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蕊满脸忧愁,但是她也拿不出好办法来。总不能让秦萱和她一道呆在家里不出去吧?
“没事的,别瞎想。”秦萱看着妹妹垂下眼,伸手就在她头上揉了好几把。“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你平日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姊姊……”秦蕊愁眉苦脸的,“要不,去找找太原王,看看他有没有甚么办法?”秦蕊哪怕不认,下意识的还是将慕容泫当做姐夫,两人之间孩子都有了,她也只能将人当做姐夫了。
“他?”秦萱一开始还真没想到慕容泫。“估计这会也该知道了吧?”
毕竟邺城里头竟然冒出刺杀事件来,而且刺杀的是她,她也算是慕容泫的亲信了,慕容泫不可能不知道消息。
秦蕊见秦萱面上淡定,没有多少惊慌之色,原本不安的心也安定下来,秦蕊乖巧的点点头。
如同秦萱所说,秦萱被刺杀的消息,当天夜里就传到了慕容泫那边。消息靠着人的一张口还有两条腿来传的,慕容泫不缺人,所以消息到他这里的时候也快。
慕容泫知道秦萱被刺杀的消息,差点立刻就到她这里来,还是有人拦住说秦将军无事,才把慕容泫给按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他去宫中的官署之前,让人去和京兆尹打了个招呼。
秦萱今日不用上值,暂时也不用军中看,她回到邺城之后,调遣大队伍的令符都交出去了。能指挥动的,也就是她手下的那几百人。
她在家里坐着呢,京兆尹那边就派人来请她过去,询问昨夜里的事。
京兆尹如果再不派人来,那么这个认就别想干了。
秦萱和京兆尹算是有过过节的,当初秦蕊被人掳走了,京兆尹不敢开罪鲜卑人,那一幅拖延的模样,逼的秦萱自己派人去找。
她对京兆尹就没有多少好印象,觉得这次恐怕又是推锅。结果进了京兆尹的官署,发现竟然换了个人!
原先的京兆尹是个中年人,现在的要年轻一些,唇上也蓄许,秦萱见着总觉得有些面善。
“请问是秦将军吗?”京兆尹对秦萱一拱手。
“下官正是。”秦萱回道,“下官和府君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下官和将军应当是未曾谋面,不过家君曾经蒙受将军恩德,逃过一劫。”京兆尹笑道。
“啊?请问……”秦萱听了京兆尹这话,满头雾水。
“家君便是泰山太守。”京兆尹见着秦萱满头雾水,给她提醒了一下。这下秦萱算是想起来他的父亲是谁了。
“贾太守可还好?”秦萱记得那位老人家一手出色的箭术,只不过她这会在邺城,也见不到远在山东的贾坚了。
“家君已经告老还乡了。”京兆尹道。
“也好,在家乡安享晚年也是很有福气的。”秦萱点头,当时她遇见贾坚的时候,贾坚也快六十了。在这个人均寿命可能只有四十的时代,算得上是高龄,也该回乡安享天年了。
两人寒暄一番,京兆尹就开始问昨夜的事,“将军可否将昨夜之事叙述一遍?”
“下官从太原王府中出来,想要急着赶在宵禁之前回家,当时天色也黯了,路过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的时候,突然有人冲出来。”秦萱没有兴趣说自个是如何英明神武把那几个刺客给打退的,只是挑着重点说了,“这些人应当来历不简单,他们一开始用的是弩箭。”
秦萱在军中呆了那么久,要是连弩箭都分不清楚,她干脆就去撞墙算了。
弩箭不是普通人能够用的上,重要的是弩的制作是机密,不能轻易外泄。就算是燕军内,使用弩箭的人也很少。弩箭的杀伤力要强于弓箭,看来那些人原本是打算一击必杀,将她射于马下,谁知道被她躲过去了。
弩箭的杀伤力大于弓箭,但是也有缺点,例如要换箭矢上去的时候,必须用脚踩住□□,所以到现在逐渐被弓箭取代了。
也就是这点不便,为她取得了喘息翻身的机会。
“弩……”听到秦萱这么说,京兆尹也皱起了眉头。看来这件事和原先猜想的不错,还真是邺城中的达官贵人做的。
“将军可得罪过人?”京兆尹问。
昨夜里抓获的那个刺客现在被包扎的严严实实,人已经昏了过去,压根就说不出话来。所以也只能来问秦萱。
“下官得罪过的人太多了。”秦萱这话是僵着脸说的,“府君也知道,下官之前和贺儿家差点不死不休。”
贺儿家如今早就被被排挤出邺城之外了,连个族人都没有留下。京兆尹听到秦萱那话,也只能在心里苦笑。
联想起之前的弩箭,京兆尹也有些头疼,这回的人恐怕相当了不得。
*
今日皇太子从皇帝那里出来,唇边带着些许笑意。今天和群臣宗室议事的时候,裴松上书,说是国中不堪战事频繁,还请暂时减缓对外战事,休养生息,让民众可以喘息一二。
