的行当,不至於吧。只是还未说出口就被另一个人扯着手打断。
韩望夕把自己绑着的机关臂拆下来,改绑在邢舟手上,道:“瞄准目标以後,按这个发射暗器,这个是撒毒粉,这个……”
“等一下,这个给我了以後你怎麽办?”
“我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
邢舟看着他们俩望着自己的眼神,只觉得感动非常,但现在时间紧迫,因此他也只能用力抱了他们一下,然後便施展轻功出去了。
= = =
虽说师父不准自己轻举妄动,但邢舟还是早早勘察过地牢的位置,所以现在也算轻车熟路的找到门口。
他趴在屋顶上,瞄了一眼站在底下巡逻的看守,正准备跳下去点了他们的穴道时,眼睛余光却看到不远处有人影闪过。
转过头,就见谢春衣还穿着刚才的素色衣袍站在房顶上,只在脸上蒙了块方巾以作掩饰,要怎麽显眼怎麽显眼。这麽拙劣的乔装邢舟还是第一次见,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然後打出手上石子,点了那两个看守的昏睡穴。
查看一番确定那两人确实失去意识後,邢舟瞥眼看他:“你来这里干什麽?”
谢春衣扯下方巾,开心道:“我来帮娘子救你的姘头……啊!”
话还未说完就被眼前人打了。
邢舟懒得理他的胡言乱语,转身走进地道,谢春衣吐了吐舌头也跟在他身後。
地道曲折,每一个拐弯处都有两个守卫把守,每次谢春衣甩出云蚕丝Bgt;景漹H时,都会被邢舟提前拦下。
“不要搞出人命。”邢舟还没到他这种能把人命当草芥的地步。
谢春衣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好吧,谁让我妇唱夫随呢!”
燕重水被关在地道最尽头的一间牢房,邢舟老远就看到男人正在气定神闲的打坐,便急忙跑了过去。
恐怕是听出他的脚步声,燕重水一下子睁开眼,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邢舟的方向,确实看到邢舟的身影时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牢门口,脖子和四肢上的铁链被带动的哗哗作响。
只是当他看到邢舟身边跟着的,是当初差点把人拐跑的少年时,顿时杀气四溢。
谢春衣急忙摆摆手,澄清道:“哎呀,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是帮娘子一块儿来救你的!”
说着就把一串钥匙扔给邢舟。
“不用。”燕重水摇摇头,然後双臂一扯,就见那些手臂粗的链条如同纸片一般被男人扯断了。
不止邢舟,连谢春衣都看直了眼。
邢舟嗫嚅道:“你……他们既然困不住你,你为什麽不早点跑掉?”
就见燕重水摇了摇头,道:“我怕他们为难你。”
邢舟顿时面露感动神色,谢春衣撇嘴,赶忙打破他们俩之间的粉红气氛,催促道:“哎,出去再叙旧,先走再说!”
第四十四章
只是他们三个似乎运气很不好,明明已经躲过了喧闹的大厅,却偏偏在快逃出去的时候被一个少林弟子看见,那人也没想到会见到燕重水他们,急忙大叫道:“快来人啊!了尘师叔跑了!”
燕重水不屑的用鼻子轻哼一声,那表情摆明了一副“谁是你师叔”的样子,然後他便出手毫不留情的将人打晕。
但即使如此,那人的叫喊声还是引来了不少人,一心要离开这是非地的三人也毫不恋战,施展轻功就往前急纵。
这样看来谢春衣的功夫确实不错,燕重水是本来就武功高强,邢舟则是因为有了“神功”而进步飞快,但谢春衣却依然能跟上他们俩的速度,以他的年龄来说确实是不得了。
不过显然他们的霉运还没有到头,就见後面追赶的那一群人之中,竟有从一开始见面就对燕重水冷言冷语的梦得,作为梦破的师弟,他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燕重水“啧”了一声,转身就要和那人对上,邢舟一看急忙扯住他衣袖,生怕他轻举妄动。男人本来满脸煞气,但一看到身边的邢舟就想起自己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万一连累到他……想到这些,男人也只能咬咬牙转身拉着青年逃跑。
谢春衣也跟着撇嘴,拜托,现在明明是他抓起来的话问题比较严重好不好!他在武林盟里可一直扮演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花花公子嗳!
看眼前两个人手拉手的样子简直极端碍眼,谢春衣怪叫一声冲到中间打断两人相连的手,还不忘回头冲他们做了个鬼脸。
邢舟被他这孩子气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但脚下步伐却丝毫不敢停留。燕重水反应到比他直接许多,仿佛已经忘却了身後还追着敌人,男人手持长棍一脸修罗样的紧追谢春衣,似乎随时打算给他一棍。
三人无意中跑到了码头附近,这里行人也渐渐多起来,谢春衣鬼灵精怪,竟想出让他们藏在货船上的办法。
此时他们也没空思索这方案严谨与否了,三人随便挑了一艘大船,神不知鬼不觉的施展武功潜了进去。
但不得不说,这三人霉运似乎还未到完结的时候。
他们潜上的船,表面上是运茶,实际上竟然是在贩盐──还是未经朝廷许可的那种!
所以当在海面上看见官府的船只时,邢舟简直是欲哭无泪。
谢春衣是个冒险惯了的人,因此早在两方交火前,就已经抱着邢舟跳下海去──至於燕重水?谁管他啊!
