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四九把装着姜茶的托盘放到桌上,问郁修锦:皇上,喝点姜茶暖暖身子吗?
郁修锦道:好。
黎四九伸手去拿杯子,想给郁修锦倒一杯,却没想到郁修锦也伸出了手,两人的手指在半空中碰了一下,黎四九感觉到郁修锦的手特别凉,他反手握住郁修锦的手:皇上你的手好冷啊,很冷吗?
郁修锦道:有些。
黎四九松开手,想继续去倒姜茶,但却发现自己的手被郁修锦牢牢握在了手心中,他抽了两次,仍没抽出,奇怪地看了郁修锦一眼,郁修锦这才慢吞吞地松开了手。
郁修锦垂眸望向掌心,喃喃:朕怎么会
黎四九因为倒水声,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什么?
郁修锦却道:无事。
从下午起郁修锦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黎四九询问道:皇上是有什么心事吗?
为何这么问,朕没有心事。郁修锦飞快答道:朕只是在在想阿九给朕的笔记总觉得有些不解的地方。
听到郁修锦这么说,黎四九一下子就能理解了全球一体化这个知识点确实是不太好懂,他记得他当时也背了好久呢!
当晚睡觉时,黎四九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一事:皇上。
什么?
黎四九问道:皇上,臣也想去参加围猎,臣可以跟着您一起去吗?
郁修锦并没有立即给出答案,而是沉默了一会儿。
黎四九怕他不同意,给自己争取道:臣的骑射技术可好了,之前打仗的时候最少一箭一个倭贼,皇上带臣去吧,臣给皇上打兔子吃。
郁修锦似乎被逗笑了,黑暗中从他那边传来轻笑声:好,那阿九便跟着一同去吧。
【宠爱值+20!】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黎四九欣然入睡,但睡梦中总能听到郁修锦那边儿传来翻身的声音,不免有些纳闷。
黎四九在战场上时,很难睡到安稳觉,所以能睡觉的时候就格外珍惜,倒头就是深度睡眠;郁修锦白日里那么忙碌,睡觉的时间又少,所以应该和他一样都是这种一有机会就赶紧睡觉的类型,怎么今晚睡得那么不安稳?
黎四九撑起身子,在黑暗中看向郁修锦,有些口齿不清地问了郁修锦一句:皇上是睡不着吗?还是做噩梦了?
等了等,郁修锦也没回答,黎四九就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秋雨停了,天气果然冷了许多。
下午时黎四九再次被传唤到养心殿,像往常一样教靖王和郁修锦教他们笔记上看不懂的字。
郁修锦今日格外沉默,黎四九都教靖王认了好几个字了,郁修锦却还一言不发;黎四九觉得有些奇怪,凑过去问郁修锦:皇上今天都看懂了?
郁修锦的目光从纸上挪到黎四九的脸庞上,神情竟然有些呆愣。
黎四九在脑海中对系统说:【完了,我在他脸上看到了十分熟悉的表情。】
系统问道:【什,么,表情?】
黎四九痛心疾首道:【学习学傻了的麻木表情!】
系统纳闷道:【可是,之前,小皇帝,学得,更多,啊?怎么,之前,不傻,现在,才,傻?】
黎四九笑着逗系统道:【你不懂了吧?所以说你要像我一样多读书,这是一个很基础的知识点,叫量变引起质变。】
系统:
总觉得很生气是怎么回事??
黎四九原以为郁修锦是没休息好,觉得他睡一觉应该就好了,可郁修锦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失眠了;连着两天晚上,黎四九都听到郁修锦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因为晚上睡不好,郁修锦原本淡了很多的黑眼圈又有复发的趋势了。
黎四九很关心地问他:皇上最近睡眠不好吗?是因为天气冷了?还是别的什么?
郁修锦原本正揉着眉心,听到黎四九问话,突然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道:不是,朕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黎四九问:皇上在想什么?或许臣可以帮得上忙?
郁修锦又看了他一眼,才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朕只是在想围猎时,朕要提前和六部交代好事情,才能安心出发。
黎四九闻言,满是同情地道:臣还以为皇上是有心事呢,原来是在担心公务啊。
郁修锦神情微顿:正是如此,朕只是在担心公务而已。
他看着黎四九,猛地收回了目光,突兀道:所以,朕这几日会变得很忙,暂时没法过来锦簇宫了。
郁修锦不来,这对黎四九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噩耗,但黎四九其实心里想得却是郁修锦这也太敬业了吧?想工作想到晚上睡不着?可真有他的
这么一想黎四九更担忧了,他可真怕郁修锦哪天猝死在工作岗位上,要不他给郁修锦买瓶速效救心丸备用吧?
