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母又喜又怒的看着季言之, 不发一语。而当季言之打开食盒,取出粗糙的麦粒饭以及同样粗糙的下饭菜时,焦母直接怒了。好歹是长辈, 怎可以粗糙之食磋磨于她。
“孩儿尚在病中都吃得下这样的饭食,母亲为何食不下咽?”
季言之好整理瑕的将饭菜摆放好,并且双手将筷子奉上, 一副孝顺儿子的模样, 让险些气炸了肝儿的焦母有气也发不出。
“这样刻薄长辈的媳妇, 当真是不能要了, 我儿若是孝顺, 等你痊愈后就将她撵回家。”粗糙的麦粒饭, 焦母是一口也不想吃。干脆没接季言之双手奉上的筷子, 又旧事重提说起休妻之事。
“邻家罗敷真是一位秀外慧中的好姑娘,我儿若娶了她,怕是早就生下麟儿,让为娘子孙绕膝。”
季言之:“……”
焦母十有八|九是更年期到了, 不然咋那么刻薄。
刘兰芝倒是十分想生, 问题是嫁给焦仲卿三载光阴皆是聚少离多,怎么生?
而且……依着焦母这看刘兰芝处处不顺眼的德性,只怕刘兰芝幸运有了, 焦母也会怀疑不是焦仲卿的种, 说不得会使一些龌龊手段以婆母的身份将刘兰芝休离回娘家。
这不是季言之将人心想得太过险恶, 实在是后世有关极品婆婆的报道太多了,难保年少守寡导致中年变态的焦母, 不会想出恶心人的招数只为除去刘兰芝这个心头之恨。
不过, 季言之还是没琢磨通更年期妇女心里到底都想些啥。季言之心想, 反正自己的最低要求也就是最下策, 是带着刘兰芝到深山老林过日子,所以也就心平气和的问焦母。
“那罗敷真有母亲所说的那样好?”
焦母却以为季言之问这话是心动了,赶紧开口道:“莫非为娘还能够骗你不成。这罗敷模样姣好,在家孝顺父母,左邻右舍谁不说她好。我儿若心动了,赶紧送刘氏回娘家,为娘好为你聘罗敷进门。”
“我记得当初求娶兰芝,母亲对兰芝多有赞誉,说她知书达礼秀外慧中,乃是孩儿的良配。”季言之语气幽幽的道:“这才过了多久?不过三载吧,母亲就和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管兰芝做什么都看不顺眼。”
焦母张嘴辩解:“不是为娘看她不顺眼,而是她做事丢三落四,常常忙碌得连晨昏定省都做不到。”
“母亲是那高门大户的老祖宗?”季言之忍不住嘲讽起来:“就算是那高门大户的老祖宗,也万万没有将儿媳妇当成小婢使的。母亲如此苛扣,不怕传出去得一句为母不慈吗?”
焦母身体一阵哆嗦,显然被季言之那句‘为母不慈’给气着了。不过她依然没有开口喝骂的机会,季言之说完这话,就长吁短叹摇头晃脑的离开了正屋,一点儿也没有停留的打算。
焦母赶紧按住胸口,胸闷心悸的感觉又来了。
焦母觉得自己这是被不孝子气得心绞痛发作了,实际上嘛,更年期妇女的惯常表现。假性心绞痛,有时伴心悸、胸闷,无不说明焦母她这是更年期到了,得吃点类似于‘太太口服液’等补充气血、稳定情绪的保健药品。
不过这是东汉,中成药配比而成的太太口服液自然是没得喝,不过像什么败火清火的黄连、车前草、鱼腥草之类的草药,还是有的。季言之私心觉得,像焦母这种得了更年期综合症的中年妇女,得多吃吃清热解除很败火的中药,并且忙碌起来。免得一天到晚闲得处处针对儿媳妇,还觉得天经地义。
季言之面色如常的回了偏院。此时闲不住的刘兰芝已经打开低矮的耳房,在里面织起布来。
刘兰芝的手真的很巧,即使是质地粗糙的桑麻,她也能像桑蚕一样抽丝剥茧,织成细细的布,质地就和这时代人普遍喜欢的白绢相差无比。
季言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刘兰芝依然坐在织布机前,垂目劳作,那一丝不苟、手指如飞的神态让季言之越瞧越心生怜惜。所以说,焦母到底抱着怎么样的心态,才会一次次无视了刘兰芝的好,而执意要让焦仲卿休妻。
而焦仲卿又是抱着何种心态,才会在刘兰芝对他说了一席掏心窝子的话,找上焦母说什么‘假如休掉刘兰芝,就一辈子不再娶妻子’,类似饰演的话,然后在焦母高强度的压迫下,将刘兰芝送回了娘家?
难道不知道,他的行为其实已经等同于休妻吗?
那么后面刘兰芝兄长准备将刘兰芝另嫁,又如何能够刘兰芝兄长蛮横,棒打鸳鸯?
