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又要走,忽——“宝格!”这才是叫英茧真正惊动的一刻!
或许下头的“捕拿”加上那群抗议的人又开始叫,刺激了宝格,小豹子忽然兽性大发,龇牙咧嘴躁怒地竟一跃而起,跳上城墙,眼看就要跳下去!!
千钧一发!
妙智上前拉住了它的尾巴!
宝格更怒地扭头朝她狂嗷一声——
“住手!”英茧大喊!
这就是之后叫妙智特别后悔的第一件事:你本意是想出手救这只太皇的宝宠立功,结果,却偏偏做成了一件最招惹大公主厌恶的蠢事!
妙智放开了它的尾巴,却抽出了一只发簪向宝格本就受过伤的后腿刺去!
宝格疼痛地从城墙跌落下来,好在还是向内,这要跌去外墙……
所以说妙智也有“不聪明”的时候,或者说,还没到“灵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地步。就像之后思尧“轻描淡写的狠话”:“你小哥不说这畜生嗜血么,你怎么这一簪子不往自己身上刺,流了血,吸引它往你身上扑。这不也救了它,更成就了你的‘舍身救宠’。”妙智一听,想起自己当时还对小哥哥笑说“你打量我不敢去招惹它”,到了,还是没这个魄力……
第684章 4.99
榻子上,宝格合眼趴着,腿已包扎好。
英茧坐在它一旁,一手轻轻地抚摸它的背,一手拿着那人的手机翻看。
英茧对此好笑至极,都是上回她在北州生日宴当晚的照片,明显偷拍,而且恶意截取,譬如她从傩舞图攀爬墙上落下被下头的人接住,就截取成“几个男孩儿团围抱住她”,后头的安全绳也被p掉了,看上去就是她“放浪形骸的左拥右抱”……
“大主儿,散播到网络上的这些图片已经管制住了,就是不晓得这人是否还有同伙。”裳西这边的禁卫大士管冼回话。
英茧一抬眼,“这位什么来历。”
“他叫沈悦,是一队队长。”管冼低下头,倍感愧疚。毕竟万没想到这样关阶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也是他的失察……接下来,管冼欲言又止,他觉着不报也是错,报了的话,又似乎“忒不合时宜”,毕竟现在宫里哪个心里不清楚,帝与太皇、大公主关系并没表面那样和谐……
“你有话就直说。”英茧注意到了他“想说又不敢说”,轻蹙眉又低头去看手机。
“沈悦从前是陛下身边的亲卫,上半年才调来裳西……”
哪知低着头的英茧还没开口,底下一直“戴罪”立候的妙智再次“犯错”,她这次是“精明过头”,或者说还是“急功近利”了,觉得只要“事关陛下清誉”,必须维护!
只见本一直沉静站在下头低着头,一脸为“刺伤宝格”悔过的少女,忽走上前来,跪了下去,
“回大主儿,恕我多言,现下提起逆贼过往曾是陛下亲卫,实属不妥,有毁圣上誉。我来行宫前,已见那帮人有集结,且为民间自发,这人与他们会否是一路……”
好了,妙智呀妙智,你这时只为一心“维护陛下”,可曾想到这番话里已然“漏洞百出”!