商城里应该有卖药的吧?
当晚熄灯后,黎四九打开了商城。
商城的分类很细,从上衣到袜子,从手持家电到大型家电,黎四九划拉了半天,终于在最下面找到了药品分类。
等看到药品的价格瞬间,黎四九一双长眸瞬间睁大
一粒感冒药五千宠爱值,一粒止疼药八千宠爱值,一张创可贴都要三千宠爱值!
在现代四十块钱左右三瓶的速效救心丸更变成了一万三宠爱值一瓶的天价!!
黎四九震惊道:【怎么这么贵!怎么不去抢!!】
系统弱弱地解释道:【其实,这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系统道:【你,翻到,最下面。】
黎四九将药品分类拉到最下面,赫然看到两个售价只要5点宠爱值的东西。
一个是生子汤、一个是堕胎药。
系统问:【这下,你,明白,了吧?】
黎四九:【我应该明白什么吗?】
系统无奈地对黎四九解释说,在医疗条件有限的古代,有时候一颗感冒药就是能救命的;而把药价标得这么贵,其实是总部系统的一种择优手段当遇到紧急情况时,只有业务能力优秀的宿主才能够有足够的宠爱值买到药,如果你手上的余额不够买药,就证明这个宿主还没有到被主系统承认的地步,说白了,主系统认为这个宿主并不能给总部创造价值,所以任由该宿主自生自灭。
至于生子汤和堕胎药为什么卖的这么便宜,系统给出的解释是:【是,因为,我,毕竟,还是,宫斗,系统,这两种,药,是常用的,争宠手段,所以,是特价。】
系统问黎四九:【是不是,特别的,资本家?】
黎四九没想到一个简简单单的商城,里面竟然还有这种头头道道,他一时哑口无言,只有用力点头。
系统细细地道:【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想,攒够,业绩,然后,退休,去,转世,投胎,的,原因。】
从那夜郁修锦说自己近日可能没法来锦簇宫后,就连白天的养心殿之行也都被暂停了,算起来,黎四九已经有整整四天没见过他了。
黎四九去应妃那儿请安时,黄昭仪从黎四九身边经过,她用手帕掩着唇,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道:看来黎公子是失宠了呀。
黎四九不急不缓地道:皇上尚未去别人那里过,臣自然不算失宠。
似是没想到黎四九会这么说,黄昭仪被噎了一下,不服气地说:不管你怎么说,宫里可都已经传开了。
黎四九挑挑眉,风轻云淡地笑起来:其实人活一世,也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黄昭仪,你觉得臣说得对不对?
黄昭仪:
黄昭仪张了张口,到底没憋出来反击的话,对黎四九翻了个小白眼,转身走了。
黎四九有点好笑地道:【你说她每次都说不过我,还老来惹我,不是平白生一肚子气嘛。】
对此,系统做出了一个十分精准的评价:【她是,又菜,又爱玩。】
虽吵嘴赢过了黄昭仪,但黎四九其实自己也有感觉之前他走在路上时,碰到别的宫女太监,别人离他老远就会全身筛糠,现在他在路上再遇到宫女太监,他们就不怎么抖了,从健康角度,黎四九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但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在别人眼中,黎四九确实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受宠的人了。
等黎四九刚从应妃那儿回锦簇宫,连口水都还没来得及喝,忽听婉芝急切道:公子,太后刚刚派了人过来,说有事找您。
太后?
说到太后,黎四九只在上次郁修锦想要缓和他和妃子的关系,摆宴和妃子们一起吃饭时才远远看到过太后一次,他只依稀记得太后长得很漂亮,五官和郁修锦很像,在那里一坐,举手投足间都特别有女强人的气质。
等到了慈宁宫,太后倚在塌上的桌旁,对黎四九道:黎公子来了。
黎四九行礼道:臣,黎四九见过太后。
太后道:起来吧。
黎四九这才直起身。
黎四九只觉得慈宁宫的温度比外面还冷上不少,摆件什么的也很少,偶尔的几个花瓶、盒子什么的,也都是素净的白色。太后身上穿的也是一件稍微有些老气的暗红色衣服,自然是没有化妆的。
黎四九依稀记得自己听人提起过,做了太后,要自称哀家,吃穿用度要一切从简、更不能化浓妆,要时时彰显自己的尊贵和气度。
他能感觉到太后好像特别极力地在证明她是个宽厚、淡泊名利的人,但她五官太过锋利,眼神亦像是刀锋一样凌厉,这样的目光,黎四九在战场上见过不少,想建功立业的人、想杀敌立功的人,都是这样的眼神。
黎四九问:不知太后找臣是?
