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萧意意睡得很熟。
厉怀安去洗了个澡,带着一身热气上了床,才敢放心的将她给搂在怀里,要不然,就刚刚身上的温度,恐怕会凉着她和孩子。
他的小妻子啊,只有在怀里的时候才会感觉到很真切的存在着。
第二天一早,厉怀安打算离开,他刚一动,萧意意便醒了,睁了睁迷蒙的眼睛,小手下意识的拽着他的衣服,“不许走。”
他失笑,“得走了,今天你小舅舅婚礼,我要是走晚了,不太好。”
她噘噘嘴,知道今天不合适,来往的宾客不一定都是来送祝福的,什么牛鬼蛇神都有,若是看见首富从她的房间里离开,或是一大早从左相府里离开,难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萧意意就是耍赖,她往他怀里蹭了蹭,猫儿一样的蜷缩在他的心口上,“冷,再抱抱。”
一听说她愣,厉怀安立马就躺了回去,用被子给掖到她脖子下。
“那暖暖。”他轻声拂落在耳旁的低语,好似呢喃。
萧意意倦怠的闭上眼睛,小脑袋蹭了蹭,蹭了个舒服的位置,低低的发出一声喟叹。
黏糊的快有半个小时,窗外流泻进来的光线越来越刺眼了,萧意意再不舍得,也不得不放人了。
可她还没开口呢,便有人来敲门,顾白泽老大不爽的嗓音从门缝下传来:“某些人自觉点啊,真当这儿是自己的家了,还赖着不走了!”
话落,又再重重的敲了两下,走开时的脚步声很重,就是而耳聋的都能听见。
厉怀安轻嗤一声,笑了出来,“听见没有,你家长赶人了。”
“他再嚣张,我把他给赶走!”萧意意奶凶奶凶的朝门口瞪了一眼,双手紧抱着他的腰身,“你走吧,但是你一会儿什么时候来?”
“回去换身衣服,就来。”
萧意意点点头,蹭得红扑扑的小脸儿和她的呼吸一般灼人,“我等你。”
这声“等你”突然让他心下一阵激荡,原本都要放手了,又搂了回去,俯身靠近她脖颈间,贪婪的闻她身上的馨香,“会来的,乖一点,跟在你大哥二哥身边,别让旁人冲撞了你,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别管什么婚礼了,回房间去休息。”
她噗嗤一声,口水正好喷在他脖子上,“哪有那么夸张,被你说得,我像是易碎的瓷器一样。”
“不是瓷器,是珍宝,我最宝贝的珍宝。”
他用初醒时低沉暗敛的嗓音,深情告白,弄得人家小心脏都禁不住的蜷缩起了。
萧意意太了抬眼,瞄他,小眼神软萌软萌的,让人心疼得一塌糊涂。
厉怀安唇抵着她的额头,抵着落了一记轻吻,再揉揉她的头发,“好了,走了。”
他小心的起身,萧意意还没松手,小手被他给带出了被子,他回头看了一眼,她立马就松手,还翻了个身,故意拿背影对着他。
厉怀安无奈,他怎么可能舍得和她分开呢。
只是现下的状况,还不是能够放心在一起的时候。
很快,他去浴室里穿好衣服,拿起床头柜上的银色面具戴在脸上,临走前特意叮嘱了一句:“记得我说的话,还有,别找我,我一定就在你附近。”
当关门声传来,萧意意微微瞌上的眸子才睁开。
怎么办,一旦睡上瘾了,就舍不得放人了。
同时,左相府很早便点灯了。
布置得到处都很喜庆,顾白泽从起床开始,直接换上了大婚的婚服,和司马盈是同款的中式婚服,只不过袖子上精简了些,要不然,让他一整天都甩着一对大袖子,恐怕会被烦死。
而王宫的车队,也在天亮的时候便停在脸上五公主的宫殿外。
没有迎亲队。
公主出嫁,是王室成员亲自送的。
婚车上就只坐了司马盈和女官。
她涂着红色的口红,脸上也抹着嫣红,不住的朝外面倒退的景色看去,车子越是往前开,就证明离她心爱的男人越近。
终于……她梦想成真。
当年第一次在王宫的宴席上见到顾白泽的时候,她一眼便被那个全程手执着酒杯,浑身贵气和戾气冲撞,也毫无违和感的男人所吸引了。
他好像不爱说话,也懒得应酬,旁人去敬酒,他也只是客气一点的抿一口,绝不多饮。
司马盈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看见那样放浪不羁的男人,心腔狠狠的被击中了,就一眼,从此再也放不下了。
她变现得再娇蛮,再跋扈,其实也是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她闹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单相思,其实也是想要看看他是否反感。
其实顾白泽真的纵容了她很多很多。
他也是对她有感觉的吧,对吧?