不过谢春衣犯了个致命的失误,那就是竟忘记邢舟自小生长在大山里,根本不会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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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舟醒过来的时候,触目所及的是一望无际的碧水蓝天,身下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金色沙滩,偶尔还有几只海鸟飞过,习习海风之下,确实是个不错的景象。
“所以,我们遇难了。”谢春衣坐在他身边,叹了口气道。
这里是不知道位置的某处海岛,当时邢舟在水里呛水昏迷後不久,谢春衣与燕重水就卷入了那两队船只之间的炮火中,硬是护着邢舟漂流到此处。
此时燕重水进林子里找食物去了,因此海滩上只有他们两人。
“哎。”邢舟叹了口气,这一天的经历可真是不顺啊!然後他突然转头冲谢春衣道:“话说回来,你为什麽要替石南桥撒谎!”
谢春衣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惊讶於邢舟竟然知道真相,不过很快就又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道:“这有什麽关系?看那群武林人士争个你死我活,不是很有趣吗?再说,这和你有什麽关系?莫非你也对那什麽剑谱感兴趣?”
邢舟这才想起自己从未跟他说过谢环交代的事情,於是急忙将前因後果说了一遍,才道:“我答应过谢老前辈,一定要陪你一起找到剑谱的。”
谢春衣忍不住道:“那剑谱都消失了那麽久,有人找了一辈子都没找到,你难道要一直陪着我吗?”
看邢舟点头,少年面露古怪,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傻子,就为那麽个承诺……”
邢舟听不清想凑过去,就见少年竟嬉皮笑脸的说:“嗳,你说咱俩这算不算娃娃亲啊?你这可是从小就把自己的一辈子许给我了呢!”
看邢舟跳过来想揍他,谢春衣难得神情严肃道:“不过无论怎麽样,我都对那什麽剑谱没兴趣,你没必要为我浪费时间。”
“为什麽?”难得见到少年正经的样子,邢舟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谢春衣冷哼一声,道:“我自幼父母双亡,但那老头子却一点没尽过他作为祖父的责任,虽说这点我不怪他,但他千不该万不该──把我放到武林盟抚养!”
看谢春衣表情阴鸷,邢舟忍不住倾身握住他的手,少年感受到温度,面色也缓和下来,又摆出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仿佛面具似的道:“邢舟,你也知道吧,武林盟其实有多肮脏?而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想生存在那里,哼,那就更难了。”
此时那张漂亮俊逸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那从目光里渗透出的恨意却完完全全传达给了邢舟。
青年紧拉住他的手,这是言语笨拙的他仅能给的安慰了。
少年见状笑起来,摸摸他的脸颊,道:“算了,总之你记住,我一点不高兴自己是谢环的孙子!对剑法也没兴趣,更别提去遵循他的遗愿了。”
知道少年不愿多说,邢舟也不知如何开口。
谢春衣看他表情失落,於是凑过去把人抱在怀里,道:“嗳,暂时别想多余的事。我记得你这身子可是难伺候的很啊,快让为夫来安慰你!”
邢舟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咬牙切齿:“不劳你费心!”
谢春衣掩面做哭泣状:“呜呜真是过分,前阵子明明每夜每夜都离不了我的!恢复功力以後就始乱终弃,想扔掉为夫了!”
这时碰巧燕重水回来,邢舟干脆利落的抛下这麻烦家夥直奔男人去了,惹得谢春衣在原地直跳脚。
燕重水因为担忧邢舟的状况,所以没进林子身处,因此只是带了些野果回来充饥。他们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没有淡水,食物倒还好说。
邢舟最先把分的果子吃完,然後想起什麽似的,对谢春衣说:“对了,你当时为什麽会去地牢那里?别跟我说是心灵感应什麽的鬼话。”
他当时没有细想,但现在回忆起来,那时当霍小草他们冲进来发表对立宣言时,就已经没见着谢春衣了。
少年倒是耸耸肩,无所谓道:“不是什麽大事啦,我作为盟友,本来就是答应霍谷主去救燕兄的,只是没想到会遇见你。”
“盟友?”邢舟想起那天道盟,忍不住问道。
谢春衣笑的开怀:“对了,我还没告诉娘子我的另一个身份呢。”他扯开领子,让邢舟可以看见他戴着的奇怪项链,道:“除了点苍穹、谢春衣以外,我还是醒孽楼的楼主怀殊哦!”
第四十五章
邢舟终於想起,为什麽当初在看见那个带着铁面的醒孽楼楼主时,自己竟觉得那样熟悉,因为光从身形来说,他们两个真的是十分相像。这麽说来,那个人只不过是谢春衣的替身?
“你……为什麽会和秦碧游有所来往?”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话到嘴边,果然还是这个问题最占据邢舟的思考,因为这关系到整个中原武林的安危!
“很简单啊。”仿佛说的不过是一件再小不过的小事,谢春衣道:“我要毁了武林盟,如此而已。”
邢舟恼怒於他的态度,道:“我虽不是武林盟的人,但也相差无几了。”他瞪着着少年:“我一定会阻止你的。”
“没关系。”谢春衣耸肩道:“你是我娘子,所以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至於你会怎麽做……到时候各凭本事咯。”
没料到他会这麽说,邢舟抿起了唇,似乎有些动摇。
燕重水对这武林上的事情没有什麽兴趣,也看出青年的情绪,於是他上前揽住邢舟的肩膀,把他带到一边。
谢春衣难得没上去捣乱,只是哼了一声赌气似的坐在原地。
另一边燕重水和邢舟也在树荫处坐下,男人伸出手握住思虑混乱的邢舟,道:“你在担心什麽?”
“武林盟根基颇深,又有那麽多江湖好手,哪是谢春衣那种新门派可以扳倒的!他根本是在找……死……”邢舟脱口而出的担忧,却让他本人都有些楞仲。
他不是应该更担忧中原武林的存亡吗?为什麽……
“你在担心他。”燕重水语调平板的说出这个事实,握着邢舟的手也加深了力道。
邢舟眉头紧锁却不答话,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更担心哪边一点。
瞬时,他的脑海里又闪现出秦碧游那张不可一世的精致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