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田川优动了动嘴,最后只骂出一个词。
  混蛋。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冷静下来,那我死了呢?如果我直接自杀,这个该死的束缚是不是也就结束了??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
  系统的声音似乎有些困惑,【何必呢,就算你死了,也不会有谁得到幸福。】
  系统:【现在五条悟对你的好感度是95,他不会对你有任何防备,杀死他对你来说是件很简单的事。】
  系统:【你知道五条悟的能力吧?只要杀死了五条悟,任务结束,这一切都将会成为你的任务奖励,这个角色会为你永久保留,可以带到后面任意一个世界去。】
  系统:【与之相反,在好感度95的前提下,你死了,五条悟不会开心,一队会被任务压垮,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活着,只要不主动杀死五条悟,就只能看着他一点一点夺取你的生命力,然后一切回到游戏的开始】
  系统:【不过是重蹈覆辙罢了。】
  医生终于到了,五条悟退后两步,两人分开,体力值的下滑也逐渐平稳下来。
  神田川优盯着天花板,过低的体力值带来身体的不适,但是,他却迟迟没有让系统开启痛觉减免。
  他垂下眼帘,看着医生包扎自己的伤口,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忽然喃喃道,不是。
  系统:【?】
  神田川优:我不是在重蹈覆辙。
  像是把一切抽离了,站在旁观的角度看世界,他冷静地娓娓道来。
  你没有说过谎。
  目前为止,你可能有所隐瞒,但是却没有说过谎。
  你说过自己只是一段程序,程序是不能说谎的,假定你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那么,也包括最开始的那一句dlc副本正式开始。
  也就是说,在我体验这些背景资料之前,副本就已经正式开始了。
  也就是说他长出一口气,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游戏的一部分,既不是回忆,也不是过去,是可以改变的进行中。
  系统顿了一下,【那又怎样?】
  系统沉默两秒,语速微妙的加快,【你还能怎么做?你真的以为自己死了就能解决问题吗?你既救不了一队,五条悟也不会开心,你的牺牲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你说的对。神田川优打断他,你说得对,我不能死,至少在事情结束之前,至少在五条悟的记忆里,但我又必须死,因为只有这样悟才能活下来
  系统:【所以说,这不可能】
  不。神田川优再次打断他,这可能的。
  他缓缓重复,你知道,这可能的。
  你说过,好感度达到100,那个人就会记住你一辈子。
  那如果,好感度是负一百呢?
  他一字一句地问,如果我兑换悟的好感度,让它变成负一百呢?
  系统:【】
  系统:【五条悟会忘记你。】
  系统:【永远。】
  冬日的寒风从没关好的拉门吹进来,掀开墙上挂着的日历。
  两个星期后的12月22日,用红笔划了一个圈。
  房间里抢救的医生和护士走来走去,五条悟把门拉上,靠着木柱坐下来,抿着嘴仰头看天。
  他看了一会,捡起地上的卵石,用力一捏,咒力将石块碾成齑粉。
  身后的门被侍女拉开,少爷优少爷好像,有话想跟您说。
  五条悟匆匆走进去,把躺着的人扶起来,少年穿着单薄的睡衣,无力地半靠在他怀里,挣扎着把套着的呼吸机取下。
  细白的手指揽上他的后颈,一点力道都没有,五条悟却顺着他低下头。
  耳边传来细不可闻的声音,唱着熟悉的曲调。
  鸟儿也倦了,花朵合上苞
  亲爱的宝贝,你快快入睡
  一个吻轻轻落在他眼皮上。
  五条悟睁开眼,对上一双湿漉漉的冰蓝色眼睛。
  那双眼睛看起来好像要哭了,少年却笑了。
  笑弯了眼睛。
  他轻轻道,哥爱你哦。
  因为状况恶化,医生建议还是先送去医院,五条悟应下,看着人被送走,回到房间收拾五条优的东西。
  他转身拉开房间的门,忽然,动作一顿。
  五条悟的视线扫过房间里的每一处细节,仿佛不能理解自己看到的一切,最后,定格在挂着日历的墙上。
  他走过去,手指抚上那个圈红的日期。
  神情困惑起来。
  等等,这一天他是要干什么来着?
