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谷,时间不多了,你和她废什么话?”路正途的声音传进来。
  他站在木牢外面,并未走进来。
  路溪谷:“我不过是解释给弟弟听,我杀这个女人,是冤有头债有主,若不是我们兄弟俩特殊,我弟弟可不就被她给害死了?”
  项天晴原本一直倔强着不信,绝对不信。
  路溪桥整天葵姐葵姐的跟前跟后,他们兄弟俩一定是在配合着项海葵作弄自己,动摇自己。
  可当路家家主路正途也出声后,项天晴一刹崩溃,再也找不到欺骗自己的理由了,大叫一声,捂住耳朵蹲在地上。
  她蹲下去的同时,路溪桥站起身:“害我的是孟南亭,和项天晴也没关系啊,她这都算是轮回转世了……”
  路溪谷冷笑质问:“可她下凡之前,便知道家里给她安排的路,她一点儿都没有推脱,欣然接受了呢。怎么,转世之后,就能全然不作数了?”
  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路溪谷眼神阴鸷,“我路家先祖的恶,隔了成千上万年都还能报应在我们这些子孙身上!你孟大小姐自己种下的因,无论转世多少次,也都该报应在你身上!”
  说着,他将一枚金针刺入她灵台。
  再割破了她的手腕,将她重新推到在地。
  项天晴连一声都没有吭,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趴在地上。
  血流出来,浸入木牢的纹路里。
  她体内有家族的护持神器,是不能直接杀人取魂献祭的。
  只能用这种方式,将神魂之力融入血液中,一点点释放。
  大概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
  但血液刚被小建木吸收,根部的旋涡便加速旋转。
  盘踞在金灵王都下方的粗壮根须,慢慢似惊蛰过后的巨蟒,开始复苏身躯。
  一时间连木牢内都震动起来,路溪桥打了个趔趄,想趁他哥不注意,将项天晴眉间的金针拔/出来,却再次被路溪谷定住。
  路溪桥涨红脸,怒叱道:“你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找他们家报仇就是,你拿金灵人的性命陪葬,简直丧心病狂!”
  无法转动脑袋,他将眼珠子斜睨牢门外,“爹,你们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狗屁的为我报仇!你们就是想趁着各路精英汇聚金灵,能弄死多少弄死多少,从而彻底掌控整个中州,你们想当金灵王,你们疯了!”
  路正途沉默不语。
  路溪谷道:“弟弟,我知道你一直看不惯我,没事儿,你很快就看不到了。”
  路溪桥眉头一簇:“你连我都要杀?”
  路溪谷垂了下眼睫:“你有所不知,清浊善恶果互相吞噬,修为会突飞猛进,我吞噬掉你之后,走出这路家,便是剑尊荆问,也将不再是我的对手。”
  路溪谷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他要等小建木的根须扎入冥界,就得留着路溪桥的命,以防小建木枯萎。
  第二,冥界浊气外泄人间,周围沦为血腥炼狱,可助他压制清果的清气。
  先前路溪桥偷跑去银沙,失踪了,真将他吓的魂都没一半。
  谢天谢地他平安回来了,若路上出个意外死掉,小建木就会枯萎,那这一切就全都白忙活了。
  “爹!”路溪桥难以置信,“您赞同?”
  “爹,我说过了,我也不想如此。”路溪谷怕父亲心软,“今日之事一出,我必须拥有足够强的力量,咱们路家方可安然无忧,且走上巅峰!”
  许久,路正途叹了口气。
  脚步渐行渐远。
  ……
  金灵正值深夜,骤然地动山摇!
  百姓们纷纷从梦中惊醒,看着自家地面慢慢离开一道纹路,随后翻涌上来一条蟒蛇。
  不,不是蟒蛇,是树根!
  大部分树根仅仅是冒个头便静止了,只有一些阴暗不见光的位置,树根爆裂开,跐溜冒出一团黑烟,是冥界九苦之地里力量最低微的幽魂。
  原本黑暗的夜,转眼灯火通明。
  金灵守将们到位的极快,修仙者们也自发出去斩杀幽魂,保护普通人。
  尚未有人员伤亡,还算井然有序。
  处于边缘半山腰上的金灵学院地震了下,并未遭受太多波及,但学院算是金灵的官方学院,金灵有难,自然要去帮忙,尤其是剑道院。
  寒栖得到消息之时,楞了一下。
  听上去,怎么像是打通了冥界的小建木?
  “项姑娘刚将你扔过来,金灵就出事儿。”寒栖看向阴长黎,“她到底干什么去了?”
