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床上发呆想了五分钟, 最后给陆征发:【刚刚手机没电了。】
陆征:【……好吧。】
许知恩:【早点睡,晚安。】
陆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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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断的话没有再来一次的勇气, 况且许知恩的态度颇为冷淡,不太像是手机没电,反倒像故意的。
陆征把手机扔在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 心情复杂。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吗?
怕她知道,又怕她不知道。
陆征下楼去倒水喝,隔壁房间是沈初禾,高中生精力无限,仍在和同学玩游戏,玩得激动,笑骂声从房间里传出来,而楼下的两位母亲还在聊天。
话题围绕着他和沈渡,破像是大型交换信息现场,讲他们成长中的趣事。
最终聊起了新春祭祖的事儿,沈母说按照老家那边的习俗,他们年初二就要回去,今年希望陆征和他们回去,说完以后还迟疑地望向秦雅舒,似是在等她拿主意。
那小心翼翼的眼神看得陆征心里一紧,还未等秦雅舒回答,他先开口:“我回。”
大长腿迈开进了厨房,只留给两人萧索的背影。
等他再次出来时,客厅里只剩下秦雅舒一人,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陆征,“阿征,妈妈想和你谈谈。”
在真相揭露之后,她第一次在陆征面前自称妈妈。
秦雅舒的左手揪着右边袖子,轻轻摩挲着棉质的睡衣布料,温婉的脸上露出了紧张神色:“我还是你妈妈,对吗?”
陆征背对着她,良久,声音松下来,“当然。”
“我们谈谈,好吗?”秦雅舒又问。
这时陆征应当答应的,但他怕自己听到一些不想听到的话,所以在迟疑之后回答道:“太晚了,先睡觉吧。”
陆征声音轻飘飘地,“妈,有事明天再说。”
说完逃也似地上了楼。
关上房门那瞬间,他倚在门上深呼吸。
到底在怕什么?
大抵是怕在事情刚发生时,他深夜路过书房听到的那句:“不愧是我陆光明的儿子,穷乡僻壤也能读成状元。”
抑或是那句:“要不就把陆征送走,毕竟沈渡才是陆家亲生的。”
陆征那时像站在十字架上的犯人,等火烤等刀落,等酷刑落在身。
最终为自己选了条逃避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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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有过年祭祖的习俗,一家都要回青宜。
陆征是去过青宜的,在刚知道那件事时,他们全家都去了青宜,也进过那座院子。
在一排低矮的房屋里,沈家的房子不算差,新瓦新墙,就是典型江南小镇的风格。青宜经济发展时似乎独独将他们排除开,老宅子没有拆,往南开十公里建新城修新市中心,当时据沈父说,拆这一片的代价太大了,很多开放商宁愿换新地片,而且他们这一带特殊的风格让人感觉舒适,甚至有游客专门来走那些青石板的小巷。
不过陆征也就去过那一次,记忆不深。
他们祭祖、走亲访友,要在青宜待到初五之后,陆征得找帮忙带小草莓和小新的人。
江靖母亲对猫毛过敏,没办法寄养。无奈,他只能在初一下午找保姆李阿姨,李阿姨家离这边不远,而且平常喜欢养猫,是个寄养的好去处,但当他和李阿姨商量时,李阿姨说她们全家也要回老家过年,初三时就放假了,没有办法寄养。
如此,他也不好再为难,正思考要不要把两只猫接到这边来时,沈渡忽然出现在门口,“要不……你把猫送过来吧。”
沈渡扶了扶眼睛,清秀的脸上有几分尴尬,“我可以帮你照顾猫。”
今年沈渡不跟着回去,他要跟着陆光明参加一些饭局。
陆征顿了几秒,还在迟疑。
因为陆光明一直不喜欢他养小动物,猫猫狗狗的,陆光明不喜欢。
沈渡:“我小时候养过猫,应该能带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陆征也不好再拒绝,他颔首道谢,下午开车把猫接到了别墅来。
晚上一起吃饭时,陆光明注意到了那两只猫,精准地找到了猫主人陆征:“你的?”
