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明孚不起来的时候,是不会让慕思思起来的,尽管他不睡那会儿,也大都会让她继续休息。
闻明孚仿佛觉得慕思思在家受了很大委屈,才会瘦得这么厉害,而前不久太傅罚她抄书,就更加让闻明孚在心里确定了这个想法,认为慕思思是在家吃不饱睡不好穿不暖的小可怜。
一开始的时候只想着要把人养得再胖一些,可真正等到好不容易把慕思思养得下巴圆润,开始有肉了,他反倒又更加小心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皇后就又被委屈瘦了,于是加倍小心,更加费尽心思地要把人喂胖点。
慕思思现在很少有时间能够下榻,她几乎全部时间都是在床榻上度过的,就连吃喝都不用下来,直接在床上用餐,不用她自己动手,就有人送到了她嘴边来。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闻明孚生怕她在宫里受了委屈,也只有在他过来的时候,两人才会下来吃饭。因为两个人一起的话,位置就会显得有些狭窄,而慕思思吃饭的时候总是爱乱动,床榻上的位置根本不够她施展的。
等到又被安排着睡觉,慕思思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中午的事情了。
殿内一个人影都没有,想来是被他驱散走了。慕思思刚要下榻,就听见闻明孚说道:“鞋子没穿。”
慕思思这才发现,原来闻明孚不是不在,只是在书案那边,被帷幕给遮挡住了身影。
他掀开帷幕走了过来,直接给慕思思穿上鞋子。
闻明孚一开始的时候还会不熟练,并且在第一次的时候把慕思思的两只靴子给穿反了,两个人对于这件事都没经验,虽然慕思思穿上之后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只是觉得是新鞋不习惯的问题,并没有多想,听话地往前走了两步后,就差点被绊倒。
闻明孚当时脸色既阴沉又懊恼,之后冷冰冰地盯着绿由给她穿鞋,弄得小宫女神色发白,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越发紧张起来,给慕思思换上靴子时还有些手抖。
直到慕思思看见眼前此景仿佛觉得有些好玩,扑哧笑出声时,闻明孚才没直勾勾地盯着她们,稍微收敛了视线。
但也是在那会儿,他便记下来如何区分慕思思的靴子,第二次给她换鞋时再没有出过错。
慕思思的脚踝纤细小巧,因为过于消瘦,肌肤白皙,所以还能依稀看见上面的血管。
闻明孚每次给她穿鞋的时候,都会盯着慕思思的脚看很久,然后第二天等待着慕思思的就是更多的药膳以及更加多的丰盛菜肴。
无论何时何地,闻明孚看见她,都能联想到她瘦了或者是要努力把慕思思养胖些,仅仅就这两个念头。
闻明孚给慕思思穿好鞋后,就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宫人们纷纷摆好菜肴后又退了下去。
闻明孚给慕思思碗里夹了许多菜,又在她旁边的小碟子上堆满菜肴,好方便她吃。
两人用过午膳后,他似乎有什么事情,就先离开了。
慕思思将咬了两口的糕点放下,正走神地看向天空。
过了会儿,殿外有人想要进来,说是太后娘娘想请皇后过去。
绿由她们得了陛下的吩咐,自然是不肯同意的,闻明孚派来的侍卫也在不远处保护着坤宁宫的情况。
慈宁宫的人见了,礼貌地笑笑,也没有强求,很快就识趣离开了。
这边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闻明孚耳中。
养心殿寂静一片,只听得见他不时敲打在桌面时发出的声音,一阵一阵,很有节奏感。
声音很轻,却宛若击鼓一般一下下地振响在人心上。
常春看见陛下那晦暗不明的神色,便知道太后此次是触碰到了皇帝的逆鳞了。
这又是何必呢。
从前的时候,他们两母子虽说感情仍旧不亲,但陛下也仅仅只是不理会慈宁宫那边的事情。只是有一天皇上突然醒来,只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随即问了句如今是什么时候。而在那次之后,陛下就彻底收回了慈宁宫那边管辖后宫的权利,更将太后名义上为颐养天年,实则是被圈禁起来。
尽管常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正如他不明白陛下为何上一秒还在对多年好友笑着,下一瞬就砍了他的头颅,但他始终是皇帝身边的奴才,能做到的便只有忠心。
闻明孚收了手,嘴边挂着的一抹笑意森冷得很,他淡淡道:“既然慈宁宫那边如此多事,那便不必再出来了。”
常春领了命正要下去,就又听到闻明孚问:“太后身边那个太监叫什么来着?”