太后问道:哀家便开门见山地问了,黎公子,你去养心殿所为何事?
黎四九搬出一早和郁修锦商量好的理由,道:是皇上喜欢喝臣制的山楂汁,臣便每日给皇上给靖王殿下送去。
话音刚落,却听太后轻笑了一声,她道:你糊弄得了应妃,却糊弄不了哀家。你初次去养心殿时手中并未提着东西,每日过去的时间也是皇上处理政务的时间,暂且不论这个,你真的指望哀家相信,靖王日日去皇上那儿,只是为了喝一口山楂汁。
要是应妃是班主任的话,那太后简直是年级主任级别的恐怖存在
太后这话不知道想了多久,咄咄逼人地问出来,黎四九根本无法反驳。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山楂汁真的很好喝吧?太后就算是傻,估计也不会相信这个理由。
太后放缓了一些神情:哀家没有埋怨黎公子的意思,只是黎公子初入后宫,心性还不稳,这样吧她道:从今日起,黎公子每日抄二十页佛经,每日午时叫人送到哀家这儿来吧。
养心殿。
常顺海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提笔如飞的郁修锦。
郁修锦这几日仿佛不要命一般处理政务,政务处理完了便招各部尚书前来谈事,谈完了事,还要读上好半天的书,简直就像是要借着忙碌将什么驱散一样。
常顺海有心想劝郁修锦停下来多休息休息,只是郁修锦最讨厌别人打断他专心,他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只能像是个摆件一般傻呆呆地站在一旁。
常顺海正满心忧愁时,却听到郁修锦一边批注,一边头也不抬地问自己:他这几日怎么样?
常顺海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皇上是在问谁?
话刚一问出口,常顺海就后悔了,还能是谁?能被皇上问起的,就是黎四九呗,难不成还能是婉芝呀?
果不其然,郁修锦道:黎四九。
常顺海道:宫里许多人都以为黎公子失宠了,太后
太后二字刚一出口,郁修锦猛地抬起头看向他:太后?
常顺海弱声弱气地道:回皇上,太后前日将黎公子叫到了慈宁宫中训话。
郁修锦的眉毛紧紧皱起:训什么话?
常顺海:奴才听说是太后说黎公子不够沉稳,叫他每日抄写二十页经书
郁修锦想也不想就站起身向外走,常顺海赶紧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皇上这是要去哪儿?
郁修锦沉着脸道:慈宁宫。
虽天色已经晚了,但太后仍未休息,而是正在练字,见到郁修锦过来,也丝毫未曾感到意外,只是放下手中毛笔,淡淡道:皇上来了。
太后问道:皇上可是为黎四九而来?
郁修锦道:是,朕希望母亲不要插手关于黎四九的事。
太后笑了笑,捻着指尖道:自从黎四九进宫以来,皇上对黎四九可谓是盛宠。价值连城的红宝石、红玉簪、珍珠树,想都不想就送了;几年来宫里第一次收到的云锦,也送给黎四九撕成碎步、缝成破烂玩了,这也就罢了;可现在黎四九是在旁若无人的出入养心殿啊
太后看向郁修锦:皇上,哀家知道皇上对黎四九的忌惮,哀家也同样忌惮他,可我们总不至于退让到这种地步吧?他做出的这些事情,若是换成别的妃子,就算家中背景再好,不也要关禁闭、进冷宫?哀家只是让他抄写经书,也不过分吧?
根本没有给郁修锦说话的机会,太后目光沉沉地看向郁修锦:哀家是皇上的生母,是大周的太后,是最希望皇上好的人哀家希望皇上能好好想想,自己在后世中想要留下什么名声?是建功立业,兢兢业业的明君,还是
太后一声长叹:哀家也想在后世中落个好名声啊。
又是这种话,太后的这些话,郁修锦从小听到大,早已听腻。
太后的目光像是一座山一般压在郁修锦身上,沉重,令他呼吸都觉得困难。太后一生要强,在意名声,其实这在情理之中,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如此。所以郁修锦并不生气,他只是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