莫怪下来思尧叹气,说你着急,“这句嘴”插得极为没有意义。公主听后,她当时表面还安抚你“并不会就此误会陛下”,心里不见疑?你这既然来时路上就看到有人集结要往行宫闹事,为何不事先报告?——妙智听后也是冷汗直冒,慌忙问思尧怎么办,思尧沉口气,轻轻摇头,显然对她失望,但也说道,大公主本就站在太皇一边,与帝不和,讨不着她的欢喜也无妨,你今日举动虽都得罪了她,但传到帝耳朵里,未必全不好,反正你要做的是少帝皇后……
哎,这心沉多想的人未必了解一些人的胸怀。对这个妙智,英茧最多因为“她着急刺了宝格”有点不喜,至于她之后这番“维护少帝”的话,就算听出些“蹊跷”,也还不到“怪罪”的地步。
英茧大度,她把“偷拍”这件事也没放在心上,并未叫人再“细究”下去。沈悦捉了起来,一般处罚;行宫外闹事的,没有“驱散”了之,而是当即派人“对接处理”,态度诚恳。行宫发生的一切,她都只当“小插曲”一过了之。
就是宝格,回到宫里,又心疼好久,特别见子牛抱着宝格也好怜惜,更心下有愧,带出去一次就叫它受伤……
英茧是什么事都不瞒子牛的,裳西的“小插曲”全细节都告诉子牛了,包括她觉得哪个女孩儿好,哪个不喜欢,反正小闺蜜嘛,无话不说。
子牛对“少帝选后”没兴趣,八卦的兴致都没有,毕竟她正儿八经的觉得“这都是帝的私事”,与她无关,也不敢私下议论。
倒是闹事的,特别是“偷拍”,子牛有了忧虑,毕竟她身上藏着不少秘密,就怕因为自身而连累了英茧……
“那天晚上咱们在北州办生日宴的店,从前我和翀心小未也常去,来的也都是熟人,会是谁……”子牛抱着宝格,头埋在它脑袋上蹙眉喃,
“哎呀,也别操心这事儿了,拍了就拍了,我也不在乎这些。”英茧还安慰她,手也摸着宝格。宝格这会儿可乖了,像只大猫赖在子牛怀里,眯着眼享受闲暇时光,也不在乎那点腿疼了。“倒是宝格,”英茧歪头可爱地问她,“那时候你是没见,它真帅呀,跳上城楼对下头咆哮,我当时真觉得他是为我打抱不平呢。”
子牛听了也笑,“当然是为你,我宝格听得懂人话,谁诬蔑你它才不依,是不是!”回头摸着宝格头摇,宝格“啊呜”长大嘴打了个哈欠,看着又像在笑,超级黏人。
圣人进来,见着的就是他最爱的两个小姑娘和一只大猫赖在榻子上说悄悄话儿,内心何其温暖。
走来弯腰也看了看宝格伤势,“又得跛一阵儿咯。”不无心疼,
宝格还拿伤腿踢他,圣人握着“哟,说你还不服气。”
子牛帮着扒他手,“就不准说它。”
“好好好,说不得它。”圣人坐下来,反手握着了她扒拉他的手,却看向女儿,“这些小丫头看得怎么样。”
英茧睇一眼自己父皇,她不信以“父皇之眼”会不知晓今日发生在裳西的每一件事。一噘嘴“不怎么样。反正我觉得我喜欢的,英孩也不会喜欢。”
“当然不能是叫你喜欢,他的皇后最后还得如他意。曲家这个小妙智,虽说有些冒进……”提起“选后的事”,子牛就自动闭耳不听了,忽那头她放在靠椅边搭着的外套里手机响起,子牛脱开圣人握着她的手起身要走下去,圣人嘴里还在和女儿说话,却拍拍她,亲自起身走过去给她把外套拿过来。
子牛掏出手机,接起,“喂,”
“我在无极门这边等你……”是小未。
“好。”挂了电话。“我出去有点事。”说着这件志服外套往旁边一丢,要下去翻便装外套出来。圣人还是叫她不动,就站榻子上。“哪件,”“黑色的!”內侍给她拿来,圣人亲手给她穿上。小子牛的出行也是完全自由的,圣人从来不多问。
“晚饭也不回来吃了?”英茧抬头问,
“可能吧。”子牛还朝她眨眼睛,“有好吃的给你带。”一说,英茧也懂了,猜得出来她去见谁。
太皇会没瞧见她们这些小动作?打了下她辟谷“别回太晚。”圣人真是太宠她了,也是,这小个姑娘,能不贪玩吗,圣人也绝不是霸占着不给小子牛一点自由空间,他不是养金丝雀,他的子牛越贪玩越活泼!