太子不将兵,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他也曾经带兵上沙场过,不过那已经是在辽东时候的往事了,那时候的皇帝还不是皇帝,甚至都还不是燕王,是慕容部的大单于。他那会还是左贤王。
哪怕不带兵,慕容煦的心里对沙场还是有种向往。所以对下面的弟弟们更是有种羡慕嫉妒的心。
这些弟弟们可以带兵,也可以有自己的部将还有士兵。他就非得守着那些汉人规矩老老实实的在邺城做他的储君。
不过嫉妒归嫉妒,他还是可以用休养生息的名头让弟弟们暂时陷入无仗可打的境地,让他们的声望降下来。
哪怕他的内心是想着一鼓作气将晋国拿下。
皇太子的心情很好,连带着东宫里头气氛也活跃起来。太子是东宫之主,除去那些由朝廷正经任命的东宫属官。其他的都要仰仗太子,太子就是他们的天地。太子高兴了,那么他们就高兴。要是太子不高兴了,他们一日都是愁眉苦脸的。
“今日里头外头的喜鹊叫的可欢畅了,人人都说这是有喜事呢。”慕容煦进来之后,一个中官给他烹茶,手上动作麻利,还给慕容煦说起外头喜鹊叽叽喳喳叫的事来。
“喜鹊?”慕容煦心情好,听到这话自然也开怀,“那是好事。”
“可不是,老人都说,这喜鹊就是来报喜讯的。既然到了殿下这儿,过不久,殿下就有喜事了。”中官嘴上和抹了蜜似得。知道这些中官嘴里说出来的都是些奉承话,可是听得开心,慕容煦还是有赏。
不多时外头走进来一个中年人,这个人是太子洗马李洋,李洋进来之后对上头的慕容煦拜下。
慕容煦见着他来了,屏退左右。
李洋见着左右无人,“殿下,那事没成。”
“……嗯。”慕容煦没有暴怒,他平静的几乎有些诡异,“老三手下果然藏龙卧虎。”
慕容煦对收买慕容泫手下的人,也不是太抱有希望。那些人绝大多数是被慕容泫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些人身家性命都在慕容泫身上,想要他们反水,不是没可能,只是很难。
他不过是把钱撒出去,看看反应而已。只是那个汉人……
那个汉人格外受慕容泫的重视,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若只是个董贤的角色,那自然无关轻重,但是这人偏偏不是。
哪怕心里惋惜,这样的人才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最好还是除去。免得将来不好对付。
慕容煦当时也是唏嘘了一阵,派出去刺杀的人也不是他选的,自然有人替他办。看样子这事,那些个人是办砸了。
李洋这会是有苦说不出,他听说过这位将军在指挥作战上有一手,所以格外派了高手,带着弩箭前去,力求一击必杀,谁知失败了呢。
“你把这事收拾干净。”慕容煦道,“最好别让人瞧出端倪来。”
慕容煦从来没有小看过他的几个弟弟,尤其是老三。老三给他的感觉就是蛰伏在草丛中的猛虎,老四比较起来倒只是草原狼了,老三才是等待机会一口咬断脖颈的老虎。这么几年来从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爬到了大都督的位置,他都佩服他。
李洋想起什么,神色一肃,对太子拜下。
☆、第200章 报复
被抓走的那个刺客,当时被提走的时候就已经只剩下口气,另外一个被秦萱当做肉盾挡刀挡箭了,就算同伙想要手下留情,可是谁又有那个本事能够在混战中精确的躲避开要害?尤其秦萱还真是哪里需要挡,就把人给提过去的那种。
那个做了肉盾的已经死绝了,尸体被扒光衣服查勘了两三回,看身上有没有特殊的记号,这会的户籍上,还会特别标明本人的相貌特征,哪里有痣,哪里有胎记都是详细记下来的。
普通的平民除非遇上战乱没有人管,不然都会被官府和朝廷紧紧的绑在自己脚下的那块土地上,擅自离开那是逃跑,要被里正给抓回来的。
所以这群刺客绝对不是从偏远地方过来的,不过查也不好查,毕竟这才安定下来不过几年,以前在冉魏的时候,曾经因为冉闵放原本迁徙过来的平民和胡人任意归去,造成了户籍混乱,籍不对人的局面出现。现在已经在整理过来,但还没有完全调整过来。
不过京兆尹让人从尸体上还真的找出出了端倪,那尸体的手臂上有一块胎记,胎记还不小,按道理应该会被记录的。所以眼下要干的事,一个让人去翻邺城和邺城附近的户籍,查看是否有手臂上有胎记的人,另外是让人抓紧时间救治那个重伤的刺客,他们还需要他的口供。
邺城内发生刺杀,而且还是朝廷命官。这可不是普通的寻仇,往大了的说无视法纪,更往深处想,敢指使人在邺城内杀个将军。这胆子不是一般的打,要是之后有认见着此事不了了之,有样学样,也在邺城刺杀自己的仇家,甚至威胁到皇家安危,那还了得?