你焦仲卿既然已经做出休妻的举动,当一别两宽才对,却做出恋恋不舍找上门去,害得刘兰芝上吊自杀,随后也跟着自杀,倒落得一个有情人受到封建家长压迫,只能共赴黄泉的名声。
不是说孝顺,不忍忤逆生母所以只得委屈妻子吗,怎么自杀时就没有想过丢下生母一个孤寡老婆子?
说来说去,不过是懦弱无能的借口。
季言之下意识的冷哼,却不料这个纯粹下意识的动作,让陈兰芝总算发现了他的存在。
刘兰芝手拿梭子,侧身看向了站在门口,显得芝兰玉树的季言之。
“夫君给母亲送饭,母亲没说什么吧!”刘兰芝咬着唇瓣儿,有些言不由衷的问。
“兰芝这话太过明知故问了。”季言之顿了顿,故意慢吞吞的说话道:“母亲哪天没有絮絮叨叨,哪怕面对我这个独子,也是满肚子的牢骚。”
刘兰芝:“夫君怎可说母亲的话,是满肚子牢骚。”
季言之:“是为夫的错,为夫一时口误。只是兰芝……”
刘兰芝不解其意的看着季言之。
季言之接着道:“为夫知道为夫在外三载,虽偶尔回来,但到底在家待的时间并不长,说来也是委屈了兰芝你。母亲那儿,她的话有时候不重听,兰芝你就假装没听到,再说与为夫听就是。”
听了这话,刘兰芝心中是又欢喜又忐忑。欢喜是这回丈夫归家休宁,虽说害了病但总算知晓她的为难,忐忑的则是焦母,也不知邻居那小妖精罗敷时常来家,与焦母话些家长的缘故,罗敷每每离去,焦母总会对她更差。
“今儿一早,妾同夫君说的那一席话,实际上是有怨气的。”刘兰芝压低了声音,温温柔柔的说话道:“妾上机织布虽然已经习惯了,但夫君未在家时除非月落乌啼,油灯点燃妾方才能被母亲准许歇息,妾真的每日惶惶恐恐,小心做事,就怕哪儿做得不对,又招母亲嫌弃。”
季言之默不吭声,不知道该说些啥。按理说他已经是焦仲卿了,那自然要好好做个人,可问题是,焦仲卿这个人,真的挺一言难尽的,季言之轻不得重不得,只得努力维持人设,保持沉默。因为季言之知道,刘兰芝的‘抱怨’并没有完,多听听,总能更好的解开刘兰芝的心结。
刘兰芝果真继续说道:“最近一段时日,邻里那位叫做罗敷的姑娘,时常在妾上机织布的时候登门。有了她的陪伴,母亲不至于苦闷无聊。可让妾奇怪的是,每每罗敷离开,母亲总是拿她与妾做对比,说要是罗敷为夫君妻,绝对不会如同妾一样事事让人厌烦……”
说到难过处,刘兰芝免不了垂目啜泣。
季言之深深叹息。半晌后,伸手用手背拭去刘兰芝脸颊上的泪珠。
“为夫知晓你的为难之处。索性这回为夫病了,也不怕误了太守府小吏的工作,会在家多留一段时日,尽量调和兰芝你与母亲之间的矛盾。”顿了顿,季言之又道。
“那罗敷,说实在话,为夫并不知道她是谁,总归乡里邻家的小娘子,或许眼熟却不知晓她小字叫什么。如今听兰芝你提起她,为夫还是没想起她是谁,但从她行为来看,必然是不安好心。以后兰芝还得关好家里的门窗,防止一些莫名其妙之辈登门。”
刘兰芝提起罗敷的本意,是想提醒季言之,焦母有替他休妻再娶的意思,可万万没想到季言之会出这么一个回答,真的挺出乎刘兰芝预料。一时之间,刘兰芝只得哑然。
过了一会儿,刘兰芝回过神,手拿梭子准备开始接着织布。原本唤着头疼的季言之却拉起她,很强硬的拉着她离开低矮、甚至光线不怎么好的耳房,回了寝屋。
“天天这么闻鸡织布,你的眼睛还要不要了。且陪着为夫好生休息,免得精神不济。”
刘兰芝拗不过,只得依言和着季言之抵足同眠午歇。
或许有丈夫在旁吧,刘兰芝睡得十分的香甜。可惜家里又有焦母这么一位处于更年期的中年妇女,不过半个时辰左右,焦母就气冲冲的跑来偏院拍门了。
焦母本身就不喜刘兰芝一进门,就夺去了焦仲卿的喜欢。
焦母并不是不爱焦仲卿,怎么说呢,她纯粹就是多年守寡,以至于把独子当成了所有物。而且焦仲卿以前的属性类似于后世的妈宝男,很听焦母的话也很愚孝焦母,因此季言之成了焦仲卿,突然就不愚孝了,焦母自然觉得心情烦躁。
特别是大白天的,小两口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焦母闯进门来看到更加烦躁了。
不过焦母烦躁,季言之纯粹就是恼火外加厌恶了,一时之间也顾不得焦仲卿的人设是温吞到优柔寡断,眼神十分冰冷的看向了焦母。
“母亲,你到底在闹什么?真闹得儿子病情加重,一命呜呼你就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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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差点精神分裂
因为我老是把名字打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