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贾之家的家丁居然敢佩刀,胆子真不小。”孙铭将最后的一点水扫出去,“阳关县这样听来,似乎是法外之地呀。”
向燕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关键他连这些人是谁都不知道。
可是看对方的护卫能轻而易举的将那些李府家丁斩杀,出身自然不凡,否则这种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随侍寻常人呢。
“大周怎么可能有法外之地。”谢琅笑了笑,没有理会角落里的二人。
用过晚膳,谢琅就去另外的偏殿休息了,其他的人今晚只需要歇在大殿或者右偏殿就可以。
外面的雨知道清晨,才逐渐停了下来,谢琅这一夜睡得很舒服。
早膳,玲珑准备的泥鳅汤,而那些吐净泥沙的泥鳅,就等闲来无事的时候,马昭与孙铭两人,用针线串起来,然后挂袋马车上面,一路走一路晾晒,晾干后就可以研磨成粉。
一场雨过后,再喝一碗鲜美浓郁的泥鳅汤,泥鳅当然是孙铭处理的,玲珑可不敢碰那东西。
“味道的确不错。”周钰轻吮一口,温热的鲜美鱼汤划入胃里,让他整个人的身体都暖和起来了。
他就是个字面意义上的病秧子,没有那些古里古怪的病症,比如寒毒热毒之类的,似乎不染上一种绝症,就不配做男主似的。
泥鳅炖的很烂,夹起来舌头轻轻的一扫,鱼肉就能刮下来,且细腻至极。
尤其是奶白色的鱼汤,看着就似乎营养满分。
“小姐,今儿咱们去阳关镇吗?”琥珀问道。
“对,反正也不远,去那边看看。”谢琅喝光碗里的鱼汤,又把晶莹剔透的玻璃碗递给玲珑。
小姑娘麻利的给她又盛了一碗,恭敬的送上来,“小姐,可要点心?”
“喝两碗鱼汤就可以,把那芙蓉糕,给他吃了垫垫肚子。”
“是!”玲珑起身去到大殿中年供桌上,打开一个精美别致的八宝盒中层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油纸包,然后小心的打开,用筷子在里面夹出三块芙蓉糕,回来放到周钰面前,“公子,慢用。”
周钰的饭量自来不大,两碗鱼汤也已经差不多了,不过既然送上来了,他也没拒绝。
鱼汤固然好喝,可是不顶饿,可能半上午胃里就要空了,吃几块点心也好。
旁边,向燕与若兰小心翼翼的各自捧着一只碗喝鱼汤,半句话都不敢说。
虽说面前的几个人看似很简单,可从他们带的各种器具,再看那俩丫头伺候女子时的态度,就知道对方的日子过得有多精细了。
若兰只是个丫鬟,当初是卖身进了李府的,自幼和李府小姐一起长大。
小时候还好,稍微长大一点,她的日子就不怎么好过了,小姐的性子似乎突然大变,对下面的人严厉不说,稍微有点不合她的心意,轻则打骂,重则丧命。
这几年,若兰所知道的人里面,就死了不下十人,甚至还有个她很关照的小姑娘,死的时候只有十二岁。
她是被小姐命人活生生的用针扎死的,她看过一眼,那小姑娘全身冒着密密麻麻的血珠子,那些血珠子凝固后,干涸的贴在身上,让她接连做了大半年的噩梦。
以后但凡是遇到类似的那种密集的东西,若兰就能全身抖不止。
这就是所谓的密集恐惧症。
在若兰心里,小姐就是那索命的厉鬼。
更恐怖的是,阳关镇的人,都说小姐是才貌双全的女子,甚至府内的一些个其他院里的人,也没有察觉到小姐的为人。
用过早膳,谢琅看着外面那跳出来的太阳,招呼他们开始出。
“小姐,他俩如何安置?”琥珀问道。
“坐在马车后面,难道还要安置在里面?”谢琅直接上了马车,然后等众人坐好,马昭与孙铭这才牵着马,离开了道观。
去往阳关县的路,泥泞坎坷,一路上,谢琅坐在马车里被颠簸的心情异常烦躁,蹙着眉一个字都没说。
而且走一会儿,马昭与孙铭就得重新刮掉车轮上厚重的泥土,不然马车寸步难行。
同时也要仔细的注意前面的两匹马,它们俩一个不稳,整辆马车都得跟着遭殃。
“啪叽,啪叽,啪叽……”
两匹鬃毛黑亮的高头大马,也是走的小心翼翼,它们可不管后面的马车怎样,就是怕摔疼了。
马车内清香阵阵,袅袅散开,香味似乎也驱散了车内的潮气。
谢琅躺在软榻上,脸上盖着一本散着墨香的话本,而周钰也盖着一张狐裘薄毯,在自己的位置上提笔写着什么。
琥珀与玲珑不识几个字,可是看到在这种颠簸的马车内,周大人还能将字写的那么好看,心里除了赞叹就是佩服了,这是什么神仙人物呐。
道观距离阳关镇,只有不到十里,这边的县城也是有城门的,只是瞧着很古旧,也不知道这城门有多少年了,当然厚度有限,根本就抵不住几下投石机的问候。
两匹马在城门口,“哒哒哒”的剁了几下蹄子,似乎是嫌弃脚上的淤泥,嫌弃的不得了。
马昭见状,笑哈哈的拍拍其中一只吗的屁股,“好啦,等会给你门都冲个澡。”
两匹马打了个响鼻,然后抬起蹄子,往县城内去了。
马车奢华不俗,一看就非常人,守门的人也是有颜色的。
“哪里人?来阳关县做什么的?”