所以这次查的非常仔细。
户籍不说浩如烟海,堆起来也有好几个屋子,查起来可不是一件轻松事。
秦萱在事后也去问了一下暗自的进展,不过听说京兆尹一件让人去翻户籍,而且她看着去翻户籍的那些人眼睛都肿起来了,知道这些人是真的花力气在查。她也不好意思催,没有天眼的监控系统还有完善的电子户籍,查案全部靠人的缜密逻辑还有观察入微的观察力,实在是急不来。
她觉得自个暂时是没事了。对于那个要她死的人来说,已经是打草惊蛇了,而且傍晚时分邺城内巡逻的士兵比平常还要多的多。
其实秦萱没有和任何人说,她被刺杀的时候,离自己拒绝太子的招安不久。她内心里头其实是有些怀疑太子的。可是手里没有真凭实据,也不好贸然到处嚷嚷,只是和慕容泫等人议事的时候,提了那么一句。
“太子殿下如此行事,倒也不让人奇怪。”裴敏之听到秦萱的怀疑,手里的塵尾扇了两下,“不过,谁也不敢往太子身上套这件事。”
这种事清算的时候,可以套上去做罪名,但只要太子不谋反,基本上拿他也没有办法。
“……”慕容泫想了会,他看向裴敏之,“你阿爷最近还和太子来往么?”
裴松如今是太子太傅,说是教太子读书,但是太子都这么大的人了,哪里还需要一个师傅教他读书,太子太傅是东宫三师之一,可以说是位高权重。裴松自然是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
从裴松上就可以看出太子和诸王的不同了,太子有汉人世家以正统为名保驾护航。而诸王的手下绝大多数都是一些从死人堆里头拼杀出来的将领,带着一身的血腥味,在朝廷上也没有多少话语权。
“阿爷最近如何,臣也不知。”裴敏之据实以答,他是裴家子没错,不过他原本就是婢生子,在裴家并不受重视。何况嫡子还在,没他这个庶子什么事,加上父子政见不同,那么就更加了。
“……”慕容泫手掌压在唇上,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那个兄长,最近在外为官?”
一般来说父子两人不会同时受到重用,一高一低才是常态。不过这世道也不太讲究这个,如果真的是很有才能的话,那么用一用也无妨。
“回禀大王,正是,不过兄长应当会在这几日回邺城。”裴敏之道。
这在地方做官做几年,如果暂时没有变迁的话,就会换下来等消息。裴敏之算了算,自己那位嫡兄也该回来了。
慕容泫颇有深意的看了裴敏之一眼,“你阿爷有几个儿子?”
“阿爷只要我和兄长两人。”裴敏之道。
慕容泫点头。
秦萱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从心底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慕容泫怎么好端端的去过问裴家的那些私事。她也拿不准慕容泫到底问这个是为什么。
此时外头有人轻轻在门扉上叩了三下,“郎主,外面有消息。”
慕容泫提高了声量,“进来吧。”
不多时,外头的人进来,也不敢绕过门口的屏风,只是在屏风之后禀报,“方才外头有人送来消息,说是关进去的那个刺客,死了。”
“死了?”秦萱闻言,眉头皱起,“是伤重不治而死?”她那会也顾不上什么留个活口,哪里好戳就戳哪里,难不成这人还真的被自己给戳死了?
“面色发红,唇色发乌,似乎是被人给毒死的。”
“……”秦萱和慕容泫对视一眼,“看来是太子无疑了。”
能够把手伸进京兆尹那里,而且在牢狱中不知不觉的把人给毒死,那些个鲜卑贵族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也没有那个细腻的心思。
“老大有能耐啊。”慕容泫浅笑。他坐在那里,伸展开双手,深深的吸了口气。
“大王?”裴敏之见慕容泫这架势,知道此事在兄弟两人中间绝对不会善了,他只是不太清楚接下来慕容泫会怎么做。
“他既然这样,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要给他一份大礼,不然也太辜负他了。”慕容泫说着直笑,他音容皆美,笑起来格外动人心弦,可是这回在场的人除了秦萱之外,没有一个敢笑的。
等裴敏之等人都散去之后,秦萱问慕容泫,“你打算怎么做?”
“不告诉你。”慕容泫还给她卖关子。
论这种黑吃黑,比谁的手段更血腥更没下限,秦萱完全不是这对兄弟的对手。听慕容泫说起上辈子兄弟的那些手段,只有谁比谁更狠更没下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