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嚎声铺天盖地的传来,适才在一旁附和的几个人也瑟瑟不敢乱动。
男人被恐惧支配,渐渐开始翻起白眼。
看到这场面,靳淮青一时头大。
回头朝角落里看了眼,略略抬了下手,几名保镖快步上前将卡座包围住。
靳淮青走到谢则凛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别把事儿闹大了。”
“我正愁闹不大。”谢则凛扯了下唇,松开手,将被啤酒瓶划破的手指在男人衣服上蹭了两下,擦干净血迹,“以后给我夹着尾巴,别再让我抓到点儿什么。”
“是是……”
男人浑身一松,唰地滑坐在地。
旁边的人见状赶紧扶起他,踉踉跄跄地跑出了俱乐部。
谢则凛后退两步,弯腰坐在了沙发上。
见他这样,靳淮青看了眼惴惴不安的俱乐部经理,抿了下唇:“上楼去坐坐?”
沉默。
谢则凛低垂着脑袋沉默。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直到霓虹灯重新摇晃,歌舞也渐渐恢复原先模样。
谢则凛才抬头,沉沉吐气:“算了。”
一道明黄色光线倏而扫过他的脸。
那瞬间,靳淮青很明显地看清了他眼尾与脖颈上的伤口,细细一条,却不停地渗着血。
白色衬衫领口被染成红色。
谢则凛坐了会儿,起身离开。
片刻后,靳淮青迟疑着翻出钟叙的电话,指尖悬空了两秒,最终按了下去。
从俱乐部走后,谢则凛没让司机跟着,独自驱车去到了云水巷外。
他靠着车身远远朝里看。
其实这个位置根本看不见钟家,可动手后,谢则凛想见她的欲望达到了顶峰。
路边的灯光寂寥,谢则凛撕开烟盒外包装,抖了根烟咬进嘴里。
打火机的火苗幽幽窜起,映亮他的脸。
这么多年来,谢则凛很少抽烟。
一方面谨遵医嘱,另一方面,他始终认为吸烟这事只有意志薄弱的人会做。
可直到此时此刻。
谢则凛半眯着眼睛吞云吐雾,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人一旦有了软肋,再怎么坚定的意志都会随之动摇。
青烟袅袅,弥漫住了谢则凛的视野。
一支烟抽完,他慢慢扬了下头,伤口拉扯带来的痛感令他蹙眉。
随手蹭过脖颈上的口子,他轻啧了声。
谁知刚一垂眸。
雾蒙蒙的视线尽头,缓缓走来了个穿着白色睡裙的身影,长发随风晃动。
刹那间,谢则凛立马僵在原地。
直勾勾地看着逐渐走近的年轻女孩儿,她的身形勾勒着夜色,从黑暗中步步靠近。
就在看清那张脸的时候。
谢则凛的心跳一滞,周遭所有的声音都被静止,时间瞬间被拉长。
像极了电视剧里被放慢倍速的镜头。
直到她到了跟前,皱眉询问:“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寂静两秒。
谢则凛的心跳复又运作起来,扑通扑通,一声比一声跳的更厉害。
见他不说话,钟向窈紧攥了下手机,穿着家居拖鞋的脚尖踢踢他的:“我问你话呢!”
谢则凛回过神,咳了声:“顺路。”
钟向窈的眼神微变。
想到刚刚钟叙敲开她房门说的话,明明那家俱乐部与她家一南一北,顺路这样的说辞也亏得谢则凛能开得了口。
视线偏移,钟向窈压下到嘴边的话,她舔了舔唇角:“你怎么受伤了?”
“不小心蹭的。”谢则凛站直,“这个点你不在房间休息,怎么出来了。”
闻言,钟向窈的目光隐约有些不自在,瞥了两眼他的伤口:“你管我的。”
见她不开心的嘟囔,谢则凛叹了口气。
钟向窈又觉得自己这话不太对,上前两步,破罐子破摔似的:“我知道你跟人打架了。”
“谁告诉你的?”
钟向窈抿唇:“你不用知道。”
两人间的气氛压抑又僵硬,钟向窈看了看谢则凛,莫名觉得他怎么这么笨。
自己都主动给台阶了,还不肯下。
也不知道以前的巧舌如簧都去哪儿了。
“你伤口疼不疼啊。”
谢则凛诧异抬眼,正好瞧见她别扭的表情,松口气的同时,扬唇嗯了声:“很疼。”
一听他说疼,钟向窈有点着急:“那你怎么不去找人给你上药,跑来找我干什么。”
“我就是想见你。”谢则凛声音很紧,“但你不想见我,所以又不敢来找你。”
钟向窈的心头被狠狠一撞。
仓促抬眼间,冷不丁对上谢则凛微微发红的眼尾,心口一缩,莫名的痛感席卷全身。
她赶紧挪开视线:“我不想听这些。”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谢则凛靠近她,眼睫低垂,“你告诉我。”
距离拉近,危险的感觉顿时涌来。
钟向窈刚要往后退,只见谢则凛突然低头,猝不及防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的呼吸扑落在她皮肤,温热异常。
钟向窈后背发麻,皱眉就要推他:“你这是干什么呀,快点儿起来。”
“窈窈。”谢则凛的声线发抖,可怜至极,“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钟向窈指尖一颤。
……
十分钟后,钟向窈悄声从楼下翻出医药箱,偷偷溜上楼,站在门口忽然顿住。
她的脑间后知后觉地浮现出问题——“钟向窈,你在干嘛?”
推开门,只见谢则凛乖乖坐在沙发看她。
或许是鬼迷了心窍,就在刚才谢则凛哽咽着说完那句话,钟向窈莫名就软了心肠。
而后大着胆子把人带回了家。
虽说给谢则凛上药是借口。
可云水巷外不是没有24小时药店,她这样把谢则凛带回来,未免有点太荒唐。
四目相对,钟向窈吐出一口气。
谢则凛定定看着她:“你是不是后悔了?不然我还是走吧,要是被发现……”
“安分坐着吧。”钟向窈没好气,“刚才跟我回来的时候怎么不拒绝。”
她坐在谢则凛旁边,打开医药箱,从里面翻出消毒水和棉签,蘸了点凑近他的伤口。
眼尾那道还好,脖颈处的看着就很深。
清理掉里头残留的玻璃渣,钟向窈表情并不愉快:“怎么搞的呀,这么严重。”
闻言,谢则凛的眼不可抑制地变温柔。
这是他第一次来钟向窈的卧室。
明眼一看这装饰,就知是钟家长辈的意思,粉黄搭配着,家具一应都颇为梦幻。
只是偏蓝的灯光泛着冷意,中和了直击灵魂的那股公主风的甜腻。
盯着钟向窈近在咫尺的眉目,谢则凛的唇角忍不住地弯了起来。
呼吸扑落,彼此间的体香交缠。
钟向窈上好了药,抬眼:“你干嘛?”
“我在想,”谢则凛顿了顿,“如果我现在再给你道歉的话,你会不会把我赶出去。”
想到那场景,莫名戳中钟向窈的笑点。
她死死压制住唇边的弧度,冷声回应:“或许你可以试试看。”
谢则凛移开眼笑了笑。
见她收拾好东西,目光在房间里打量一圈,迟疑着问:“你把我留下,我睡哪儿?”
“现在考虑这个问题了。”钟向窈揶揄,“睡地板、睡沙发,你自己选。”
谢则凛闻言轻哂:“真狠心。”
她充耳未闻,拉开柜子翻了套之前买给钟白槐,但是从来没有送出去过的家居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