  他算到有热闹看,但也没想到是这样足以震动三界的热闹。
  这已经不是热闹了,是灾难。
  之前占星,怎么完全没有一点预示?
  寒栖想到什么,头疼的深吸一口气,指了指阴长黎:“肯定是你改命改出来的,阴阳逆转,银沙不见血,就轮到金灵了。”
  阴长黎自项海葵走后,原本就忐忑不安的站在门外,不住的往内城方向看。
  听到城中出事儿的消息,他的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住,半响无法正常呼吸。
  他手脚冰凉,披上斗篷往外走。
  此时外面半空嗖嗖皆是飞剑,一道道身姿笔挺的身影踩着飞剑掠过。
  他追不上,又急又恼的朝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心道阴长黎,你到底有什么用?
  便在此时,他的头突然炸裂般的疼了一下。
  “你干什么去?”寒栖捂着自己背后的伤口,满头冷汗的走出来,“你这幅状态,就莫去添乱了。”
  凡尘自由劫数,他管不着也不想管,如今更没能力管。
  “既说是我改命改出来的,当然由我去解决。”头痛欲裂,鬓边已被细碎的汗悉数打湿,阴长黎硬撑着往前走。
  *
  剑道院右下侧的树林里,项海葵已经中了雀迟一十六道剑气。
  道道见血即止。
  猫戏老鼠,不亦乐乎。
  正如雀迟所说,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她的打法路数他一清二楚。
  加上修为差距,完全没得打。
  即使雀迟已经处于重伤状态许多年了。
  项海葵更不敢贸贸然变身蛟龙,雀迟是山海朱厌,她硬碰硬怼不过。
  何况人家可以一直变身,自己只是短暂的,变完之后还会成为一条咸鱼,更惨了。
  无相:“不如投降,再谋反击,这样拼下去不是办法。”
  霸英愤慨:“相相,咱们怎么这么窝囊!”
  无相:“没得办法,一缕神念,帮不上忙。”
  霸英怒道:“妈的雀迟!当年被霸霸我按在地上揍,现在就知道欺负一个小姑娘!”
  霸英又啊啊啊咆哮两声,忽然想起来,“黎黎呢,他去哪儿了,即使记忆和修为都没恢复,靠本体也能和他干啊!”
  无相:“冷静,看天上。”
  项海葵一直在战斗中,没有发现脚下地面震动,现在抬头才看到,一个个踩着飞剑的金灵剑道院弟子从头顶飞过。
  他们像是全然没有发现下方的战况。
  项海葵心头一震:“这片区域被屏蔽出去了?”
  无相:“他还有帮手,应是我山海鬼车族,精通分裂空间。”
  这就意味着她化蛟龙逃跑,可能都跑不掉。
  项海葵反而笑了:“十八师兄,你不过是想睡我罢了,这么大阵仗,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毕竟是我唯一的师妹,这个待遇是你应得的。”明知她是在挖苦自己,雀迟毫不在意。
  一撩火红的衣摆,他从树冠上飞下,落在项海葵面前两丈位置。
  她的丸子头被他用剑气给挑开了,如今披散下来,多出几分女人的妩媚。
  近距离再将她一打量,他笑:“我倒也不亏。”
  发髻上插着一根红翎,他抬手拔下,倏然化为一柄火红长剑,迅似闪电般朝她攻去,“师妹,调情结束,我来了。”
  项海葵瞳孔紧缩,看着他是直直刺来,可在她眼睛里,他是不断在变化身形的,无数虚影天花乱坠。
  不愧是师父从前的得意门生,他的剑意剑境,都是真的强悍。
  她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抵挡。
  最终选择站着不动,毕竟他的目的不是杀自己,剑意中的确没有杀意。
  天狂的狂意一直在涨,第五重到底了。
  她依然没有变身,转了个圈,剑气在周身布防,凭感觉挡下他一剑。
  双剑相触,花火四溅。
  但他一触即离,空这的手抬起来,两指尖夹着一个羽毛耳坠。
  项海葵一摸耳垂,怒目而视。
  雀迟又笑:“师妹不肯主动脱的话,那便让师兄一件件帮你脱。”
  这时候不能气,攻弱点,攻弱点,山海族是很好干的!
  项海葵深吸几口气,不断告诫自己必须冷静,不然今天真要交代在这了。
  眼睛一沉,她质问:“你既背叛师门,为何还用师门的剑法?”
  “我从来没有背叛师门,我也没有叛族。”雀迟把玩着那枚羽毛耳坠,“我们山海族既是修自然之道,同族不让吃就罢了,为何不让吃人?这还是自然之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