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满心羡慕,尤其是青年的兄弟充满嫉妒之情,因为费老爷子单独把青年留了下来。就因为一块破木头,费老爷子对他的印象就改观了?这怎么可能。
  费老爷子眯着眼睛,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孙子,他这时才想到他心思缜密、行事沉稳、能力超群,也许可以给他机会试试。
  他当即拟定文件,宣布支持青年的研发项目,并且把家族企业集团两家他很重视但盈利很差的公司交给他管理。
  青年也想不到两百多块钱的木头有这样好的效果,他抹了把额头,真是太侥幸了。
  “这块木头是正规渠道购买的吗?采挖崖柏可是违法的。”拟好文件后,费老爷子问。
  青年回答:“我是在网上买的,店主是山里人,在悬崖下捡到的这块木头,仅此一块。”
  费老爷子难得饶有兴致地让孙子打开苏慢的店铺查看,正巧苏慢上架了桑葚干和黄花菜,他看了介绍,问:“这种农家小店铺的果疏质量可靠吗?”
  青年回答:“大山没有污染,而且店主说她的蔬菜水果不用化肥农药,应该比咱们家农场种植的还要好。”
  费老爷子点了点头,他赶紧让孙子全部拍下来,准备收到货之后把这些真正的有机果蔬跟他的老伙伴分享。
  “有机蔬菜、水果卖这么低的价格,我看店主又没多少东西可以卖,不知道她怎么生活。我想尽我可能给她资金支持,以后她上架什么东西,你安排人尽快拍下来。”说完,费老爷子递给青年一张黑卡。
  在几十年前另外一个时空的苏慢看着自己的账户,狠狠打了几个大喷嚏。
  桑葚干三十元一斤,收到一百四十元货款。黄花菜也全部卖出,收到一百二十元货款。
  账户里一共还有三百零四元。想了想,苏慢花了一百五十元买了五十斤大米,处理好外包装后藏进炕洞。
  刚藏好,苏向南带着糖包一起回来。晚饭是春饼卷各种蔬菜,给苏向东留了一份在锅里,苏慢打开《建设月刊》,找左清明所说的征稿信息。
  她不觉得自己写作水平有多高,不过这征稿恰好是关于未来展望,写出心目中几十年后的生活图景,体裁不限,稿费从优。
  苏慢对稿费动心,而且她可是从几十年后来的,正好会写。
  她先是把杂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熟悉杂志的风格,然后拿出纸笔,虚拟一个几十年后的汽车制造厂的员工身份写短篇故事,以他的眼写几十年后的生活图景。
  她身边,糖包正安静地翻看小人书,苏向南在写作业,看他写作业特难受,一会儿都坐不住,抓耳挠腮的。他抬起头看了会儿一动不动认真写字的苏慢说:“我真想跟二哥一样,不用上学。”
  苏慢抬头瞥了他一眼:“马上一个月了吧,说好的你作业要九成正确率,达不到的话,你等我跟你算账。”
  苏向南挠挠脑袋,嘿嘿笑了两声,低下头写作业,不再说话。
  苏向东九点多才回来,他把小麦扛进屋藏好,从锅里端了春饼,卷着土豆丝、黄瓜丝和生菜吃。
  苏慢这时也差不多写完,她自己很满意,通读两遍之后,想了想,把纸揉吧成一团扔进灶膛。她突然想到不能太写实,她自己穿书而来,也担心会有别人跟她有同样的际遇,那她不就露馅了吗?
  苏慢决定加大虚构力度,发挥想象,写得跟后世不一样。最后她写了三篇投递给出版社,也没抱多大希望,不过这是后话。
  第二天,苏慢起得很早,她要做二十斤蛋糕。用的是淘宝买来的面粉和鸡蛋,她对苏向东说面粉用的极少,鸡蛋是跟左邻右舍买的,多亏苏向东对做蛋糕要用多少材料没概念,苏慢也不让他看着,否则他极有可能发现破绽。
  她做蛋糕的时候,苏向东就用别的锅灶做早饭。
  做好蛋糕都放在案板上晾凉,苏慢她们四个就吃早饭,吃过早饭,苏慢留下三斤留给四人当零食,十五斤蛋糕准备拿去卖,剩下两斤装进另外的白布口袋,拉上糖包去了苏建党家。
  上次苏慢去卖蛋糕时苏向东还在上工,可以看着点糖包,现在他们都出去留糖包一人在生产队她不放心。
  苏建党的妈也就是苏慢的大奶身体不好,不上工,整天在家,就拜托她看着点糖包。
  安顿好糖包,苏慢跟着苏向东一起去磨面粉,然后去县里卖面粉。到了黑市,她把十五斤蛋糕都批发给了黑市头子,九毛一斤,一共卖了十三块五,她不嫌少,这已经是比较快的套现方式。
  面粉也很受欢迎,他们不费什么劲儿卖完东西路过经销社买了一堆生活用品,脸盆、肥皂、毛巾、雪花膏、卫生纸、内衣裤、火柴,苏慢卖蛋糕的钱花了个精光。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平静,苏向东收小麦,苏慢淘洗小麦,两人一起去磨面粉卖面粉,顺带捎带些自制蛋糕、麻花、绿豆糕批发给黑市头子。
  到第十多天的时候,苏向东攒够本钱,还了五十元欠款,手里还剩五十多。苏慢手里也攒出六十多块钱。
  就在苏慢准备跟苏向东签个协议,赚到一百块就收手的时候,一天糖包从外面急急忙忙跑回来,汗津津的小手里紧紧攥张小纸条。
  看到苏慢,赶紧张开小手,把被汗水打湿皱巴巴的纸条给她看。
  苏慢摸摸糖包的脑袋,让她坐在树墩上休息,自己小心翼翼打开纸条。
  上面的字很简单:“不要再去,有人要举报。”
  苏慢一眼就认出那是陆原的字。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要再去哪里?黑市?这些日子他们除了去黑市没去什么特别的地方。谁要举报他们?谁跟他们有这么大的仇恨?陆原怎么知道的?
