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璨这些年与郑皇后交手那么多次,自然知道玉梨招架不了她。
他冷笑一声:“你以为孤相信你?”
“真的。”玉梨走到了他的面前,和他面对面站着,“我是站在太子这边的。”
皇后居心叵测,玉梨现在已经觉察出来了。
刚刚着实很险。
如果闻璨没有出现,玉梨没有及时告诉皇帝自己是他的儿媳,皇帝继续误会下去,误会的时间越长,做出的轻浮举动越多——在知道真相之后,皇帝要么恼羞成怒认定是玉梨举止轻浮蓄意勾引他离间他们父子关系,把玉梨当成祸水给处置了,要么违背伦常将错就错让太子颜面扫地。
从刚刚的情景去看,皇帝应该是个好脸面的人,不会因为一时□□而坏父子关系。可他毕竟是个皇帝,皇帝怎么可能有错呢?他很有可能恼羞成怒将错误推到玉梨头上。
“你站在孤这边?”闻璨身上似乎冒着寒气,“那孤问你,昨□□服是谁缝补的?”
玉梨道:“怜雪。”
闻璨寒声道:“你的手残疾了?”
“我是公主,”玉梨小声道,“公主早上都要睡懒觉。”
闻璨继续往前走,玉梨拉住了他的衣角:“你等等我啊,我不认路,我和含烟会迷路。”
闻璨垂眸,玉梨纤细指尖仍旧捏着他的衣袍,衣袍雪白,几乎与玉梨手指融在了一起。
玉梨察觉到闻璨盯着自己看,她怕闻璨砍自己的手,立刻将手缩了回来。
等到了东宫,宋良早就将周太后赏赐的东西送到了。
玉梨细细看了看,是两匹金线与孔雀羽毛织成的妆花缎,妆花缎极为珍贵,一寸缎子一寸金,看着就雍容华贵。
其实这次来晋国,太皇太后给玉梨做陪嫁的绫罗绸缎自然是有,就是没有做成衣,她还不清楚晋国宫里司衣房给不给自己面子、手艺好不好。
玉梨道:“难为宋公公亲自跑一趟,是不是等久了?我路上遇见了皇后娘娘和陛下,不好躲避过去,耽误了一点时间。”
与其让别人告诉太后自己与皇后遇见的消息,不如自己亲自告诉。
宋良不会和玉梨过不去,他能看出玉梨不是池中物,为难玉梨他没有什么好处,不如给人一些方便,往后还要在太后跟前见面,所以玉梨给他赏钱时,他没有推辞就收下了。
第19章 19
宫女太监虽然出身差些,但他们都是人,比起眼睛朝天稍微得宠就趾高气扬的主子,他们更喜欢玉梨这般言笑晏晏的。
况且玉梨长得是真美,这样一个艳丽的大美人轻言细语笑着同你讲话,听着自然心里畅快。
宋良特意对玉梨道:“司衣房的孟绒孟姑姑最是手巧,她是主事的姑姑,轻易不给人做衣服,与奴才关系交好一些,倘若太子妃想制冬衣,可去找孟绒,你让含烟在她面前提下奴才的名字就行了。”
玉梨点了点头:“宋公公在宫里多少年了?还是你的面子大,以后少不了让公公帮忙。”
宋良笑笑,他进宫将近三十多年了,可能比玉梨的岁数都要大上两辈。
玉梨在房间里又细细看了这两匹妆花缎,不住想着究竟做成什么好。
她修长白皙的手指从缎面上轻轻抚摸过,这是最适合做成冬衣的,零碎边角料可以做成鞋子、香囊什么的。
玉梨叫了含烟过来,让含烟去司衣房打听打听孟绒。
含烟走后玉梨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她看向怜雪:“我的琵琶从越国带来了么?”
怜雪一时片刻想不起来了:“我去找找。”
半个时辰后怜雪回来道:“公主的琵琶未带,只带您的青鱼琴。”
玉梨在榻上半躺了一会儿,将杯中茶水饮尽,眉眼低垂不晓得在想什么,片刻后她道:“我知道了。你看张青有没有闲着,如果他此时没有在太子面前伺候,就把他请到这里来。”
怜雪与含烟虽然忠心耿耿,她俩却非晋国宫人,在宫中无什么人脉,有时候派不上什么大用场。
眼下还需要笼络一些晋国皇宫里的人。
怜雪将张青带来时快要天黑了。张青本来不是什么好请的人,他在太子跟前很有脸面,寻常宫人敬他三分,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妃嫔和皇子什么的也会给张青几分面子。
眼下张青猜不透太子对玉梨究竟是什么想法,说喜欢吧并不像喜欢,说厌恨吧——太子真厌恨什么人,玉梨绝对不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
所以张青既不敢太讨好,又不敢太得罪。
一进来就看见玉梨在窗边榻上闲适的歪坐着,玉梨也真不愧是越国皇室里容颜最出众的公主,一举一动都很有姿态,说她妩媚,她又不是勾栏青楼里那种伏小做低眼巴巴勾引人的谄媚,而是带着些许高傲与贵气,就像春日里迎着日光肆无忌惮开放的牡丹。
此时玉梨一袭绯红衣裙,身靠着一只看起来就很软的枕头,脸上妆容卸了,沉重的金簪子也摘下来了,又浓又密的墨发缎子似的散在身侧,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视着张青:“张公公,我有事情要麻烦你了。”
张青:“……您说吧,说完奴才得告诉太子一声。”
“最近闲得无事可做,想弹一弹琵琶,不巧忘了带琵琶进来,”玉梨道,“张公公可不可以帮我在宫外买一只送进来?”
