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兔在手术过程中一直在惨叫。
“林大夫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痛死了痛死了我要痛死了你杀了我吧……”
林志生带着口罩,冷笑着一刀下去:“有本事你自爆啊,没人拦你。”
“我去……你们人类做手术不是都有麻醉什么的吗?怎么不给我来一发?”
“麻醉啊,”林志生奸笑道,“我就是不乐意给你用,心眼你懂吗?”
月兔满眼是泪:“林大夫林大夫我上有老下有家里一窝兔子等着我回去养呢一顿不给就死一双所以我每都要带吃的回去你行行好给我来一针麻醉吧求你了。”
林志生:“噢,明你就带你全家老一窝兔子给我看看,我特别喜欢亲近动物的感觉,要是不带来给我玩,我就爆你元神玩。”
“对不起林大夫,我刚是骗你的,我是个剩兔,至今无论是公兔子还是母兔子的体温都没感受过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我也是骗你的,这世上根本没有能给妖怪用的麻醉。”
“……”
手术做完,月兔半死了一样瘫在手术台上,无论林志生怎么呼喝都不下来,口里只:“你这个禽兽,我被你玩坏了。”
“起开,我这里要消毒。”
月兔将四肢敞开:“不,我不走,我痛得都走不动路了。”
林志生将器械一一放入消毒液中浸没,冷静地:“你可以选择变成本体爬出去,相信这层楼里喜欢养兔子的大、姐、姐应该有不少,或者我现在就帮你去喊一个来?”
月兔立刻一个翻身爬了起来:“怎么回事,我觉得自己好多了,浑身充满了力量。”
“贱的吧。”
林志生抄起手术刀指着月兔:“你现在可以用你的异秉种猴头菇了。”
月兔僵硬地笑笑:“你饿不饿?”
手术刀近了一寸,贴上月兔纤细的脖子:“是骗人的对吧?”
“嘻嘻嘻嘻……你渴不渴?”月兔歪着头做了个可怜的表情,哪知道脖子上的手术刀又往里探了一点儿,冰凉冰凉的,他立刻醒悟过来,哭喊起来,“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林大夫我错大了你原谅我吧我什么事儿都愿意做。”
“什么都愿意做啊?”林志生笑得很欢,“那就好,来,让我测测你的妖力,看看你能给我做些什么重体力劳动……”
“林大夫,我怎么觉得又被你摆了一道?”月兔吧唧吧唧砸吧着嘴。
林志生打开了一扇暗门,里面乌漆墨黑,月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了进去,之后就听林志生气定神闲地:“咦,你智商看起来不算特别低嘛,你用你的门牙想一想,猴头菇是真菌类,就算你真有能催生植物的异秉也没办法让它长起来啊对吧?咦,你怎么发抖了?怕了啊?别怕,就跟你现在心里想的差不多,大爷我是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你啊。”
月兔冒了冷汗,立刻挣扎起来:“林大夫林大夫对不起!其实我还有个事也骗了你,我的品种根本不是什么高端洋气的月兔,就是一般田里的灰兔,没用得很呐,妖力弱得可以忽略不计,你算计我不会有任何好处的,真的!”
“噢,我早知道你是骗我的了。”
“哈?”
林志生笑得乐不可支:“你这倒霉孩子,不知道做妖怪鉴定的壹七七会传真一份鉴定文件给我备份吗?那上面写了你是性爱骗人的讹兽,还用红笔写了一句批示‘这混兔子一骗了我三回,哥们儿,拜托帮我好好折磨它,拔光它的牙!剪了它耳朵!拿这些凭据到我这里,立马请你一顿大餐’。好了,我话都到这份上了,你猜猜我接下来要对你做什么?”
月兔吓得浑身颤抖如筛,惨兮兮地:“不、这不太好吧?大餐我也可以请你……林大夫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回是彻彻底底真真切切地知错了,到底您老人家怎么才能放过我?”