否则,他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接受这场婚姻,还给足了她面子,送来了丰厚的聘礼。
而如今,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她终于要嫁给他了。
“王上也真是的,今天可是公主您出嫁的时间,他就只对您说了两句话,也太冷漠了。”
这时,身旁的女官正在帮司马盈整理裙摆,想到之前王上趋近于冷漠的态度,忍不住的想要为公主鸣不平。
“父王一直都是那种性子,况且,他还能够对我说几句话,大姐二姐嫁人的时候,父王都没有亲自送亲,在婚礼上也没有露过面呢,至少,父王答应会来婚礼上亲自见证我的幸福的。”
女官撇撇嘴,“王上的确是宠您,可是有的时候……”
真的感觉不到王上对他的子女,有多少的关心,除了九皇子,他大概是谁也不爱护的。
“好了,”司马盈拍拍女官的手,示意她打住,今天她的心情很好,至于一些细节,是可以被忽略的,“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也开心一……噗!”
“公主!”
女官大惊失色,慌忙找出手帕来,接住五公主喷出的那口血。
车子还在往前开,驾驶座上的司机仿佛是个机器人。
女官怒了,一脚踹到椅背上,“公主不舒服,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停车停车!”
司机通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表情都不曾变换一下,刻板得好似那张脸是画上去的一般,但还是听吩咐,缓缓将车停在了路边。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明明很久都没有……很久都没有过了……”
女官手忙脚乱,掏出一瓶随身携带的药,抖出一颗喂给司马盈,又拧开一瓶水,帮着她将药给送下去。
可脸色还是很苍白,化了妆的脸也掩盖不住的那种苍白。
“公主,您再吃一颗!”
说话的时候,女官就已经又抖出了一颗药丸,可没能成功送到司马盈的嘴边,便被缓过来的司马盈抬手给挡住了。
“没用的,这药……一颗也是天价,别浪费了。”
“什么浪费不浪费的!公主您金枝玉叶,用得起的!您快点吃了呀,一颗压不住,那就多吃一颗就好了。”
司马盈摇摇头,擦了擦唇角的血丝,“续了我这么久的命,我已经很知足了。”
“公主您这是什么话,什么话呀……”
女官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连安慰都是徒劳的。
她的手刚碰到司马盈,便感觉到司马盈浑身都在颤抖,脸色蓦地一变。
公主这是在害怕。
“都怪王上,当年要不是他非要将您泡在那种……”
“啪!”
话都没说完,便被一巴掌给打断了。
这一掌,司马盈用了很大的力气,抽得女官的脸都偏向了一旁,而她浑身也因为骤然的用力,而突然虚脱,只得靠向椅背,可一双眼睛,仍凌厉的盯着她,“这种话,你不该说的,越来越不知道分寸了。”
都不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么。
女官捂着脸,即便委屈,可并不觉得生气,而是满心的心疼。
她看了一眼前面稳坐着的司机。
那是王上身边的人。
女官咬咬牙,低眉顺眼的认错,“我知道错了,公主您别生气。”
司马盈闭了闭眼,她的呼吸突然间有些粗重,缓了好久才勉强的抽出一口气来,“是我体质太差,父王是想让我变好,有自保能力,能够为他所用,是我太废物了,扛不住那些药性,半途……失败,其实让父王很失望的,这些年,要不是看在母妃的面子上,父王也不会对我那么疼爱。”
“而且,他不是给了我药么,这种药,一颗得好几十万,他要不是心疼我,怎么舍得呢。”
“父王是好的,是疼我的,是我不中用……”
话说得不急,可是一次说得太多了,胸腔里又有一股热流涌了上来,转瞬便怼在了嗓子眼上,她死死的咬着牙,可还是没能将那口血给咽回去。
女官赶紧把手帕那过来,擦她嘴角的血丝。
眼眶都哭红了,“公主您快别说了,就快要到左相府了,您休息一下,养养神,别说话了……”
司马盈缓缓抬眸,此时她的双睫上好似有千斤重,涣散的瞳孔在迎着光线的时候,缓缓的聚焦,窗外的蓝天,还有树影尽皆倒映进了眼里。
她勾唇,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