子牛又啫啫地抱了抱他,“有好吃的也给你带。”咳,这样的小妖精,谁逃得过。
第685章 4.100
子牛上车,小未把手机递给她看,播放的正是英茧“被偷拍”的那段。
“现在网络大面上是没有了,但私群里还在传播,当然网景打击得也很严。”顾未沉着脸说。
“英茧才跟我提起这件事,可没说这样恶意剪辑!那天到底是哪些人这么坏心眼……”子牛看了非常生气,当然,这比她想象得恶劣得多!
“我会找出来的。”小未阴沉说。得了,这样的场合竟然混进来“奸细”!
子牛也没再吭声,要她没看到性质这样恶劣,可能还会听英茧的话,小事化了。但,这是恶意诽谤,居心何在!子牛肯定想把人揪出来,以防对英茧更大的伤害。
着实也叫子牛没想到,这件事持续发酵了……
……
这天,子牛休假,懒懒赖榻子上看漫画书。
宝格趴在她榻子下扒拉那颗明黄缎面做的球,它腿“伤上加伤”,也跑不远。安隐跪坐一旁正在给它换药。
谁也不知道宝格腿上这第二重伤正是他妹给扎的,安隐当时还不是气得很,特别回家,把他妹也叫回家,见面上去就狠狠铲了她一巴掌!
妙智倒也知道他这是为啥,不吭声,就是犟怒盯着他。她这个古怪的小哥哥,从小妙智就知道轻易招惹不得,不能亲热相处,那就疏远,反正不能成仇。这一巴掌,也受着了。
“你读小说有什么习惯,”子牛翻书,问他。
自那回子牛湖边发病,安隐求助少帝救了她,子牛私下感激过他,安隐与她交流也增多。子牛眼里,这个小内侍很有涵养、学识,思想新颖,而且照顾宝格也很细心,也喜欢与他说话。当然,安隐“第二次为她解围”——苏肃订婚前夜“进犯晕迷的她”,安隐向少帝报信,这件事淹没在秘密中,子牛是不知道的。
“以前读小说,我的习惯是边读边用铅笔画图,场景怎样设置,词语怎样移动,情感怎样转变,理智怎样失控……现在这个习惯已经没有了,图越来越简单,文字越来越光滑,人物越来越像纸片,两个纸片翩翩飞上天,写得歪歪斜斜。”安隐微笑说,如实答,真性情答。
子牛笑,翻身手掌撑着头,“歪斜没什么不好,我看喏敦煌残卷,”她下巴一挑,那边书桌上就放着刚呈上来给太皇过目的敦煌宝迹。“那里头各种书法难度的呈现,而我最感兴趣只两种,”她还伸出两指一比,“歪斜的练笔和谨严的模仿。前者是刚入行的书手或随意或小心的涂抹,后者是成熟的书手端正谨饬的完成品。有意思的是,成熟的书手中,有一些‘非我族类’,根本不认识汉字,他们只是严格地抄袭长安传来的经卷,先写完一卷的横,再写一卷的竖,或者,一个人写完一卷的横,另一个人写一卷的竖。”
这就是叫安隐越来越着迷她的原因,子牛是宝藏。她像海绵,到了哪个环境,只要是她感兴趣的,她就吸纳,“为我所用”。如今,她到了天下“最大的宝藏之地”,可想,无奇不有,她得吸纳多少!