林志生比了个剪刀的手势:“本来我也不想这样做的,但……”他一顿,剪刀手势一合,立刻阴笑道,“利字当头嘛,你懂的。”
月兔的眼圈立刻红了,挤出了两滴眼泪:“其实……我老家还有只没过门的母兔子……她还等着我回去娶她呢……呜呜呜……林大夫你英俊潇洒温柔善良断不会这么残忍的是不是?”
林志生立刻掏出手机,咔嚓咔嚓摁了两下,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搞定了。”
“啊?”
林志生扬了扬手机:“刚才跟你要你的门牙和耳朵去换大餐是骗你的,壹七七高价悬赏的其实是你大哭的照片。”
月兔愣在当场,就连自己如何被推到仪器前,夹上各种器材都没感觉,直到林志生恶魔般地笑了:“妖力四级丁等,哈哈哈,见过弱的,没见过你这么弱的,你简直要破我们妖力最低记录啊,哈哈哈。这么弱你居然还有脸来做鉴定,你的脸皮到底什么做的,金刚钻吗哈哈哈,不会有团要你的,太弱的妖怪我们这里一律处死的你知道吗?”
月兔惊恐不已:“真的假的啊?”
林志生耸耸肩:“当然是假的。”
“林大夫……”月兔委屈地,“比讹兽还爱骗人并不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谢谢夸奖!不过有件事是真的,你从这一秒开始就是我的助手了。”林志生冲着月兔状似友好地伸出了手。
月兔不自觉地伸出双手,一把握住:“真的吗?那我要做些什么?”
“把这里打扫干净,现在立刻马上。”林志生挥挥手,“我去吃午饭了,回来之前要收拾好,不然弄死你。”
“……林大夫,有没有人跟你过你是个禽兽?”
林志生比了个大拇指:“当然有,你今已经过两遍了亲,我很心眼的,你忘记了吗亲?”
五
当林志生觉得很爽,特地点了食堂堪称豪华级的水煮牛肉,自己加了些调味料,配上自带的秋田种米和餐后水果,足足吃了两时才心满意足地走回去。
林志生推开门,就见月兔同志已经缩在了沙发角落里,一副媳妇的样子。
一见门开了,月兔立刻抱着面巾纸抹眼睛:“我觉得自己受到了非人,哦不,非兔的待遇,我必须要和你们领导严正交涉,你们要是都不理会我我就上微博去讨公道,曝光你们人类都在背地里对我们这些纯洁善良的妖怪进行了何等残忍的虐待!”
“唔。”林志生置若罔闻,刚要走到办公桌前,月兔就一跃而起,拦住了他的去路:“嘿嘿,你要是怕了的话,现在就给我道个歉,叫我一声大爷,我保证不会拍视频发给你们领导的。”
林志生突然弯腰凑过去,脸几乎要贴到月兔的鼻子上,吓得月兔急忙后退了一步,问道:“怎、怎么了?”
“今早上,我烤了一包巧克力饼干,放了剧毒,妖力三级以下的妖怪一吃立刻男变女公变母,我发现你长得还蛮可爱的,所以特别想给你试试。”林志生笑笑,“我把那包饼干放在桌子右边的第三个抽屉里,你想吃吗?啊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听你们讹兽是不分性别的,你要是变了的话会成什么样呢?”
月兔立刻脸色苍白:“林大夫……那毒有解药没?”
“当然没有啦。”
月兔泪流满面地抱住了林志生的脚:“对不起林大夫,我不该偷吃你的巧克力饼干,我错了,你给我解药吧……看在我把手术室打扫干净的份上。”
林志生假惺惺地笑:“哎呀呀,你怎么那么不心啊,那是组织上让我调配出来荼毒妖界的一剂狠药,怎么可能有解药呢?”
月兔红了眼圈:“丧尽良!”
“好在是你吃了,反正你是单身,不会对你生活造成什么巨大影响的,不定变性以后还特别受欢迎呢。”
月兔崩溃了:“禽兽不如!”
“但其实要做出解药应该也不是特别难的事情,就看你怎么表现了。”林志生低下头看着月兔,“如果以后我去喝下午茶了,有人跑来问我去了哪里,你怎么回答?”
月兔眨巴眨巴眼睛:“林大夫刚上厕所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真是孺子可教!那要是我连续几不来上班,有人问起你怎么回答?”
