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衡一时无言以对。
  越发觉得,这小哥还真是适合修道,修无情道。
  项衡先应下:“行,你后悔了随时和我说,但我必须告诉你,筑基之后,你想回去就不容易了,这阵盘承受不住。”
  景然从阵盘上走下来,行了一个当地标准的拱手礼:“多谢。”
  回去时,正好与项天晴走了个对脸。
  这位银沙城的大小姐一袭红裙,身材高挑,艳若桃李。
  景然与她点头示意了下,便错开继续走了。
  倒是项天晴转头看他一眼,收回视线,又往前方高台上的项衡望去。
  项天晴的一声“爹”卡在喉咙里,她的心情一直都十分矛盾,希望父亲得偿所愿,将亲生女儿接过来。
  可是,自己心里又很忐忑,很苦涩。
  父亲说手心手背都是肉,真能做到么?
  亲生的,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吧?
  ……
  项天晴看别人时,方圆也有人在用神识窥探着她。
  那男人有一双漂亮修长的手,他正翘着指节仔细欣赏。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嗤笑一声,“这些卑贱的凡人,总喜欢惹得大小姐不开心呢。”
  *
  万骨窟内。
  项海葵盘腿坐着,将天狂剑搁在双膝上,等着听自己人生中第一堂剑道课。
  戚隐也盘腿坐了下来,带的铁链哗啦啦作响,磕碰出火花。
  “通常我教徒弟,会根据他自身情况,选一柄合适他的剑,赠给他一套合适的剑谱,再嘱咐他一句话。”
  项海葵竖起耳朵。
  戚隐:“用剑之前,要先学会用脑子。剑再强,不过是手臂的延伸。”
  项海葵点头如捣蒜:“徒儿记住了。”
  “但是。”戚隐突然拐了个弯,“你不同,你不用动脑子。”
  项海葵:?
  戚隐微微垂目,看向她膝盖上的天狂剑:“此剑出自一个上古剑派,入我剑门。剑门老祖穷毕生之力,锻造了十二柄神剑,分别是:天恸、天伤、天劫、天贤、天残……”
  天狂,是十二神剑中的最后一柄。
  “十二神剑修炼的方式,与一般的剑不太一样。”
  项海葵懵懵懂懂:“有什么不同。”
  戚隐:“每一柄神剑的修炼方式,都封存在剑境之中,你先将天狂拿起来。”
  项海葵照着做。
  戚隐:“闭上眼睛,用心去看着它。”
  这操作难度有点大,项海葵花了好一番功夫,意识终于进入天狂的“剑镜”中。
  修炼天狂很简单,就是要够狂,天狂剑认同的狂。
  当你够狂时,便会生出一种叫“狂意”的玩意儿。
  狂意会被天狂吸收,当积攒足够多的狂意时,剑主便会进入狂化状态——相当于玩游戏时的放大招。
  剑主头顶会长出蛟龙角,唇色变成黑色——一副入魔中毒的样子。
  当达到一定境界时,剑主会直接与剑合二为一,变身一条黑蛟龙……
  看完这些,项海葵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剑?
  那位剑门老祖,其实是位游戏技术小哥穿越的吧?
  她颤巍巍:“师父,那我岂不是会修炼成一条蛟龙?”
  戚隐:“天狂原本就是一柄妖剑,适合狂傲不羁的妖修,所以对灵根什么的没有任何要求。”
  她哭丧着脸:“哦。”
  戚隐厉声质问:“你歧视妖修?”
  “怎么会?”项海葵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就恼了,忙解释。
  她就是觉着吧,旁人修剑,修的那叫一个潇洒飘逸,一剑光寒十九洲。
  自己却修成个大妖怪,靠一身糙皮去和对手刚。
  戚隐竖起眉毛,正要骂人,想起是个女徒弟,又压住脾气。
  “许多年前,有这样一条蛟龙。他所在世界的龙族认为蛟这种生物,拉低了龙族的血统,就不该活着,对它整个族群进行屠杀……”
  突然讲起故事来了,项海葵一边收拾心情听着,一边看一眼天狂剑上盘着的蛟龙。
  故事中,那条蛟龙是真的惨,被龙族杀的东躲西藏,凄风苦雨,好不容易有个家,可没多久,他的妻儿也都被虐杀……
  他心中的愤怒,再也积压不住。
  立誓要爬到巅峰,回来报仇。
  “他付出了常人所不能想的努力,终于,在渡劫巅峰期,合道化龙时,他感应到了天命。”
  海葵好奇:“什么天命?”
  戚隐:“天煞孤星,一千岁成龙,三千岁成应龙,六千岁得成天龙。”
  海葵惊叹:“那他现在已经是天龙了么?”
  不对。他若成了上界的天龙,怎么会被下界的人拿来铸剑?
  “他失败了?”
  “嗯。”戚隐叹了一声,“他窥见天命之后,突然发现,自己这一辈子的努力,都失去了意义。他父母惨死,他前半生的痛苦不堪,不是那些仇人的错。”
  他报仇了吗?没有。
  害死全族的凶手,是天命,是他自己。
  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那么,他的全族,妻儿,都不过是成全了天道降给他的大任罢了。
  于是他放弃化龙,一头撞死在了天道山上,叛了天道给他的命。
  是剑门老祖去给他收的尸,得到他的允许,以他蛟龙珠、蛟龙骨,造出这柄天狂剑。
  项海葵:……
  这不是狂,这是疯吧?
  但疯和狂之间的界限,似乎并没有那么明显,而他的是非对错,也没人可以评判。
  沉默片刻,海葵伸手摸了摸腿上的天狂剑。
  再看剑身上盘着的黑龙,她的眼波渐渐起了些变化。
  时机正好,戚隐问:“天道让蛟龙以万劫入道,得长生不老,蛟龙却选择死的轰轰烈烈。今,天要亡你,你当如何?“
  项海葵一咬牙:“我偏要活着,活他个逍遥快活!”
  戚隐满意的大笑起来。
  ……
  项海葵的第二堂剑道课,戚隐只教了一些砍、劈、挑之类的基本功,让她每日抽出三个时辰练习。
  第三堂课,讲的则是对敌策略。
  戚隐:“其实,修天狂的精髓就一个字,干。但也不能蛮干。遇见重剑型的对手……,轻剑型的……”
  项海葵听的特别认真:“师父,我有个疑问。”
  “你问。”
  “那如果我要是哪天招惹了像您这样强大的对手,我应该从哪里入手?”
  戚隐沉默了下:“你只需说一句话。”
  项海葵:?
  戚隐:“朝他喊,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项海葵哈哈哈:“师父您真会开玩笑,哈哈哈。”
  戚隐拔高声音:“还哈哈哈,是你在跟我开玩笑!你吃饱了撑的,为何要去招惹我这种级别的?还问我怎么对付他?你怎么不问问我,你该怎么去把天给戳个窟窿?!”
  项海葵非常淡定,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师父骂了什么。
  她的耳朵已经被震的耳鸣了。
  ……
  第四堂课,是实践课。
  戚隐被囚禁着,是不可能带她出去实践的,这个任务落在阴长黎身上。
  阴长黎愁了两天。
  因为戚隐在听说天狂开窍与他挨骂有关之后,就逼着他也加入教导项海葵的阵营。
  任务只有一个,提供“狂意”。
  如此一来,百日集训结束时,项海葵便不只是脱胎换骨,而是扶摇直上了。
  阴长黎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出了小黑球,两人落在一处峡谷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