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人形的大蚊子妖怪,样貌俊美,不老不死,以吸食人血为生,每到月圆之夜,便会出来寻觅猎物,最喜欢抓美貌的少男少女吸血,被吸血的人,会瞬间失血变成干尸!”郝瑟竖起手指,煞有介事道。
众人:“……”
朱佑樘:“哇,师父知道的好多!”
舒珞:“咳咳——”
尸天清扶额:“阿瑟,这你又是从哪里看来的话本……”
“郝瑟你给小生闭嘴!”文京墨一算盘将郝瑟怼了回去。
“吸血鬼——”南烛慢慢眯眼,手指慢慢敲桌,“或许,有道理。”
“诶?”众人惊诧。
“看看,这是南烛神医的官方认定!”郝瑟又噌一下跳了起来。
“坐下!”文京墨反手又是一算盘,吸了口气,“南烛,你此言何意?”
南烛抬眼,黑黝黝的眸子深不见底:“在下倒是觉得,这吸血鬼的说法,很像是一个东西——”
“殇魂蛊……”尸天清突然出声。
众人目光唰一下射向尸天清,满面震惊。
“殇魂蛊,一重蛊毒,吸食内力,二重蛊毒,吸食精血……”舒珞慢慢敲着扇子,“因为殇魂蛊已经失传多年,所以并未有人见过其具体的功效,但是上次武林大会时的黄二壮……”
“黄二壮的殇魂蛊已入第二层,精血丧失,所以明明是壮年,却形如五旬。”南烛定声道,“这岂不就是郝瑟口中的吸血鬼?!”
“天下居然有这种妖物?!”朱佑樘震惊。
“那这尸体中可有殇魂蛊毒?”郝瑟问道。
“人死之后,殇魂蛊随之而灭,很难查验。”南烛抬眼看向众人,“若真是殇魂蛊,那就麻烦了。按这个尸体数量,说明有人大量豢养殇魂蛊,而且,根据殇魂蛊的发作时间推断,这些人中蛊的时间都超过两年以上。”
众人同时倒吸凉气。
“可若是真有人大范围中蛊,江湖上理应能查到线索,毕竟身中殇魂蛊之人,外表上非常容易判断。”郝瑟摸下巴。
“敛风楼并未得到类似消息。”舒珞摇头。
众人沉凝,再次陷入沉思。
“也有可能,是我推测错了——”南烛收拾验尸录册,“毕竟此时并无实证,全靠推测,除非——”
“除非什么?”朱佑樘问道。
“除非再出现更新鲜的尸体,再次查验。”南烛起身,“我困了,要睡觉。”
“罢了,反正如今想破头也想不出来。”文京墨叹气,“都回去睡吧。”
“睡觉睡觉!”郝瑟打着哈欠率先出门。
众人也纷纷抱拳告辞各自回房。
舒珞缀在队伍末尾,步伐黏凝,神有所思,在走到庭廊之时,突然停住脚步,向身前之人唤道:“微霜——”
尸天清回头:“琭言有事?”
舒珞清朗眸光定定看着尸天清良久,又摇了摇头,笑道:“罢了,以后再说。”
说完,就抱拳离开。
尸天清看着月下那一剪飘渺背影,蹙紧了眉头。
第216章 廿三回 星夜预言将来事 大难席卷聚义门
夜光廖, 灯火如豆,一点星华,映苍颜染尘。
客房书桌前, 舒珞缓缓展开手中的血竹卷轴,清朗瞳光倒映绯红字迹, 犹如染血。
突然,舒珞狠狠闭眼, 掌拍桌面,胸口剧烈起伏,手背青筋爆出, 在桌上压出了一扇掌痕。
“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舒珞缓缓睁眼,定身稳气良久,这才起身来到门前, 拉开门板。
门外, 皎明月光倾泻而下,落在那飘逸若云的青衫之上。
绝美剑客黑发如瀑,清眸似水, 正端着一盘香气喷喷的点心, 定定看着自己。
“我见琭言屋里灯还亮着, 便送些夜宵过来。”
“多谢微霜。”舒珞露出笑意,请尸天清进房入座。
尸天清将点心放在桌上, 目光淡淡扫过屋内, 在书桌旁顿了顿, 又不着痕迹移开。
“这桂花糕是刚出炉的,趁热吃。”
“好。”舒珞捻起点心,小小咬了一口,“好吃——”
“咔!”
尸天清猛然探手,攥住了舒珞的手腕。
舒珞一惊,手中点心掉在了桌上,碎成了数块。
“琭言,你内息紊乱,有走火入魔之兆。”尸天清眉目清凛,“可是受了内伤?!”