  【五条悟好感度195】
  【五条悟当前好感度:100】
  第27章 废柴的我和最强的青梅竹马(27)
  换首席的事在三天之后顺利解决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但那帮老头忽然滑跪非让他回去,反复横跳的模样像极了pua渣男,成功勾起了五条少爷的叛逆心理, 于是他拽的二五八万地拒绝了,并翘着二郎腿骂了他们半个小时。
  说这些话的时候五条悟总觉得,他好像憋了很久了。
  可是, 他为什么要憋着?
  这帮老头不是一直管不住他吗?
  为了验证这种感觉, 五条悟又做了很多实验,他把花式骂人的时间又增加了半小时, 说脏话要罢工要叛逆要放假,自由放飞地采取了各种方式挑衅。
  结果这群人仍然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被他气得抖手,捂着胸口找速效救心丸。
  骂到最后, 他却自己停下了。
  五条悟好自由。
  但五条悟好像不开心。
  总之新首席落到了平贺夏纪头上,从议事厅出来的那天, 他们见了一面,地点约在山下的铁板烧店, 五条少爷姗姗来迟,远远就看到一张疲惫的脸。
  眼底挂着深重的黑眼圈,表情凝重的像奔丧,明明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他倒好,看起来跟上刑一样。
  奇怪的人。
  五条少爷挑了挑眉,坐下来先点了一大份草莓巴菲。
  对面的人看起来好像想跟他说什么, 张了张嘴又没出声。
  最后只是问。
  那你就不回一队了吗?
  五条悟:嗯,不回了。
  平贺夏纪:那你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五条悟:去上学。
  平贺夏纪:为什么忽然去上学?
  五条悟顿了顿,不知道, 就觉得应该去上学。
  店里放着坂井泉水的不思议啊,歌词唱到时间将会改变一切,两人相顾无言,直到平贺夏纪的视线落在他的头顶。
  那里卡着一个可可爱爱的冰蓝色的发夹,水钻缎带毛茸茸,设计得很简洁,一点也不显廉价。
  就是和五条少爷臭屁的脸非常不搭。
  平贺夏纪:这个是
  啊,这个,我在房间里找到的。五条悟把发夹取下来,放在盒子里,好像是要送谁的礼物?
  上面下了很奇怪的束缚,除了我应该只有一个人能戴上。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五条悟说着自然地伸出手,好看吗?我还为它去涂了指甲。
  做美甲的很专业,分别在两边画了惟妙惟肖的两只月桂狗。
  平贺夏纪:
  挺别致,真的。
  平贺夏纪一言难尽,最后只能说,需要卸甲水吗?
  五条悟:我自己买了一瓶。
  店里的草莓巴菲很好吃,比一般的甜品店要甜,临走的时候,五条悟自然地举起手,拜托,打包
  说到一半,又停下来了。
  服务生询问他,怎么了?
  五条悟:没事。
  其实,不止平贺夏纪。
  五条悟觉得自己也不太对劲。
  他常常会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来。
  比如睡觉的时候忽然惊醒,闭着眼给旁边的空气盖被子。
  比如吃饭的时候夹起一筷子,转头却发现旁边没有人。
  比如出门的时候让侍女拿外套,拿到手里才想起来他根本不用穿。
  再比如吃到了好吃的草莓巴菲,就想要打包一份回去。
  可是
  五条悟奇怪地想。
  他要打包给谁吃呢?
  难不成给议事会那帮老头子吗。
  上学的手续办的很快,家里那帮老不死生怕他反悔一样,飞速把他送出了门,赶着寒假的尾巴,送进了学校。
  但是上学并没有让他的空虚减少,开学第一天,五条悟毋庸置疑地成为了全校的焦点,周围人的目光让他烦躁,脸色愈发难看,但是这些都没能阻止青少年前仆后继的热情。
  上课有人给他扔纸条,下课把他围成一个圈,午休一堆人邀请他一起吃午餐,三天收到五封情书,当面告白三次。
  第四次被告白的时候,五条悟正在天台吃便当,忽然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围上来,众星拱月出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女生可可爱爱地冲他比了个心,然后红着脸鞠躬,递出一个粉红色的礼物盒子。
  五条君我喜欢你!