“嗯。”陆征说:“放过来寄养几天。”
陆光明皱眉,几秒后轻嗤:“什么寄养,不会说话。”
陆征:“……哦。”
不过陆光明这次没什么大反应,不像以前他把流浪猫带回来时呵斥他不务正业,成天摆弄些没有用的。
大抵是因为这猫即将由沈渡接手,亦或是沈渡对这两只猫表现出了特殊的关爱。
不过陆征没管那么多,他就和沈渡交代了这两只猫的习性和注意事项,沈渡把小草莓抱在怀里,给它按摩,小草莓舒服地已经忘乎所以。
陆征看他真心喜欢猫,很多话也就没再说。
年初二凌晨四点多,陆征已经简单收拾好下了楼,沈初禾抱着羽绒服,下楼时还在打哈欠,她眯着眼喊陆征:“哥,你等等我。”
陆征的脚步放慢了些。
因为祭祖这个仪式要在上午完成,所以他们要在上午抵达青宜,再加上怕春节期间高速堵车,凌晨四点多就要出发。
他和沈父换着开,原本陆征想自己一直开,让他们休息,但沈父先上了驾驶位,给了他副驾驶的位置。
上车以后沈初禾就盖上羽绒服,把自己团成了小球,跟他们说了声:“我睡了。”
几秒后就有轻微鼾声响起,而沈母也叮嘱陆征,要是困的话可以睡一会儿,陆征应了声好,随后闭眼假寐。
他向来是不习惯在车上睡觉的,尤其是长途。
小时候他们出去自驾游,陆光明难得有时间开车,当时陆征睡在后排,陆光明大抵是开会连轴转熬狠了,一个盹打得差点出了车祸,陆征从睡梦中被吓醒,从那以后他就不会在车上睡觉了,除非喝了酒。
他闭着眼,能听到凛冽的风呼啸刮过玻璃车窗的声音。
车子驶离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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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恩这个年过得和往年并无不同,除了和小朋友们打了场雪仗。
因着青宜数年难得一见下了场铺满地面的雪,小孩儿们激动地走街串巷广而告之,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小孩儿们就激动地戴着手套在巷子里包雪球,一个个还没饺子大的雪球在空中划过抛物线,大多还没扔到对方身上就已经在空中散成了雪粒子。
许知恩被孩子们的玩闹声吵醒。
她裹了件许久未穿的旧棉服,推开门刚好看到邻居家的小孩儿,七岁的小男孩儿,带着一顶红线帽,刚到许知恩大腿,横冲直撞地扔了团小雪球在许知恩身上。
许知恩先懵了几秒,然后也卷着雪球扔他。
她就那么不亦乐乎地和小朋友们玩了一上午,手都冻红了。
太阳很快升起,青宜的气温回暖,本就薄薄一层的雪粒子融化,化成水溶于泥土中。
小朋友们失去了乐趣,然后有个小朋友问她,“姐姐,你见过大雪吗?”
许知恩点头:“见过啊,北方的雪下得特别大。”
她还把手机里北城的雪景调出来给他看,然后她身边就围了一群小朋友,个个都顶着好奇的大眼睛看向她,
记得她初去北城的那一年,她很不适应北方干冷的气候,手上时刻都要抱个暖宝宝,但只有下大雪那天,她兴奋地跑到外边,不顾及手冻得冰冷,在大雪纷飞中堆雪人,最后自己也差点冻成了雪人。
那天傅景深在不远处看她玩,嘲笑她没出息,她也不辩驳,喊他一起堆雪人的时候,他只是摆摆手,低头继续玩手机,后来见她的手已经冻僵了,这才屈尊降贵地和她一起堆完了雪人。
许知恩一直保留着那个雪人的照片。
这会儿小朋友们看见雪人,一个个惊讶地合不拢嘴,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问:“姐姐,大雪真的和电视里一样好看吗?”
“堆这样一个雪人要多少雪啊?”
“我们这里什么时候才能下场大雪啊?”
“北城好玩吗?”
“……”
一个又一个问题抛过来,许知恩耐心地回答。
直到中午,各家家长追过来喊他们吃饭,许知恩才得了几分清净。
之后还有几个小朋友过来找她玩,有外向的小朋友还和她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说班上哪个男同学喜欢哪个女同学,因为喜欢还闹出了什么笑话。
她笑着问:“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小朋友想了想,一脸傲娇地说:“才没有呢。”
隔了会儿,小朋友神秘兮兮地八卦:“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许知恩:“……”
“你猜。”许知恩逗他。
他撑着下巴,“我猜有。”
“嗯?”
“你手机里有男生的照片。”小朋友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仿佛在说——我猜对了!真聪明。
许知恩给他们看雪人图的时候,旁边就是傅景深的照片。
那时她特别喜欢拍傅景深,但偷拍傅景深总被抓住,他便皱起眉,觉得她幼稚,还逼她删掉。
后来她便没了这个习惯。
那一张大雪中的傅景深,是她拍过的很有氛围感照片之一,后来一直没删。
太久没清理过相册,倒是忘了还有这张照片。
刚刚已经删掉了。
她想了想回答小朋友:“我不喜欢他了。”
小朋友问:“为什么啊?”
许知恩同样撑着下巴回答:“因为他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