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孟语芊不知,她那是情人间的小打小闹,她的目的是等着戎止发现她的踪迹再将她哄回。
可她的目的,却是要卫司渊再也找不到她。
她不知孟语芊的话是否可信,即使那小姑娘无意欺骗她,但到底是个还未得到证实的法子。
若是这事只是孟语芊的猜测而非事实,那她的举动就极有可能打草惊蛇,当真鲁莽逃跑,再被抓回想要再寻办法就十分困难了。
她的时间不多,父亲说不定已是抵达了母亲的故乡,还有那马上就要面对的男人。
一切的一切都在逼迫着她尽快行动,她不知自己是否该孤注一掷试一试。
方舒窈心中思索着,迈着沉重的步伐一路回到了寝殿中。
屋内已点燃了烛火,院子中并无旁人。
方舒窈脚下步子一顿,门前便有一道高大的身影晃动出现:“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的沉哑,但晃耳一听似乎又听不出什么异样。
他背着光站在门前,像是等了许久,不过片刻,就没了等她回答的耐心,大步迎了过来。
方舒窈下意识后退两步,直到眼前清晰出现了卫司渊的面容,她这才发现他的发髻有些凌乱,但身上带着一股皂角的清香和干净的气息,像是刚沐浴过的样子。
一想到沐浴,方舒窈心头顿时又有了不祥的预感,忙撒谎道:“还没吃……”
她不过是想拖延些时间,但卫司渊闻言却是眼前一亮,伸手牵住她的手,忙把人往屋里拉去:“那正好,在外头玩了一天心情可有好些,晚饭我已经备好了,来尝尝我的手艺?”
“啊?”方舒窈惊愣地瞪大眼,不明所以地被卫司渊拉着回到了屋中。
说不上来感觉的食物气味扑鼻而来,方舒窈的第一反应是,卫司渊竟真备了一桌子菜等她回来,也不知下毒了没有。
可下一瞬,在看到桌上的一桌子菜后,脸上的表情又逐渐僵持凝固住了。
大抵是没有人会把下了毒的菜品做成这副令人毫无食欲的糟糕模样。
卫司渊这是,想明目张胆地毒死她吧。
余光瞥见方舒窈不太好看的脸色,卫司渊脸色一沉,微皱了眉头就解释道:“老子搞了大半日也没找着法子把这些变好看点,但味道是没问题的,你试试。”
卫司渊拉着方舒窈在桌前坐了下来,叫她更清晰地看到了这一桌菜,方才闻见的味道也更为清晰,叫人很难相信他所说的“味道没问题”。
“你……干嘛突然自己下厨?”若卫司渊不是打算将她毒杀,那大抵就是心血来潮头一次下厨了。
他显然是不会做饭的样子,从那凌乱的发髻也不难看出他做饭过程中的兵荒马乱。
遥想她年少时头一次下厨,也是那般手忙脚乱的,最后险些着了火,还叫父亲费了一把功夫替她收拾烂摊子。
卫司渊难得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头,视线别向一边,清了清嗓才道:“你们大梁不是有句话,想抓住一个人,先抓住她的胃,今日你心情不好,我就想着试一试,给个面子,先尝尝?”
他虽是有些不自在,但也不知哪儿来的自信,当真像是觉得尝了这菜,方舒窈心情就会
好转似的。
方舒窈听着这话不禁觉得耳熟。
想了半天,忽的想到今日孟语芊无意间提到的戎止曾经哄她的招式,也明白过来,这馊主意是谁给卫司渊出的了。
方舒窈有些哭笑不得,深吸一口,终是拿起了筷子。
若是因此而吃坏了肚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样想着,她夹起一块黑乎乎的肉放入口中。
即使她是当真想做出一副能吃的模样来装装样子,也没曾想这玩意吃进去会是这种味道。
她脸色一变,喉间明显发出了抗议的干呕,被她生生压制了下去,但那动静也不小。
卫司渊皱着眉头看她:“你那什么表情,有这么难以下咽?我之前已经让人尝过了,我……呕!呸!”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想似的,拿起筷子也夹了一块,入口脸色就骤变,当即吐了出来:“操,他妈的骗我呢!”