张青松了口气。
他还当是什么大事儿,原来仅仅是这个。对张青而言轻而易举,甚至不用告诉太子。
张青道:“明日奴才便让人给您送来。”
玉梨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张青道:“只是希望您下次不要用果核砸奴才的头了。”
玉梨一笑:“知道了,你下去吧。”
张青回去之后也不敢面对闻璨,这几日闻璨心情不悦,似乎前朝有什么事情让他心烦。玉梨的脾气到底要好一些,张青心念一动:“听说太子收藏了不少乐器,其中一把琵琶是前朝旧物,小叶紫檀木的,公主不如去太子跟前讨来,倒也省得奴才派人出去买。”
玉梨是万万不愿意再招惹闻璨的。
相比之下,她还是更情愿去伺候目高于顶的太后,起码太后与玉梨无冤无仇,不会对她动杀心。
闻璨暴戾冷漠,这些天玉梨打听到了不少他的事迹,不想再做什么得罪他的事情。
能避开一点就避开一点。
“这恐怕不好吧。”玉梨揉了揉眉心,“我压根不敢见他。”
张青心里嘟囔着太后都敢招惹,后宫里还有你不敢招惹的人么,面上却挤出笑容:“太子素来大方,公主不如试试看。”
“我怕把小命给试没了,”玉梨半开玩笑道,“今日张公公没有见到太子看见我时的脸色么?”
张青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正要告辞,含烟从外面回来了。
玉梨道:“有没有见到孟姑姑?”
含烟沉默了一下,继而点点头:“见到了,孟姑姑说她最近很忙,几位娘娘的衣服都做不过来,哪有时间做太子妃的,让别人去做吧。”
张青道:“司衣房的孟绒?”
玉梨点了点头:“太后赏我两匹妆花缎,想做两件衣服。”
“孟绒平时只给妃位以上的娘娘制衣,”张青道,“她不好请动。”
玉梨身为太子妃,在后宫里的地位仅次于皇后,按理说孟绒不该拒绝。
只是——谁让玉梨是越国的公主呢?玉梨没有朝中支持她的父兄和家族,又听说太子与她关系不佳,多数宫人并不把玉梨当成正儿八经的太子妃去看待。
玉梨道:“回头我再打听打听,张公公,你先回去吧。”
等房中没有外人了,玉梨看向含烟:“她是怎么说的?宋良的面子也不给么?”
含烟叹了口气:“兴许宋公公的面子用的次数太多了,孟姑姑并不太信,一直推说她很忙,还说司衣房有不少事情要做,顾不得您。”
玉梨一阵头疼。
她还真的无可奈何。这些芝麻大的事情不能告到太后跟前,在后宫中无人撑腰,凭着这个越国公主的身份简直寸步难行。
“算了。”玉梨眉目微微垂敛,“改日再去司衣房教教她们规矩,你来给我捏一捏腿。”
今日走了不少路,现在玉梨觉着小腿有些酸痛。
含烟给玉梨捏了一会儿,玉梨舒服得趴在了枕上:“还有肩膀,腰也捏一捏,我先睡下了,用膳时将我叫醒。”
含烟关上了窗户,她将玉梨身上的外衣脱掉,今日不算太冷,玉梨雪白臂膀暴露在了含烟面前,含烟看得脸红心跳,她不敢一直盯着去看,专心的给玉梨捏了肩膀和后颈处。
“臂膀上要不要擦些玫瑰花露?”含烟道,“公主您睡着了?”
玉梨没有吭声,她现在已经睡了过去。
含烟想着玉梨倘若清醒着肯定是要擦的,她去里面拿了玫瑰花露出来,还未走到玉梨的跟前,便见到一人也走了进来。
含烟抬头看到来人的时候吃了一惊,她怔怔的不知道行礼,心里头想着要不要把玉梨给喊醒。
闻璨面无表情的开口:“出去。”
含烟赶紧出去了。
含烟一离开,她身后遮挡着的玉梨便出现在了闻璨的面前。
闻璨未想到玉梨此时居然衣衫不整的趴在榻上,他正打算出去,玉梨轻轻开口了:“再捏一捏腰上。”
她本就是很娇媚的腔调,声音和她的脸一样诱人。
闻璨心中不悦。
如今玉梨落在了他的手中,成了他的太子妃,本就没有什么值得躲避的。
他按在了玉梨的腰上。
按上之后才觉得不对劲,玉梨的腰比他想象得还要纤细,盈盈不足一握,软得就像三月柳枝,即便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身体的温热。
玉梨半睡半醒觉得腰身被箍得难受,含烟的力道似乎并没有这么大,她抬手按住了闻璨的手腕,一点一点向下触碰。
玉梨葱根似的指尖贴在闻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背上,若有若无的轻轻摸索,片刻后玉梨觉着这只手太大了,她终于清醒过来了。
闻璨寒声道:“还需要伺候你哪里?”
玉梨觉着自己肩膀也挺难受的,如果能捏一捏就好了——当然,不能让闻璨来捏,闻璨肯定把她骨头给捏碎。
“多谢太子殿下,现在哪里都不用了。”
玉梨赶紧翻身起来,起来之后玉梨才发现含烟把自己的外衣脱了。
她这幅样子大概很狼狈,衣衫不整头发凌乱。
闻璨目光移到了别的地方。
他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正人君子,只是玉梨现在这幅模样——双肩和手臂上都无衣物遮挡,身前风光呼之欲出,一片能掐出水似的娇美,偏偏墨发浓黑,衬得人如雪玉,从脚踝到脚尖处也没有套袜子,看起来实在不够雅观,闻璨不愿去看。
玉梨将自己墨发放了下来遮挡肩膀,一手拿了旁边衣物,她轻轻咳嗽声:“太子是有什么事情?”
“那只琵琶给你了。”闻璨声若冷玉,“只有一点要求,每天晚上去孤的住处弹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