  脑子里有无数个问号,边想边做晚饭,吃过晚饭,兄妹三人在家呆着,苏慢等天慢慢转黑,准备去趟牛棚。
  第24章 先下手为强
  到了牛棚之后,简单寒暄几句,苏慢问陆原到底是咋么回事。接下来,两人几乎无任何言语交流,陆原拿笔刷刷在纸上写着,很快写完交给苏慢看。
  那是一段陆原无意中听到的对话,看完之后,苏慢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同时心里有另外一个问号升起来。
  谢过陆原,她把他写字的纸撕得粉碎,然后迅速离开牛棚。
  这是周时芳和生产队记分员康巧云之间的对话。康巧云也是书里男主的爱慕者,因为苏慢跟齐修文走的近,对原主这个炮灰很不满。
  那对话如果还原起来,是这样的。
  周时芳把收音机和自行车卖给别的知青之后,感觉卖亏了。她再想卖东西时就找到康巧云问可以卖到哪里。康巧云说卖到黑市价格最高,可以帮周时芳卖。
  康巧云说:“我去黑市帮你卖金项链的时候你猜看到谁了,苏慢跟她大弟苏向东,他们去黑市卖面粉,而且据我偷偷跟踪,他们去了好几次。”
  周时芳:“投机倒把卖高价粮会破坏市场,妨碍物价稳定,跟我们急需钱的时候去黑市换钱不一样。我是苏慢的朋友,真的为她着急,我不能看她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应该让她知道她的行为不对。”
  康巧云非常嫉妒周时芳跟苏慢之间的感情,像周时芳这种大城市来的她高攀不上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跟苏慢关系那么好。她问:“你要提醒她吗?”
  周时芳说:“苏慢非常固执,轻易不听人劝,我想最好是去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举报她倒卖粮食,这样她才能认错改正。”
  康巧云有些惊讶:“那她和她弟不就会被抓了吗?”
  周时芳语气坚定:“没有更好的办法,我这也是为她好,可以避免她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康巧云跃跃欲试:“要不我去吧。”她很希望看到苏慢被抓,也很想通过这件事结交周时芳。
  苏慢想不明白,周时芳和康巧云怎么搞在一起,按理说她们应该是情敌,也想不明白,周时芳为什么会针对她?在原主的记忆力,她们俩的确是朋友,像是亲姐妹的朋友。
  苏慢很快回到家里,觉得这事很难办,一边是有人要去举报,一边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非要倒卖粮食养家糊口的弟弟。
  按书里所写,即便没有人举报,红袖章也会去抓人。只要苏向东去黑市,他就会有这一劫。
  她让苏向南带着糖包去大街上人多的地方乘凉,把院门屋门都关好,跟苏向东说这件事。
  “算上我的稿费,加上这段时间去黑市的钱,咱俩手头加起来有一百多,能支撑好一阵,不用再去黑市卖面粉。再说以后可收的麦子越来越少,不如现在就停下。”苏慢劝说他。
  “我想趁着还能收麦子多收点多卖点,再过段时间大家手头想要出售的小麦卖完,就真收不到了。”苏向东有自己的计划。
  苏慢说:“有人要举报我们,是周时芳,她是针对我来的,可对我们非常不利。”
  苏向东瞄了瞄他藏在墙角被子下的小麦,都是淘洗过的,不多,有四十斤,他很纠结,舍不得自己吃。他沉默了好几分钟说:“好,那我不去了,这些就留着自己吃。”
  苏慢相信他不会再去,马上把苏向南跟糖包找回来,立刻就睡下,第二天还有事。
  次日,他们早起,苏慢蒸了五斤蛋糕,三斤留着自己吃,两斤装进白布袋,带上糖包去苏建党家,拜托苏建党妈也就是苏慢大奶看着点糖包。接着他们马上去县城,她要先下手为强,先举报康巧云和周时芳。两人去了设立在县委的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
  她没有自己做这件事,而是找了个在附近玩耍的小男孩。她从口袋里抓出一把奶糖递到小男孩手里说:“能不能帮姐姐做件事,把一封信交给办公室里的叔叔、阿姨?”