“微霜——”舒珞轻轻叹了口气,反手压下尸天清手腕,“舒某无妨。”
“是……暗楼?”尸天清提声。
舒珞顿了顿,微微颔首:“暗楼的事务,比想象中更吞噬人的意志,舒某有时甚至觉得恍惚,不知自己到底是舒珞,还是——”
“我去找南烛!”尸天清腾一下站起身。
“微霜,”舒珞压住尸天清肩膀,“南烛已经帮舒珞看过了,开了些凝神静气的药。”
“那为何还是如此?”尸天清蹙眉。
舒珞苦笑:“南烛说,舒某这是心思焦虑所致,可谓心病,药石作用甚微。”
尸天清慢慢落座,抿紧薄唇。
屋内静了下来,只有那一豆灯光随着二人的呼吸轻轻摇动。
“其实——舒某曾想要解散暗楼。”舒珞轻声道。
尸天清猝然抬眼:“可以吗?”
“很难。其一,如今暗楼与朝堂联接太过紧密,无法脱身;其二,江湖暗潮汹涌,有一股似有似无的暗中势力扰乱形势,敛风楼仍需暗楼策应,其三,也是最麻烦的——便是天罚之刑。”
“天罚之刑?”尸天清一怔。
“舒某此次回敛风楼,查了许多古籍典籍,发现这天罚之刑很有可能是一种蛊虫。”舒珞沉声道,“这种蛊,可以让敛风楼楼主牵制暗楼影杀卫,令影杀卫无条件服从敛风楼楼主,若身怀蛊虫的影杀卫有分毫伤害楼主的心思,蛊虫就会反噬……即是所谓的天罚之刑。”
尸天清面色微变。
“更糟的是,身怀蛊虫的影杀卫,作为人的感情会渐渐消失,最终变成服从命令的傀儡。”
“也就是说,若是无法祛除这种蛊,纵使解散暗楼,影杀卫也无法恢复成正常人?”
“而且——敛风楼楼主既然能操控这蛊虫,自己身体里也定是有——”
尸天清骇然变色,一把攥住了舒珞的手腕。
舒珞抬眼,定定望着尸天清,慢慢凝下神色:“微霜,你可还记得舒某接管暗楼之前,拜托你的事?”
尸天清死死盯着舒珞,清澈眸光隐隐泛出红泽。
舒珞沉色,一字一顿道:“若是有一日舒珞变了,请微霜务必要杀了——”
“杀了谁?”
突然,窗扇掀启,一个脑袋钻了进来。
尸天清、舒珞一惊,回头一看,竟是郝瑟翻窗入室,跳到二人中间一屁股落座,抓起点心塞到了嘴里:“尸兄你偏心啊,给舒公子开小灶做夜宵!”
“小、小瑟,你何时来的?”舒珞面色发白。
“闻着点心的香味来的。”郝瑟咧嘴一笑,瞥向舒珞腰间,“那是血竹信?”
舒珞慌乱将血竹信塞入袖口:“小瑟,这个不能看。”
“为何不能看?”
舒珞一顿,垂眼:“里面所录之事,太过污秽,怕脏了小瑟的眼。”
“舒公子,你怎么知道我没看过更污秽之事?”郝瑟眸光灼灼。
此言一出,尸天清和舒珞顿时都惊了。
郝瑟嚼着糕点,抬眼透窗远望,看向那近在迟只却又遥不可及的璀璨星空:
“我见过两百年的战争、两百年的民不聊生、两百年的山河破碎、我见过三十万人被一夜屠杀殆尽,我见过最古老最伟大的国土被人一寸一寸割裂……”
舒珞眉头一蹙,尸天清手指猝紧。
“可是,我也见过最壮美的山河大川,见过阳光下孩子的笑脸,见过国泰民安、百姓安乐——”郝瑟转头,向二人灿然一笑,“舒公子,莫急,暗楼此时存在,是因为天下还需要暗楼,若是有一日,天下不再需要它,它自然会消失,而且,那一日就快到了。”
舒珞瞪圆双眼,尸天清怔了怔,忙追问:“阿瑟此言何意?”
“你们可知我为何要收朱佑樘为徒?”郝瑟挑眉。
“因为他是当朝太子?”舒珞道。
“错,因为他将会是一代明君!”
“小瑟,你——”舒珞长吸一口气,“为何能如此酌定?”
“因为我是天人啊,”郝瑟眨眼,“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天人啊!”
舒珞:“……”
尸天清:“……”
“喂喂,你们两个什么表情?!”郝瑟鼓腮帮。
“阿瑟……若真如你所说,那还有多久?”尸天清定了定神,压声问道。
“额——大约快了吧……”郝瑟扳着指头,“现在是成化十八年,应该还有——嘶,几年来着——一两年?三年?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