常春说:“是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闻明孚冷淡打断,“嗯对,他跟他手底下的人,一并都砍了。”
常春试探性问:“那太后那边还要不要再准备些新人……”
闻明孚朝他看过来,常春自知失言,连忙闭嘴,并打了自己一耳光,“奴才多嘴。”
闻明孚收回视线,随手扔了手上的笔,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她有心思打扰皇后,想必也是悠闲得很。”
常春得了命令,正准备下去,闻明孚却又唤住了他,“常春……”
常春回答:“奴才在。”
闻明孚轻扯了下嘴角,笑意怎么看怎么森冷。
他声音很轻,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温和的语气,“替朕捎一句话给母后。”
“要是皇后少了一根头发……一根。”
“朕就砍二弟一根手指头。”
这番话语里透露出的阴冷之意,饶是此番话不是对常春说的,也听得他头皮不由一阵发麻。
常春离开后,闻明孚看着这偌大的养心殿,却忽然觉得无趣得很。
他扔了手中的东西,就又往坤宁宫那边走去。
他的小皇后似乎一点也意识不到外界对于她的虎视眈眈,就连慈宁宫那边对她的试探与觊觎都看不出来,还以为那人是什么好人。
这宫中除了她,哪还有什么干净的好人。
慕思思在画纸画了两只可爱的小动物,一猫一狗,小猫正坐在大狗的背上,威风凛凛得很,颇有“猫假狗威”之感。
仅仅是这么一幅画得如此简单的画,就引得宫人的恭维声不断,夸得慕思思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闻明孚听见里边的欢声笑语,径直走了进来,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就把慕思思给抱走了。
临走前回头看了眼跪在底下的宫人们,冷声吩咐道:“将皇后的东西收拾好,带去养心殿。”
慕思思手里头还拿着她刚画好的画,被闻明孚瞧见后,冷着脸没收,十分自然地塞进了怀里。
慕思思愣了下,立马说道:“还给我!这是我的!”
闻明孚神色从容地接话:“那便是朕的。”
慕思思被他这句话堵得瞬间噎住,随后见闻明孚还在抱着她往前,忍不住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闻明孚说:“养心殿。刚才不是听见了?”
慕思思立马揪住他的衣襟,大声道:“你不是说答应我不搬了吗!”
闻明孚嗯了声,却道:“朕没说过。”
慕思思生气了,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来,“你这个骗子,说话不算数,快放我下来!我不搬不搬!”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拿零分了,简直是气死她了。
闻明孚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低头蹭了蹭她的脸颊,放低声音哄道:“别闹。”
慕思思见他把自己当小孩哄了,更加生气。
她在闻明孚怀里动来动去,险些就要掉下去了,好在闻明孚看护得很紧,及时抱住了她。
他不满地皱眉,伸手在慕思思屁股打了下,说道:“别动。”
就没见过这么娇气的,连挪个地方都懒得动。
慕思思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闻明孚究竟打了她哪里时,一张脸气得通红,或者是被羞恼红了。
她恼怒地骂他:“你……你往哪儿打呢!”
闻明孚低头看向她,神色十分自然地又在那里摸了一把,“疼了?”
不等慕思思回话,闻明孚就皱了下眉,“那我下次轻点。”
还是太娇气了,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多走两步路都能大喘气。
慕思思被他那极其自然的态度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小脸蛋白了又红,红了又红。她瞪着眼睛,死死看向他,那模样别提有多委屈了。
但慕思思偏偏受不了这委屈,大声地骂他:“闻明孚,你这个流氓!”
只是这声音很甜美,又带着一点软糯糯的细软韵味,听上去完全不像是在骂人。
闻明孚只觉得从她嘴里唤出来的名字很是动听,亲了下她的脸蛋,低声应道:“嗯。”脚步仍旧没停。
慕思思:“……我不是在叫你。”
她在骂他,他没听见吗!
闻明孚回神,神色自若地说道:“那再叫两声。”
慕思思可算是发现了,这个人的脑回路根本是异于常人,她完全没有办法用正常人的逻辑与他沟通。
闻明孚这个神经病,他居然打她……打她那里!
慕思思气得直想要挠他。
系统安抚她:“他就是神经病哇,您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慕思思显然并没有被系统这句话安慰好,还试图想要挣脱开他的怀抱,但看见闻明孚低头看着她,手似乎又蠢蠢欲动起来,她顿时觉得整个人无力得很,黑溜溜的眼睛里闪动着一丝怒火,只是连骂他的力气都没了,自暴自弃地靠在闻明孚怀里。
慕思思这么缩起来,闻明孚便只看得到她看上去还有些垂头丧气的后脑勺。
黑乎乎的,乌黑的发丝柔顺得很,还停留着淡淡的香气。
但闻明孚之前尝过,一点味道也没有,这味道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慕思思窝在他胸膛,仍觉得不解气,伸出小虎牙来咬了闻明孚好几口。
等到闻明孚回来时,他胸前的衣襟已经被咬得差不多了,湿哒哒的一片,全是慕思思留下来的杰作。
慕思思头一次看见常春不在养心殿,也没有跟在他的身边。
她被放到美人榻上坐下,闻明孚正欲脱下衣物,换上干净的。
有宫女见了,想要过来伺候他换下衣裳,便被闻明孚冷冷地盯了一眼。
小宫女瞬间吓得脸色一白。
这些日子以来,皇帝杀人的次数少了,身上的戾气似乎也在慕思思的安抚下,不再那么外露,逐渐收敛起来。
新进宫的宫女未曾见过他杀人的模样,即便入宫前被其他人提醒过切勿招惹陛下,但总有人心里会妄想着攀高枝,不肯放弃。
可闻明孚收敛却不意味着真的就消了杀意,这些天的烦心事堆积在一处,闻明孚也仅仅是对着慕思思温和罢了。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慕思思,她似乎被养心殿里的新鲜玩意儿吸引去了注意力,如今看到个好玩的东西,正捧着它好奇地看着,没有留意到这边的情况。
闻明孚神色缓和了些,似乎在笑,随即语气平淡、声音很轻地说道:“手脚砍了,扔出去喂狗。”
小宫女看向前方的皇后娘娘,正欲张嘴求饶,便被立即堵住了嘴,花容失色地被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