“组织上有个紧急事件,具体不是很清楚,总之临时派了林大夫去,他实在忙得抽不开身。”
林志生笑笑:“真是个好助手!不过今不需要你留守。”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月兔已经像跟班一样跟着林志生去遛弯了。
这个弯遛得特别大,坐了七站地铁,又走了十几分钟,最后到了机关大楼外,月兔愣了愣,忽然:“林大夫,我有点儿尿急。”
“噢,那你就地解决啊。”
“这……不太好吧,我好歹也是成年的了……”月兔可怜兮兮,“就一会儿,一会儿就来。”
月兔这次倒是没骗人,没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跟着林志生刷卡进了机关大楼,又爬了好多好多楼梯,终于推开了一扇门。
壹七七急忙收起翘在桌子上的二郎腿,看清了来人才埋怨道:“林志生同志,别吓人好吗?还以为公务员行风突击检查,吓死我了!”
她目光扫到林志生身后的月兔,顿时来了气:“死兔子,你竟然还有胆子来见我。”
月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别这么啊,我对您这样的人类可是充满了敬意。”
壹七七甩手道:“少来,你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林志生突然提着他的后领,笑意盈盈地:“这家伙大哭的照片我早上已经传你了,现在还变成了我的助手,之前打的赌是我赢了,愿赌服输,你什么时候请客?”
“啧,不可能啊,这家伙这么不给力?还以为他可以把你骗得团团转呢。”壹七七叹口气,忽然伸出手,“不是好了带巧克力饼干来喝下午茶的吗?我连红茶都泡好了,别跟我你忘了啊。”
林志生犹豫了一下,想些什么,却没有开口。
壹七七挥挥手:“算了,就知道你丫不靠谱,凑活凑活吃点你的垃圾食品吧。”壹七七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膨化食品。
林志生坐到她对面,忽然笑了起来:“拜托,谁有空给你做饼干。”
“明明是你自己答应的,傲娇个什么劲啊。”壹七七冲着一直站着的月兔招招手,“兔子,过来一起吃啊。”
月兔滚圆滚圆的眼珠子转了一圈,蹦跶了几步过来,伸手拿起薯片,塞进了嘴里。
午后的阳光晒得叶子片片发亮,树荫底下,蝉鸣阵阵。
“林大夫,你的骗术还真是一眼就能看穿啊。”一直跟在林志生后头的月兔突然道,“特别是在壹七七面前,你就像一个三流演员一样——全是破绽。”
林志生闻言转过头来,轻声:“不想要解药了是吗?”
月兔笑得一脸真:“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吗?刚刚我已经过了,你的演技非常差,如果你真有本事能做出对付妖怪的药物,如今的两界就不会是现在胶着的局面了。”
“所以呢?”林志生连眉头都不抬。
“但是我看出来了,”月兔笑着凑近一步,“壹七七是你的……”
林志生打断他:“够了,回去工作。”
六
林志生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下各种表情。
镜子里的人扯动嘴角,并没有不自然的动作。
“不会被识破的。”他听到镜子里的人这么着。
如果他有什么秘密的话,那么他这个人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秘密。
这事儿打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林志生从记事的时候,就被告知了一个噩耗,他的人生轨迹已经被预设好了。
“你是为了一个人才出生的。”
“你的生命并不是你自己的,你只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的替身。”
“你的眼睛,只能注视着那个人。”
很难想象,直到现在,他都能轻易背出那一条又一条完全和人权背道而驰的准则。
他记得当时懵懂无知的自己声地问道:“为什么我要保护那个人?”
“没有原因!”记忆中面容早已模糊的妈妈冷冷地,“保护壹姓就是我们玖姓存在的意义。”
玖姓是师中最神秘的存在,他们不同其他族人住在一起,鲜少露面,他们的任务仅仅是保护壹姓人,因为壹姓师是关系着全族命运的“眼”。
甚至连玖姓人的名字也不是单纯按照数字排列的,取名的原则也都取决于壹姓,你保护的“眼”是几号,你的名字就是几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