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搅动的天色惊变,景然看出来了,这是她破釜沉舟的最后一招。
  挡下这一招,她便会虚弱下去。
  景然正准备设下保护罩,却瞳孔一缩,吃惊的看着那柄巨型鳞片剑斩下之处,竟是蛟龙自己的尾巴!
  嘭……!
  蛟龙断尾!
  断掉的那截尾巴还被驭龙鞭绑着,鞭子早被斜着撑直,由惯性朝景然回弹。
  景然自己的鞭子,防护罩挡都挡不住,更可怕的是那尾巴倏地化剑,趁着这股力扎进了他的腹部!
  项海葵斜飞的角度,起初瞄准的仍是他的心脏。
  若不是他反应够快,便再一次被她伤了心脉!
  项海葵不失望,能扎中他已经很不错了。
  至少她不是像上次一样,凭借出卖色相,凭借抱着他的身体才能完成一剑双杀。
  众目睽睽之下,堂堂正正给了他一剑!
  剑气在体内乱窜,景然抬头,红着一双眼:“你这个疯子!”
  哗……!
  “我来你挡不住,我走,你一样拦不住!”项海葵已经蓄力完成,生出超出龙身数倍的庞大双翅,来了一个真正的一飞冲天。
  这是景然追不上的速度,更遑论其他天族人。
  她很快飞离了王宫,抵达天井。
  这双星光般闪耀的翅膀,是她特意挑选的。
  蛟龙身体是黑色的,黑夜里不太明显,现如今整个王都,都能看到这双翅膀。
  临走前,她回头一喝!
  龙吟滚滚,那些一路飞来,流散于空中的剑气,滚雪球一般,凝结成一柄光剑。
  光剑与她背道而驰,与空气摩擦出烈火,指向闻天宫门。
  一路众多阻拦,却纷纷被剑气击飞,无一能将天狂剑气拦下。
  “轰”,光剑最终扎在闻天宫门的匾额上。
  不输当年剑皇戚隐的气魄。
  这一次,项海葵没将剑扎进景然的心脏里,只将他的骄傲和脸面打碎,钉在了耻辱柱上。
  “舒罗赫,从此你我恩仇两消,井水不犯河水,我这个异乡人不会再主动参与你们之间的争斗,你也不要再来惹我,否则后果自负!”
  ……
  “帝君……”
  独孤凝见他站着很久不动,法袍已被腹部流出的血给染红了,犹豫着想要上前。
  侍女们全躲着,无人敢靠近。
  景然拔出腹部的剑,那剑化为了一蓬血,从他指缝流淌。
  是蛟龙断掉的尾巴,蛟龙是人变的,而人没有尾巴,所以只是刮掉了她一层皮肉。
  他看着鲜血从指缝流淌,自己的身形慢慢发生变化。
  墨色的长发渐渐变白,冷硬的五官也逐渐精致柔和。
  这是舒罗赫原本的天族人模样。
  从此世间再无景然。
  *
  项海葵从天井下坠,像是坠入了无底洞。
  不知坠了多久,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小葵?”
  项海葵一愣:“你在哪儿?”
  黑暗中,她的手被抓住。
  她伸手一摸,身边的确是个人。
  “没等我去接你,你便逃出来了。”阴长黎有些不敢相信,“怎么逃的?身体……”
  “我没事,朱雀前辈的翅膀很厉害。”项海葵抓紧了他的手。
  “没事了。”阴长黎安慰她。
  幸好他这只是内丹化形,不然骨头都要被她捏断。
  项海葵许久不说话。
  天井内阴长黎看不见她的表情:“小葵?”
  项海葵烦躁:“听见了,有话赶紧交代。别像上次一样突然被缝了嘴,说不出话,只能在我手心写字。这里乌漆墨黑的,我可看不见。”
  “你在生气?”阴长黎有些怔忪,“气我给了你假的咒语,还是气我来迟了?”
  “我……”项海葵一时语塞。
  她是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
  朱雀借完神通之后,那缕神念便消散了。
  但不用朱雀说,她也明白他的状况有多差劲儿。
  尾巴被砍断,虽没令她折损骨头,可她自左后肩到右边屁股之间,多出一道恐怖的伤口,深可见骨。
  虽被她封住了,不再流血。
  可他无法察觉她身体的状态,甚至连血腥味都嗅不到。
  她心里有些难受,尽管朱雀说他这颗内丹已是保不住了,才会拿出来用。
  但她清楚一贯谨慎的他会落得这般地步,与她脱不开关系。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
  她就是难受。
  心里闷沉沉的,比后背的伤口还要令她难受。
  却又说出个所以然。
  “血前辈没事吧?”项海葵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问。
  “合道有望。”阴长黎挑好的讲。
  一听这话,项海葵放心多了。
  两人是在一起的,他失去内丹法力全无,血修罗顶用就成。
  “那你们何时出来?”
  项海葵不问噩梦之狱发生了什么,阴长黎便不说:“看血修罗的了,他合道之日,便是我二人出来之时。”
  确实有一些话要交代,“小葵,这些阵盘你收好,在我出来之前莫要交给任何人。”
  项海葵点头:“我明白。”
  他出来之前,不能将山海大佬放出来,管不住。
  “不行。”阴长黎又改了主意,“你先将戚隐放出来。”
  不然他不放心她的安全。
  “我师父……”
  “我现在也没办法分辨是哪个阵盘,你让小白带你去万骨窟,让戚隐自己分辨。他出来之后得先养伤,没个二三十年,连从前的一半状态都恢复不了,你只需在他身边陪着。有你这个拖油瓶在,他不会太冲动妄为的。”
  “好。”感觉有些难,但项海葵也想师父早些重见天日,“还有呢。”
  “没有了。”
  项海葵诧异:“就这?”
  上次交代她做事,事无巨细,长篇大论。
  “今时不同往日。”阴长黎微微笑,“即使我不安排,你也知道我的想法,明白该怎样做。”
  项海葵:……
  是这样。
  “求你了,还是多交代几句吧。”项海葵摇了摇他的手臂,“我懒得动脑筋啊,思来想太累了。我不挣扎了,比起做决策的老板,我更喜欢打工。”
  阴长黎开怀大笑:“可我真没什么交代你了,倒是有一件新鲜事儿说给你听。”
  “嗯?”
  “在你的故乡其实存在不少修道者,文明水平远远超过我们这处小世界。”
  项海葵震惊:“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阴长黎没有提他们可能会来接听的事情。
  这只是魔灵的猜测。
  万一没有来,反倒会令她失望。
  提前和她交代一声,是怕他们真的来了,她会起疑心,以为是帝君在搞鬼。
  想到她会走,阴长黎抓紧她的手:“小葵,我突然想起来,确实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交代你。”
  项海葵忙道:“你说。”
  “在血修罗合道之前,我们会在梦境之中游荡,我又没有法力,很容易迷失……”
  “什么意思?”超出理解范畴了,项海葵听不懂。
  “一句话解释不清,如同漂泊于大海,需要一个……”
  “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