“盛京人士,带着我家小姐四处游玩,途经此地,暂时落个脚。”孙铭看着那守门的卫兵掌心朝上,冲着孙铭掂了又掂,这让马昭与孙铭都暗中皱眉,“小姐!”
孙铭冲着马车内喊了一声。
谢琅语气挺不住好坏,“给他。”
“是!”孙铭从腰间掏出几个铜板,放到那卫兵的掌心里。
“进去吧。”对方再次掂了掂掌心的铜板,随意得冲他们摆摆手放行。
琥珀轻哼一声,“小姐,他们居然敢要钱,比咱们盛京的城门守将还要狂妄。”
“天高皇帝远。”谢琅眸中带着十足十的凉薄之意,“孙铭,记住那人,之后你亲自行刑,杖责二十。”
“是!”孙铭在外应了一声。
阳关县,距离盛京并不算远,还不足百里,当然这是官路的计算里数,而非直线距离。
却也因为地处比较偏僻,外来人自来不多,只因这座县城距离朝廷多定制的官道还有一段距离,因此到也算是少有人打扰。
可正是这种地方,县令差不多都算是一手遮天,土皇帝一个。
此时还是上午,阳关县的街道上人流量并不算多,因此这辆马车出现时,引来了他们集体围观。
马昭与孙铭径自将马车赶往县衙。
“那不是李家小姐的上门女婿吗?”有人看到了坐在马车后面的向燕。
“还别说,真是。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肯定是被抓回来了,李家财大气粗,他们府里还有那么多家丁,想要抓一个人回来,那多容易呀。”
“是该抓回来,李家对向家也算是恩重如山了吧,结果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居然能带着李家小姐身边的丫鬟私奔,真是不要脸。”
“可不是咋地,他爹娘都是李老爷花钱葬的,结果就养出这么个畜生,也是可怜了那李家小姐。”
“哎,人心隔肚皮呐。”
向燕暗暗的握紧拳头,好不容易忍住才没有跳下车去和那些人争执理论。
马昭看到这都半上午了,县衙的大门居然还没开,表情瞬间就冷了三分,“真是昏聩。”
边嘟囔着,边上前去,抬手用力拍打县衙的大门。
他的举动,让途经此处以及因为向燕此人,一路跟过来看热闹的人,都纷纷大惊失色。
这人是谁啊,未免也太胆大包天了吧,居然如此敲打县衙大门,可是要吃罪的。
连拍几下,里面没有动静,马昭也没停下,举起手继续拍打不停。
那扇县衙大门,一时间被拍打的“咣咣”作响,传出去好远。
“是谁这么狗胆包天,大清早的奔丧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好一会儿,里面骂骂咧咧的传来一个人的动静,然后那扇县衙大门,才终于在马昭面前被人不耐烦的打开,“你他妈谁啊,知不知道这是哪里?小心把你抓起来,治你个死罪。”
“马昭!”车厢内传来一阵清润的声音。
“在!”马昭抱拳。
“杀了!”
“是!”
还不等开门的人反应过来,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剧烈无比的疼痛,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两圈,然后重重的倒在地上,血迹如飞花一般炸开散落。
“……”
“啊……”
“杀人啦,他们在县衙杀人啦……”
外面围观的老百姓顿时乱作一团。
就在这一阵阵刺耳的尖叫声中,孙铭半夏脚蹬,打开马车的门。
随后在众人骇然的视线里,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从车厢里钻出来,踩着脚蹬落地。
这俩人的穿着很是讲究,而且相貌更是清丽雅致,至少在阳关县是真的很难看到这般漂亮的女子。
两人转身看向车内,“小姐!”
咦?这俩人居然不是小姐,看上去难道只是丫鬟?
连个丫鬟都这么好看,那她们的小姐岂不是更美?
很快,又一位女子从里面出来。
之间这女子三千青丝在钻出车厢的那一刻,被微风吹起,头顶还有一个简单的髻,一根赤色的玉钗横亘在髻之间,玉钗的尾端还有三条坠饰,看似是白色的预料打造的海棠花,简约却极具美感。
女子相貌比之两个丫头要更胜一筹,围观的人甚至都觉得这个女子似乎带着一种让他们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哪怕她真的很美,却也不敢直视。
有人却觉得,这就是贵气。
孙铭转身扶着后面的周钰下车。
这几个人站在一起,让这座灰蒙蒙的小县城,似乎染上了一抹光亮的色彩。
哪怕只是静静的看着,都美的好似一幅画。
此时马昭斩杀一名县衙的人,里面的人似乎还没有动静。
他随手抓起旁边的鼓槌,挥手敲打着县衙旁边的鸣冤鼓,他是习武之人,力气本就比寻常人要大,这一锤子下去,鼓声传荡出很远。
哪怕县衙里的人还在睡觉,也被这一连串的敲击声,驱散了美梦。
“谁啊,大早上的扰人清梦,不想活了?”很快,里面就有好几个懒散的压抑冲了出来,看到是马昭再敲打鸣冤鼓,又察觉到县衙门口还有好几个人,从穿着打扮,以及那辆马车,知道这几个人必定不凡。
可他们好歹是县衙的衙役,对方即便的富贵又如何。
“敲什么敲,不要命啦?这是能随便敲的吗?”