  五条悟盯着那个盒子,眼神可以说是淡漠。
  他忽然道,你说你喜欢我?
  这是四天来的第一个正面回应,女孩惊喜极了,连忙道,是、是,我是一见
  她的话还没说完,砰一声巨响,五条悟单手捏爆了她递来的礼物盒。
  包装的纸片扑索扑索飞了满天,金属的盒子扭曲变形,里面八音盒的零件弹出来,在地面砸出浅坑。
  五条悟问:这样,你还喜欢我吗?
  围观的人爆出尖叫慌乱逃跑,女孩呆在原地。
  五条悟捡起地面的小零件攥在手心,咒力把金属像沙子一样碾成粉末,他张开五指,粉末被风吹走。
  他面无表情地重复,这样你还喜欢我吗?
  最后,送礼物的女生也跑了。
  只留下五条悟继续吃饭。
  他知道这不是那些人的错,但他就是觉得好烦躁,莫名的好烦躁。
  就好像,他身边本来应该有个人,那些话,应该只有谁能这么跟他说。
  上学不到一星期,五条悟就因为在普通人面前使用咒力被举报上了总监部,五条家派人抓他回去关禁闭,他也没有抵抗,任由他们带走,关进房间里反省。
  说是关禁闭,不如说是他自己不想出去,毕竟他想出去谁也拦不住。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五条悟把平贺夏纪叫出来,在草地上躺平。
  好无聊。五条悟问,这世界原来也这么无聊的吗?
  无聊的大人,无聊的学校,无论什么事都能很快做好,反而让人失去兴趣。
  平贺夏纪没说话。
  过了一会,递给他一张打印出来的、小熊猫的照片。
  五条悟接过来,看了半天。
  忽然撕掉了。
  他说,干嘛给我这种无聊的东西。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那天开始,五条悟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他每天晚上都做梦,数次从梦中惊醒,但是醒来的时候,又不知道自己梦见了什么。
  夜半十分,月光在地上映出窗户的形状,他站在镜子前,摸上自己的眼睛,久久不能回神。
  却不知道为什么。
  第二天,他溜出去在街上转悠,给自己买了一副墨镜。
  付钱的时候五条悟抬起头,精品店的墙上挂着一幅日历,过去的日期都圈着红色的圈,到今天刚好圈到12月22号,旁边用红笔写了大大的备注冬至。
  哦,他想。
  原来他圈住的那天是冬至。
  所以圈住它,可能是因为那是冬天结束的时候吧?
  漫长的严寒即将结束,白昼开始变长,希望就在前方。
  恶。
  想完,五条悟被自己恶心到了。
  不过,他忽然想过一个真正的冬天的夜晚。
  于是他打电话回去,让所有的侍女都离开,切断所有电源,关掉空调和暖气。
  他撤掉包裹身体的咒力,裹了件羽绒服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原来冬天真的是很冷的,凉意从榻榻米渗进骨缝,空气寂静到能清楚听见一根针掉落的声音。
  五条悟不想睡着,因为他不想做梦,即便他不会记住任何东西,只记得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他没抓住,然后再也回不来。
  所以他只是闭着眼,但是闭着眼,不代表他看不到东西。
  忽然,他冷冷地说了一句,是谁?出来。
  漆黑的夜色里,露出一截白色的衣衫,上面洇出一大片深红的血迹。
  五条悟的心脏一跳。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心脏也可以跳得那么快。
  话语脱口而出,笨蛋,你是想死吗!?!
  正常来说,五条悟应该报警私闯民宅,或者直接自己动手揍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哪个都没有做。
  五条悟什么都没想起来,但他的身体却记住了一切。
  明明从小到大没怎么受过伤,包扎的动作却那么熟练,一定是因为他是个天才吧。
  听到咳嗽就能准确的找到药,不看说明书就记得分量,一定是因为他是完美的吧。
  不速之客比他矮一个头,脸上盖着白色的面具,五条悟伸手去掀,被他后退一步躲开了。
  切。五条少爷也不屑的往后靠,不看就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