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向窈摇头。
“这不就得了。”谢则凛耐心开导,“这不是你的错,也不用强加在自己身上,我只是很可惜,没有去听你的演奏会。”
钟向窈的哭声渐止,越是听他这样温和的讲述当初的事,她就越发愧疚。
那缕难以形容的情绪深深击中她。
尤其喜欢上谢则凛,钟向窈更难接受,过去的自己或许也是令他痛苦的一部分。
虽然他闭口不提与她有关的。
可转念一想到谢和黎,钟向窈就忍不住联想到,谢则凛在醒来至与她重逢这期间,有没有疑惑过,疑惑她为什么也不再一样。
揉了揉眼睛,钟向窈抬头,双眼发红地落在谢则凛脸上。
直到他抽了张纸巾给她擦脸,目光触碰。
钟向窈伸手抱住他的脖子:“阿凛。”
“嗯?”
“我会永远陪着你,也会好好保护你的。”想了想,钟向窈将脸跟他贴得更近了点,小声表白,“喜欢你。”
第29章
谢则凛眼睑微动,久久没有言语。
像是幼年时诉说许久的问题,终于在今日得到一个承诺作为回应。
沉默许久,他只是收紧了小臂。
两人今天吃早餐的中餐馆没有包间,所坐的位置靠近角落。
有挡板隔着,倒也看不清其他人。
只是钟向窈在谢则凛肩头趴着趴着,一睁开眼睛,恍然对上了钟其淮的视线。
“……”
双双愣住,很快对方率先反应过来。
他起身大步流星地绕开镂空屏风,朝这边走来,极其仓促地出现在了两人跟前。
谢则凛抬眼,神色稍顿。
而钟其淮的眉心紧蹙,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直到钟向窈从谢则凛怀里退出,四目相对,他才疑问:“你们在干什么?”
“三、三哥。”钟向窈讷讷。
谢则凛握住钟向窈的手,看向钟其淮,唇边带着礼节性的笑容:“三哥。”
钟向窈愕然回头。
钟其淮:“?”
两人从小就为一个称呼争来争去,说到底,这一切还是只有钟其淮在计较。
他们不过相差半岁。
而在十六岁后,钟向窈之所以被钟其淮带着喊小叔,不过是来自他的报复。
那年因为谢家奶奶摔跤住院,两家人到场的颇为齐全,便借着机会定下了婚约。
钟向窈当时刚参加完纽约音乐会,那是她职业生涯内的高光时刻,得知婚约已定下时,她还坐在钟澈来接她的副驾驶上。
回到病房后,只有钟谢老爷子、钟其淮、谢则凛与父亲钟白槐在场。
彼时她正茫然,抬头就听见钟白槐毫无顾忌地直言:“正好你回来了,婚约的事我们两家谈的差不多了,晚点说给你听听。”
瞧瞧。
又是这种通知而并非商量的口气。
钟向窈简直厌恶到了极致。
于是在钟老爷子调侃她怎么不打招呼的时候,钟向窈满心烦躁,恰好听钟其淮冷哼:“我看该喊小叔才对,老牛吃嫩草。”
其实喊小叔倒也没错。
谢则凛的父母当年结婚就因为辈分问题,而被广泛讨论过,谢母娘家辈分很高,她又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当年若不结婚,谢则凛作为谢家小辈,该喊他妈妈为小姑才对。
而对于钟向窈来说。
按谢父这边,她喊谢则凛三哥没有错,但按照谢母那边,跟着钟其淮喊小叔更没错。
所以在谢则凛扭头抬眉,并笑着打趣她为小豆丁时,钟向窈皮笑肉不笑地喊了小叔。
而眼下听到对钟其淮的称呼,钟向窈实在大为震撼,瞪大双眼:“你喊人什么?”
“谢则凛……”钟其淮更震惊,眼神千变万化后才缓缓开口,“你脑子没事儿吧。”
被兄妹俩同时质疑的谢则凛反而一点儿也不生气,面上带着笑意,侧眸询问钟向窈:“咱们在一起我喊三哥有错吗?”
的确是没错。
但乍一听实在是有些怪异。
不等钟向窈作出回应,钟其淮就隐约变脸:“不是等会儿,你说谁跟谁在一起了?”