马昭停下敲击声,看向面前的六七个压抑,“既然摆在县衙门口,如何就敲不得?”
“嘿,老子说你不能敲,你就不能敲,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谢琅抬脚上前去,看着面前的县衙,“一县长官,如今都日上三竿了,县衙大门居然还紧闭,你们这是将朝廷的法度置于何地。”
“朝廷不朝廷的,跟你有什么关系,管的可真够宽的。”对方睡觉还没清醒的,此时和谢琅说话自然没好气。
“……头儿,是杨书吏。”
其中一人终于看到了躺在血泊里的男人,吓得全身一个哆嗦,脑子里的瞌睡虫也被吓飞了,手指颤抖的指着地上的人。
你态度嚣张的压抑终于也看到了,“是你们杀的?”
“是又如何。”谢琅面无表情,“把这些人都绑了,另外县令也带过来。”
“是!”马昭与孙铭抱拳领命,随处找了一捆绳子,隔断后将这些人挨个捆绑起来。
捆绑的时候,他们都在反抗,可惜在马昭与孙铭的手中,连一个回合都走不过去,就被狠狠的打趴在地。
那带头的压抑被孙铭按在地上,说话间吹得地面的尘土飞舞。
“你们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在衙门里撒野,要造反不成?”
“呸,造反这个词也是你这张臭嘴能说得出口的?”孙铭拽掉对方的靴子,直接塞到这人的嘴里,或许是脚大,鞋头塞进去的时候,把两个嘴角的细纹都撑的平整起来。
随后这六七人就被甩手扔到一块,他们俩就往后院去了。
谢琅抬脚顺着青石板走到正堂,别看阳关县不怎么样,可是这县衙倒是收拾的很有格调。
大气又古朴,干净且整洁。
后堂,阳关县县令此时还抱着心爱的小妾在睡觉呢。
当一阵轰响过后,他刚要张嘴呵斥,却看到一道寒芒闪过,然后自己的脖子上就架了一柄刀,持刀之人一身凌然,眸色森冷。
“……”他一身肥肉颤巍巍的抖动着,“你,你是和人,竟然擅闯县衙,这可是要杀头的。”
马昭冷笑:“在杀我的头之前,还是先保住你自己的脑袋吧,穿衣服跟我走。”
他倒是不想走,可面前的人很明显不会给他第二条路。
战战兢兢的穿好衣服,等到被马昭架着刀离开寝室时,他的额头已经冷汗直冒。
至于那陪他睡了一晚上的小妾,早已经被吓傻了。
一直到这县令被带走,马昭才远远的听到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不过却在中途戛然而止。
县衙正堂外,已经围满了不少的当地百姓,甚至还有人正在陆陆续续的赶过来。
县令郭义被马昭给一路威胁着来到正堂,一眼看到坐在上首的是一名女子。
还不等他硬气两句,膝盖一阵剧痛,整个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堂前。
孙铭那边也带着郭义的儿子郭昌赶来。
这郭昌相貌倒是还算不错,可惜那眼神走给人一种故作风流的感觉。
“爹!”郭昌看到郭义,赶忙蹭过去,然后抬头看着上面的谢琅,“你到底是谁,可知道你如此做,已经犯了死罪,擅闯县衙,可以以谋逆罪论处。”
“后院就他们俩?”谢琅瞧着这对父子,“女眷也不例外。”
两人再次领命离去,不多时,后宅里的不管是女眷还是下人,全部都被带了过来。
“是你?”向燕看到其中一个女子,双眼染上恨意,“你怎么在这里?”
女眷中,有一个女子,这女子正是李家的小姐。
外面的老百姓看到这一幕,有些人瞬间明白过来了。
县衙今日还未开门,可是李家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在阳关县生活久了的老百姓都知道,县衙平日里都是在午饭后到晚饭前这段时间才开门,其余的时间基本都是衙门紧闭。
而李小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真的是如坊间传言那般,她和县令公子有染?
既然如此的话,向燕的确是挺冤枉的。
李月娇闻声看去,脸色瞬间泛白,难道家里的打手没有将这二人拿下?
“既然你与我尘缘尽断,何苦还要派人追杀与我?”向燕咬牙质问道,“这些年,我有那点对不住你李家?让你如此赶尽杀绝?”
“好了!”上首,谢琅开口制止这一幕,“马昭,孙铭,去把李家的人带来,若是敢有反抗或者逃跑者,尽可打断腿带过来。”
“是!”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