子牛说着说着,像又进入自己独属的世界,她翻身再次仰躺,目视穹顶,笑着,“读这些法书,乐趣就在于分辨各种类型的写法:他是一个汉人?他是一个吐火罗人?他是一个小孩?他是一个和尚?这一卷是用毛笔写的?这一卷是用木棍写的?猜想,永远乐趣无穷。”
子牛是没见,安隐手上给宝格包扎的手已经停下许久,就仰头望着她,望她的侧脸,望她蠕动的红唇,望她手上调皮一点一点书皮的可爱手指头……
“谁!谁这样得寸进尺!”忽,屏风外太皇一声怒斥,惊得安隐立马低下头,继续包扎的动作,但宝格也被惊扰到,一下跃起跳上榻子要保护子牛,子牛也起了身,安抚地摸它,边疑惑踮起身子看外头。
太皇进来了,见子牛这样,倾身抱她,“惊着你了?”再大的气,抱着子牛好像就息怒些。见状,安隐低着头,随进来的內侍一起把宝格带出去了。
子牛搂着他脖子,一手捧着他脸庞,“怎么了,发这大的脾气。”
圣人额顶着她额,小声说了些。子牛一听呀,一下直起腰身,“我看看!”也是一脸惊怒。
圣人抱着她坐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递给她,子牛熟练打开——一张张图翻开看。圣人始终不吭声,额挨着她脸蛋,似与她一同看,神情又是那样沉肃。
还是英茧那些遭恶意剪辑的图片,不过已经传到外网,配上的文字更是不堪入目,而且最恶劣,难怪叫圣人如此发火,他们偏颇指摘圣人“到底老朽,偏袒娇宠爱女,甚至动念废少帝扶持恶女,‘千古一帝’晚节不保……”
子牛看了都心痛,气愤,何况太皇,何况英茧……转头抱住他,子牛脸挨着他轻轻摩挲,“太坏了,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造谣!”这么长时间,子牛早已将他们父女当最亲的人,他们怎样地呵护着她,子牛就有多心爱着他们,哪有捂不热的?舅舅不在身边,得到的盛宠难道是做给旁人看得?不全心全意都被子牛真心接纳着……
“是呀,这世上就有这么坏了心的人,他们一日不造出些事端就对不起他们那歹毒的心肠。放心,我的子牛,我的英茧,我不会叫他们再动我们分毫,他们必定也要付出代价……”太皇沉沉地在她耳边说。
子牛不知道,元帝内心已然将这“一切事端”矛头指向一人,
权锋之上,敏感到早已容不下“本以摇坠的父子之情”……
第686章 4.101
帝也不能忍了。
元帝强势夺权已在明面上。
奏折不分轻重主次,悉数要往祈年宫送一份。帝与太皇两份“朱批”才作数。
人员迁动最明显,帝这边只要有升任,太皇对等也要将他心腹往上调;帝这边有贬谪,太皇立即有补位。
更甚,太皇在琅雅园召见外国使节,直言不讳:我虽归政于帝,大事还是我办。
朝局叵测,人心自危……
……
忠武节。
传统这日帝要来帝师大学检阅及演讲。
这日不无不同,一早,帝身着筠制,筠将簇拥,一行行车队驶向帝师大学。
踏上这有几百年、见证帝国一代一代帅星冉冉升起的主席台,帝发表了他登基以来站在这儿的第三次演讲,依旧激昂澎湃!
“……我很骄傲,在你们这些人中,没有骨头的人,少之又少!我的面前,是一个流着千年不屈血液的筠团!这血液,曾经在我们祖先的血管里面流淌过,他们没有屈服过!现在,它们在我们的身体里面汩汩奔涌,你们告诉我,你们愿意它冷却吗!……”
无疑,帝也是极有“另导方术”的“狠君”,他非常聪明,善于在不同场合用自身魅力感召或者鼓动他人。所以帝每次来帝师的演讲,次次成经典,被海内外多少智库细究,用来探究他的心理,他的个性,他的韬略……
但,注定,少帝三年的这次“帝师检阅”会“永存史册”,倒与他卓越的口才、精神力量无关了。后世直接把这次“检阅”发生的极端事件视为之后帝发动“21夺权”的导火索!
也是,接下来,叫他情何以堪!
通常,帝话音落,激扬演讲结束,底下成千上万列队的学员占士们要齐声高呼“山河永驻,忠帝星,保家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