“我跟囡囡。”谢则凛抬眼看他。
钟其淮顿感背叛,眼看两人还牵着手,气息急促到弯腰把钟向窈拽了起来。
“三哥!”钟向窈惊呼。
钟其淮一把将人扯到自己身边:“你个小叛徒,不是说不喜欢他?”
“小点儿声啊。”钟向窈皱眉瞪他,轻声嘀咕,“我以前是看不清自己的心,但现在明白了,承认心意也有错?”
钟其淮冷不丁被这段话噎住,抿了抿唇正想再说话,钟向窈又小声回怼:“我可不像你,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
顿了顿,钟其淮背过身问:“真喜欢?”
“当然是真的。”钟向窈斜睨他,“哥哥你干嘛三番两次跟我确认。”
钟其淮叹了口气:“喜欢就行,我跟他能有什么意见,就是我俩的相处模式而已。”
“那就好,我还担心夹在中间为难呢。”
“小没良心的。”钟其淮瞪她,随后回头看了眼谢则凛,“还有个事我得给你提前说,小叔小婶今晚回家。”
钟向窈愣了好一会儿:“他们回来?”
“对,说是为了唐家小女儿结婚,不清楚什么时候再走,昨晚也听大哥说也可能会待到八月才回瑞士。”钟其淮思索片刻,“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不想回就住在外面吧。”
闻言,钟向窈的笑容稍稍僵硬:“你觉得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会有多少?”
这话题多少有些沉重。
想到上次通话,钟向窈的情绪还是有被影响到,而与她猜想如出一辙的,是第二天一早,果然接到了钟白槐打来的电话。
男人儒雅的嗓音隔着电流,听进耳里又略微粗粝,说话时依旧像从前那样挑剔:“听你爷爷说你回国之后就很少住外面,怎么,我们一回来就不肯回家了?”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钟白槐对钟向窈就始终是这样的态度,那时钟向窈不太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甚至也以为其他父女也是这样。
久而久之,就习以为常了。
所以这次的联络倒是叫她恍惚。
钟向窈抬着咖啡杯站在窗边,闻言笑了笑:“我哪儿敢跟您对着干。”
“既然如此,不回家实在给谁摆脸色。”钟白槐沉声道。
钟向窈眼睫轻颤:“我没想跟谁对着干,只是爸爸,您是不是忘了那年我说过的话。”
“……”
见钟白槐倏然沉默无声,她唇角弯起,习惯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温吞道:“我已经不再是您用来证明自己也可以成功的工具了,当年您说我有朝一日必定会后悔,可现在我还是两年前那句话,我钟向窈,别说古典跨流行,就算是换了别的行业,也依旧能成为站在山顶的那一个。”
电话那边的人顿时大发雷霆。
仿若是被戳中心事,呼吸一秒变急促后,猛然挂断通话,没有再打过来。
钟向窈反手将手机丢到懒人沙发上,抬着咖啡的那只手微微颤抖,她红了眼。
之后的一段时间,钟白槐似是真的被这段话中伤到,没有再联系她。
而家里都清楚两父女的关系,碍于钟白槐住在家里,也没人打电话要她回家。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到了商柏谦的婚礼。
两人虽都与钟向窈没什么交情,但作为钟家一份子,她终归得出席。
这中间免不得会遇见钟白槐。
想到这,钟向窈忍不住有些烦躁,单手托腮坐在高定专柜休息室内,面色怔忡。
谢则凛抬手拨了下她耳垂:“想什么?”
“工作处理完啦?”钟向窈回头看他,“我无聊随便想想。”
闻言,谢则凛勾了勾她的手指:“听说叔叔阿姨前段时间回来了?”
“问他们干嘛。”钟向窈不满皱眉,“你女朋友在面前,还问别的人。”
被她这小脾气逗乐,谢则凛眼尾染上笑痕:“你还挺会找茬。”
钟向窈跟着笑:“逗你玩嘛。”
“那你觉得我要不要去见见你爸爸妈妈。”谢则凛似乎真的在思考,“如果提前去拜访他们的话,会不会好一些。”
四目相对,钟向窈看清了他眼底的认真,踌躇片刻跟他解释:“其实我跟我父母,关系没有你料想中的那样好,所以可能没必要。”
“为什么会不好?”
钟向窈怔了怔。
她知道谢则凛的父母极为恩爱,三口之家的关系也很和谐,是大部分家庭的缩影。
所以当发现他是真的想要知道是为什么的时候,钟向窈思考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