他激动摔筷子之际,方舒窈注意到他粗粝的指尖有几道新添的小口子,没做包扎似乎也没怎么处理,鲜红开裂,竟还有些触目惊心。
不难想象今日他是如何在厨房搞得翻天地覆的样子。
方舒窈眸底微颤,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冷漠的话来,只得低声宽慰道:“也不是那么难吃,凡事都有第一次嘛。”
卫司渊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这回是真知道自己做的玩意是没法吃了,连忙起身就要撤下这些菜:“行了别吃了,别把肚子吃坏了,我让人再重新做一桌菜,你先等会。”
头一次见这男人如此吃瘪的样子,方舒窈一直紧绷着的心情竟没由来地缓和了不少。
她摇了摇头制止道:“不必了,我也……不是很饿,之前在外面也吃了些小食的,夜里吃多了不容易消食。”
“那怎么行,那点小食哪管饱,你不吃饱没力气,待会喊着受不住还成我的不是了。”
方舒窈刚放松下的心情又是一紧,身体都条件反射地紧绷了起来。
这男人嘴里就说不出半句人话。
卫司渊见状朗笑出声,桌上的菜已经收在了一起,勾住她的脖子就把人捞到怀里亲了两口才放开:“行了,放心吧,这点小事还难不住我,明天我再试试,总会有长进的,你准备一下我给你提水沐浴,洗干净在榻上等着我。”
这一夜到底是没能逃过男人毫无节制的索取。
方舒窈都不知这男人是吃什么长的,好似永远都有使不完的力气,更不知餍足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男人本也正是龙精虎壮的年纪,可方舒窈不知为何自己的身体会生出这样奇怪的反应。
她变得好似都不认识自己了,从不知那样的声音会从她的喉间发出,更不知自己明明眼角都蔓出了湿濡的泪花,却还好似迎合似的,在无意识之时贴近了他。
天亮,方舒窈是被冷醒的。
分明夜里暖和得好似春日降临,却不知怎的,日照升空反倒冻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侧头时,才发现身旁已经没了卫司渊的身影,触及那一片空着的床榻冰凉一片,显然他已经离开许久了。
冬末的清晨冷得不像话,她蜷缩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昨夜的痴缠。
别的她是一点也不愿再去回想了,但不得不承认,被褥里有那么一具火热的身体,比什么汤婆子都管用。
但方舒窈又重重地阖上了眼眸,想要撇去那些杂乱的思绪,却怎么也找不回一丝清明。
那个逃离的办法就摆在她眼前,她又怎能安得下心来当作什么都还不知道的待在这里。
即使还没有办法马上实施,她也应当先想个法子试探一下虚实才行。
就这么静待了一瞬,方舒窈突然睁开眼,瞳孔一缩,猛然想起了什么,蹭的一下就从榻上起了身。
快速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她匆忙从房中出去,找到了昨日那两名侍从堆放她买回的东西的地方。
除去她胡乱买下的一些东西,她也还是准备了点自己必须得用上的。
在隐秘的纸包中找到了那几味还未开封过的药材,单看来并非什么奇怪的药材,但碾磨混杂在一起熬制,便有避子的功效。
她不能在这种节骨眼上有身孕,她也更没想过要给卫司渊生孩子。
她无法阻止他对她做那些事,但至少得保证自己不会怀孕。
方舒窈自不能去药房熬制避子汤,但好在平日里卫司渊的寝殿也无人值守。
她随口询问了一番,得知卫司渊要事缠身,大抵是要过了午时才会得闲。
这便偷偷摸摸拿着自己的小炉子回了寝殿,在庭院的后方烧火生烟忙碌了起来。
因着熟练的技艺,她很快将药材研磨搭配好,放入炉子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可到底是在做亏心事,她能想象,若是叫卫司渊知晓了她在做这事,后果定是不堪设想。
她不能怀孕。
在心底默默念叨着,时不时又侧头去看小道上的动静。
好在上天眷顾,她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避子汤一熬好,她顾不得热烫,呼着气就快速大口喝下。
嗓子烫得生疼,但腹中泛起的温热令她又心安了下来。
这药不伤身,但她不是每回都能找着这样的机会偷摸熬药。
想要逃离的心情再次迫切了起来。
一边想着,手上正一边把药渣埋入后院的泥土中。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还来不及回头,卫司渊的声音陡然想起:“在埋什么?”
第35章
方舒窈一惊, 手上顿时一抖,抓起的一把泥土一股脑全洒在了她白净的绣花鞋上。
“啊!你走路没声的!”
回头看见那高耸站立的男人,他微蹙着眉头, 目光却落在那弄脏了的鞋子上。
下一瞬,卫司渊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自己却蹲下了身来:“扶着我。”
他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肩头, 方舒窈掌心下触及一片坚硬结实的肌肉,正不适应地想要收回手来,一只脚就这么被卫司渊握住了脚踝腾空抬了起来。
“你干什么!”方舒窈站立不稳, 到底还是抓紧了他的肩膀。
卫司渊手上力道不大, 平稳着身形让她不至于摇晃, 手上已经轻柔地脱下了她的绣鞋:“这么多泥不得弄干净吗,瞎嚷嚷什么, 站稳了。”
方舒窈的脸, 在那宽厚的大掌触及脚心最柔软的地方时,不可抑制地泛红发热了起来。
她不自在地缩了缩脚, 但又站立不稳使不上太大劲, 只得嘴上着急道:“我自己来就行了,你、你放开我。”
卫司渊轻嗤一声, 手已经在她的白袜上轻拍起来:“又在别扭什么,又不是没碰过,这儿我亲都亲过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那小白手自己好生揣着,别弄脏了。”
方舒窈羞得快要冒泡了。
她可从没同意过让男人去碰她的脚, 可偏偏这男人本就不是听话的主儿,她不让的事情多了去了, 他却一件比一件做得过分。
但好在,卫司渊这会是当真只是在给她拍去泥土,一只脚弄干净了,又换了另一只脚。
鞋子里没进多少泥土,大多都在鞋面上。
他三两下弄好后,才将她的脚放到地面上,等人站稳了,这才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好了,弄干净了,说吧,刚在这埋什么呢?”
方舒窈以为刚才这事就这么一笔带过去了,心中本还有窃喜,这会又是脸色一僵,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才
好。
不自然地别过眼神看了眼那已经被埋好的泥土,动了动唇才道:“昨日和芊芊买回的一些花果种子,也不知能否养活,就先埋下试试。”