  小男孩看着特别机灵,睁着大眼睛看着她,觉得姐姐长得好好看,说话声音也温柔,再看看手心里的奶糖,口水都要流下来,连忙点了点头。
  苏慢把举报信交给他,指了指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的门口说:“真是乖孩子,去吧。”
  她看着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进了县委大院,进了办公室,不足一分钟就出来,这时手里的信已经没了。
  苏慢满意离开,拉着苏向东往回走,顺路还去菜市场买了两个大猪肘子。
  半个小时后,康巧云来到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她对接待她的女同志说:“我要举报,有人投机倒把。”
  女同志打量来人,一眼就看到她眉心的黑痣,问道:“请问,你是康巧云?”
  康巧云疑惑:“你怎么认识我?”难道是熟人?认识的话就更好办了。她赶紧自我介绍:“我是大柳树公社的康巧云,你是哪位?我们认识?”
  女同志心生厌恶,竟然敢跟她套近乎,她紧皱眉头说:“康巧云,投机倒把分子,你也太抬举自己了,我会认识你?有人举报你投机倒把,现在就请你把事情经过如实交代。”举报信上说得清楚,康巧云眉心有颗黑痣,在黑市倒卖黄金,这几天就要到这里来。
  康巧云一下就懵了,她是来举报的,怎么还被人举报了,那天她帮周时芳卖金项链,除了交易对象,明明没有外人看到。她赶紧分辨:“同志,你肯定搞错了,我家三代贫农,怎么会做投机倒把的事情,我真是来举报的。”
  女同志猛地拍了下桌子:“你要对犯罪事实不清楚的话我告诉你,你到黑市倒卖金项链,那条项链是周时芳的,对不对?怎么,还要我说得更详细吗?”其实,更详细的她也不知道,举报信上没写。
  女同志威胁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希望你尽可能详细地交代倒卖经过,具体金额。”
  康巧云低下头,不承认,绝对不能承认,她竭力否认:“同志,你们肯定搞错了。”又没抓现行,他们肯定拿她没办法,还不是审问几句就放她走!
  就在这时,另外两名工作人员抓了一名男子回来,那男子见到她,马上指认:“就是她,她卖给我一条金项链。”指认跟他交易的人能帮他减轻罪责,他也是没办法,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指望他。
  康巧云装无辜:“你胡说八道,我不认识你。”
  男子说:“同志,就是她,她眉心有颗黑痣,我怎么都不会认错,她的项链卖给我是二百块钱。”
  康巧云暗骂倒霉,这下她可抵赖不了了,只能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交代一遍。自然,周时芳是躲不过去的。
  回到大柳树生产队,已经到下工时间,苏慢一眼看到周时芳站在大路上朝这边望着。
  周时芳的脸上满是惊讶的表情:“你们两个怎么回来了?”回来两个字的发音很重。按理说,康巧云去举报的话,他们两个现在应该被抓,怎么还能好好的回来。
  看来,康巧云已经去举报他们了,不错,一天都不想耽搁,执行力很强。
  身侧,苏向东垂在腿侧的手握成拳头,苏慢捏着他的手,示意他冷静。她挑眉带着诧异说:“怎么,我们不能回来啊,那我们去哪?”
  周时芳意识到失言,赶忙挤出一丝笑容来说:“苏慢,我们是朋友,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你这头上还带伤,尽量少跑来跑去。”
  苏慢微笑着点点头:“对,我们是朋友。”
  周时芳:……她明明在笑,可给人的感觉非常冷。
  就在这时,两个带红袖章的人骑车过来,周时芳面露惊喜,肯定是康巧云举报之后,红袖章来生产队里抓苏慢跟苏向东。
  那天在牛棚门口,苏慢跟她说的那句话像极了讽刺,而且苏慢知道她去讨好陆原的事情,这让她很难受,她想给苏慢个教训尝尝。
  红袖章停了下来,朝这边的人群问:“请问知青点怎么走,我们找周时芳。”
  周时芳很诧异,怎么会找她,看着不像什么好事,她沉默着不说话。
  苏慢惊讶地看着周时芳问:“周时芳,他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来找你,是你的朋友吗?”看来她写的举报信效果很好,不仅康巧云被抓,还把周时芳供出来了。
  周时芳无语地看了苏慢一眼,把她的名字说得这么大声,绝对是故意的。
  红袖章板着脸:“我们没有这样的朋友,我们是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周时芳涉嫌投机倒把,我们来调查这件事,你是周时芳吗,跟我们走吧。”
  周时芳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她急白了脸,赶紧否认:“同志,你们搞清楚,我可是来建设农村的大城市知青,怎么会投机倒把。”
  红袖章耐心就快被耗尽:“见到康巧云你就明白了,赶快跟我们走一趟,事实经过我们会调查清楚。”
  在社员们各种好奇、嘲笑、看热闹的目光中,周时芳终于软下态度,跟着红袖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